王山浩試著與蘇家武館的人聯絡,詢問吳嶽山的下落,蘇家武館果然沒有回應。

吳嶽山多半是死了。

這讓他十分唏噓。

吳嶽山是龍宮市的傳奇人物,他和東天陽一起,一手將一家小武館,發展到了與老牌武館蘇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可以說是一代梟雄。

可這樣的梟雄,連屍體都沒了蹤影。

想到這些天急轉直下的局勢,王山浩更加感嘆世事無常。

無常這個詞,他原本總是聽被武館催債的人說,而且,說話者的語氣裡多多少少,都將無常的原因往他們身上放了一點。

他欣然接受。

他認為,弱者的命運是被強者左右的,弱者說無常,是因為無力與強者爭奪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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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弱者說無常,是對強者的最好誇獎。

但是現在看來,連吳嶽山都落入如此地步,要麼無常是平等的,要麼他也是一個弱者

東山武館能勝利嗎?自己能活到衝突結束嗎?

王山浩不知道,不過,大概是能的。

東天陽沒有因為火葬場的事情而責怪他,反而待他比以往親切多了。

他想,大概是因為李迪。

李迪死後,他很消沉,東天陽就是那時候,過來和他說話,變得友好起來。

他和東天陽都死了兄弟。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還有更多的兄弟將會死去。

他有點迷茫,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腦海中閃過那個異能者,異能者在安寧武館覆滅後,就沒出現在東山武館的視野中

那個異能者真的只是安寧武館的外援,因為安寧武館的覆滅離開了嗎?

除了吳嶽山的死,最近發生的,讓局勢變得緊張的事件,都源自那個異能者之手。

等等,吳嶽山的死,真的是蘇家武館失手嗎?

王山浩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老實說,就算吳嶽山死在那個異能者手上也不算什麼,這只能證明那個異能者是個出色的殺手。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異能者策劃的呢?

異能者的目的,就是讓東山和蘇家開戰。

他再仔細想了想,笑起來。

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是那個異能者策劃的,那麼對方一定有個目的。

目的是什麼呢?東山和蘇家火拼,哪個勢力會獲利?答案是沒有勢力會獲利。

安寧武館已經解散,龍宮的排外性很強,外市的武館插手不進來。

是他多慮了。

……

……

東山武館和蘇家武館的戰鬥快速升級。

兩家武館手下的工廠,剛開始還能正常運轉,沒兩天就遭遇了襲擊,不得不停工。

至於兩家的灰色產業,更是雙方襲擊的主要目標。

衝突不斷升級,見到火拼現場的民眾越來越多。

新聞不得不有了報導。

整個龍宮市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晚上本來就少的行人,如今一個也見不到了。

秋笙和伊清淺站在昏暗的角落,看面前打群架的兩撥人。

一撥人是東山武館的,還有一撥人是蘇家武館的,秋笙把兩撥人引到了這個巷子。

不出他所料,兩方一見面就打了起來。

很快,一方敗退,另一方去追,原地留下了三個站不起來的傷員。

嘈雜的巷子安靜下來,一個傷員昏了過去,還有兩個傷員在呻吟。

秋笙拿起一塊板磚,從後面接近他們,將他們拍暈。

他收繳了三人的手機,離開現場。

坐在河堤邊,他將三個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翻完,對兩家武館現在的局勢有了些瞭解。

蘇家武館的槍手不斷刺殺東山武館的小組長,而東山武館的槍手,一直沒什麼動靜。

兩邊的底層成員劍拔弩張,但沒有發生大規模衝突。

各方的小組長一直在約束底層人員,武館之戰的勝利與否,看的是槍手能不能打垮對方武館的領導層。底層人員打起來,只會引來不好的關注。

警備局到目前為止,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槍手的刺殺影響不到平民,但底層的互毆對平民的影響很大。

目前,兩方武館都不想鬧到警備局動手。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啊。”秋笙把三部手機丟進河裡,感嘆說。

“不是你計劃的嗎?”

伊清淺坐在他的身邊,她轉過頭,同樣感嘆,不過她感嘆的是秋笙。

她看著秋笙的臉:“是你一手導致了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沒錯。”

秋笙點點頭,他的內心平靜,既不激動,也不沮喪。

“已經死了三十多人了。”伊清淺的表情嚴肅,“這一切值得嗎?”

“他們是我的敵人。”秋笙曲起一條腿,看下面翻湧的河水。

當伊清淺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少女會問這個問題。

“他們也有家庭,他們是父親、是丈夫、是兒子,三十多個家庭被毀滅了。”

“我並不感到遺憾。他們是三大武館的人,而我第一恨東山武館,第二恨所有的武館,所以他們都是我的敵人,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為敵人悲傷。”

伊清淺看了他一會兒,說:“你可以說,他們都不是好人,你是在為民除害,你是正義的。”

“我不是正義的,正義是純粹的,而世界上沒有東西是純粹的。”

“你可以為自己辯解。”

“你就是喜歡我不狡辯的樣子,不是嗎?”秋笙轉過頭。

伊清淺的臉上頓時染上了紅色,她慌忙起身,躲開秋笙的視線。

河水嘩嘩的拍打河岸,遠處傳來一聲汽笛。

“回家了,別在這裡吹風了!”少女快步向前。

“好好好。”

秋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跟在少女身後。

河邊的風不大,混著河水的溼氣,格外陰冷。

先前沒有感覺到,此刻走在路上,秋笙感到一陣涼意。

他拉了拉衣領,抵禦潮溼的晚風。

一件衣服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伊清淺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了他。

“我們的角色是不是反了?”秋笙說。

他穿上少女的外套,可惜外套上沒有小說裡總出現的香味。

“與性別無關,只是強者在關心弱者而已。”伊清淺答。

兩人繼續往前,走過河邊步道,從橋下穿過,進入馬路。

秋笙將外套還給伊清淺。

披上外套,伊清淺突然說:

“冷酷也是一種美德,是比仁慈更重要的美德。”

“它們同樣重要。”秋笙說。

“我曾經有個朋友。”伊清淺看著遠方,“她很有人格魅力,很多人跟著她。”

秋笙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知道,故事的結局怕是不美好。

伊清淺繼續說:“她的仁慈害了跟著她的所有人。”

秋笙還是沒說話,他不想虛偽的說節哀或是遺憾。

“你比之前更堅定了。我現在相信,你可以在地下的世界,在真正的世界踐行你的道路。”

“謝謝。”秋笙接受了少女的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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