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你能吃空，算你本事
在席厲爵的印象裡，爺爺一直是蒼老的，但他最近才覺得，原來他已經老成這樣形容枯槁。
如同他自己說的，沒有幾年可活。
抱著一絲僥倖，席厲爵還是開口勸說道。
“爺爺，現在的醫療技術比起幾年前進步不少，您就聽我的，再做一次手術，說不定癌細胞就不會擴散了呢？”
席爺爺端著茶杯仔細端詳，笑著搖搖頭。
“不做，細胞什麼的，它不是在身體裡一直更新換代的嗎？它要是能好，不早就自己好了？六年前那次手術就已經截掉一截腸子，不是該擴散還擴散？我打聽過了，就算是手術成功，也就是只能躺在床上，插著一堆管子，掛個屎尿袋在旁邊。小爵，那不叫活著。”
或許，在他眼裡，那樣沒有尊嚴的躺著，真的還不如死掉。席厲爵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茶杯。
他對爺爺的感情，不必時錦對奶奶的感情淺，只是他不善於表達，又總是顧慮太多，也不能像時錦一樣撒嬌。有些話，他可能永遠說不出口。
他是席爺爺從小帶大的，他的心思，又怎麼瞞得過席爺爺？
“你看看你，又是這表情，爺爺從小就教你，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席家享受的已經夠多了，總得在別的方面受點苦，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小爵，爺爺已經活了八十多年，夠本，看著你這個孫子好好的，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什麼時候死都行。可是你不一樣啊，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別怕摔跟頭。咱們席家江山這麼大，這輩子你能吃空，算你本事。”
站在門外的時錦已經是淚流滿面，她一直不知道，原來樂觀豁達的席爺爺已經是腸癌三期，或許，沒有多久可活。
那奶奶呢，她會不會也在某一天被查出什麼嚴重的病來，忽然去世？
沒有人能長生，但面對死亡，還是讓人難過的。
這個時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能讓席爺爺看到她哭成這樣。把酒放在門口，時錦直接跑到店外，給席厲爵發了簡訊。
“我忽然有事，不能陪你們了，酒在門外。”
這大概是成年後，時錦第一次哭著回家。
不是回別墅，而是回到顧澄家，那個秘密基地一樣的存在。
看見滿臉眼淚的時錦，顧澄也是被嚇了一跳，拉著她坐下來幫忙擦眼淚。
“出什麼事了？怎麼哭成這樣？不是跟席老師出去吃飯嗎？不哭不哭，和我說說，我一定保密好不好？”
“席厲爵的爺爺是癌症三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知道的。我和他認識很久了，從十幾歲那次離家出走就認識，我一直以為他身體很好的，明明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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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家人的去世，顧澄算是經歷的比較早吧，她一開始也是無法接受，後來，在時錦的陪伴和時間的推移下才漸漸接受。
面對這個當初和自己一樣的問題，顧澄卻依舊無法回答，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
“再好的人，也會有這一天的，誰都逃不過，所以我們才要好好活著啊，人只有這一輩子幾十年，每一天都好好活著才不會後悔。”
怎麼樣才算是好好活著呢？
努力工作，認真生活，還是其他的什麼？時錦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努力認真了，但她依舊會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小心一點，意外錯失了一個出國留學機會。後悔自己為什麼那麼慫，奶奶生病的時候不敢留在時家照顧。
所有的疑問依舊沒有得到解答，但她已經哭的沒什麼力氣，靠在沙發上看著顧澄帶回家的流浪狗在家裡咬著彈力球自己玩的開心。
似乎察覺得到時錦不大開心，它還把自己最愛的彈力球放在時錦身邊，用溼潤柔軟的鼻子頂她的手。
時錦把球扔出去，小家夥就興奮的跑去追，很快就叼回來，再放到時錦手裡。
顧澄笑著揉了揉小家夥的頭，替時錦扔球，笑著介紹道。
“最近天太冷，這只小黃在樓下凍得發抖，我買肉回來，它就一直跟著我，我看它可愛，就把它帶回來過夜，上班的時候再把它放出去玩，已經五六天了。”
正說著，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小黃似乎聽得出是陌生的腳步聲，站在門前嗷嗷叫著。顧澄從貓眼看到是席厲爵，趕緊示意小黃安靜，隨後開了門。
“席老師是來找錦兒的吧？沒事兒，這狗狗是我暫時收養的流浪狗，不咬人，就是今天第一次見您不太熟悉才會一直叫。你們聊，我帶它回房間。”
顧澄抱著小黃回到房間，席厲爵蹲身為時錦擦去眼淚，好會兒才低聲問道。
“你聽到……爺爺說起他自己的病了？”
“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應該陪著他一起住的，現在住的這麼遠，萬一有什麼意外，我們都不知道。”
時錦的眼淚再一次溢位來，席厲爵無奈一笑，拿了紙巾輕柔擦拭。
“誰說的，從我手機上可以看到爺爺家的監控，那邊也有保姆照顧。我也想過和他一起住，但是他拒絕，說覺得一起住不習慣，而且不方便咱們親熱。爺爺今天已經批評過我，關於這件事，咱們還不如他想得開。再哭下去，眼睛又要腫著，到時候就不能出門了。我下週放假，咱們陪著爺爺小住幾天，我沒有你會哄人，你幫我想個藉口，不然可能會被趕出來。”
“你可是席總，還會被自己的爺爺趕出來嗎？”
或許是因為腦補這樣的場景覺得很有意思，時錦撲哧一聲笑出來，席厲爵坐到她身邊，笑著解釋。
“你不知道，小時候爺爺對我要求很嚴，因為意識到商圈險惡，所以要求我和小禎每天練習格鬥，不完成每天兩小時後不給吃飽。你呢，你小時候，奶奶會讓督促你做什麼？”
“那就是小提琴了吧，奶奶說她年輕時沒學過樂器，所以讓我學小提琴，說小提琴是樂器皇后，最適合女孩子。只可惜，我的第一次合奏是和沈嘉弦，遊輪上那次，才和你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