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一直以來小心謹慎,他對於危險的感知並不弱,但是他還是落了入陷阱之中。這並不是他不夠小心,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的法力不多,所以要近距離的偷襲,他想做到一擊而中。還有一點,他的對於修行人瞭解還不夠,沒想過自己入了烏靈城中,就會被這個沐川感應到自身的氣息。

若是他對於修行人的手段再多瞭解一些,在之前從四管家那裡知道自己中了恐咒就應該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有了什麼不應該有的東西。

“入了本座的城,就是逃到天涯,本座也能把你找出來。”

易言身形遁入火焰之中,隨著火焰而擺動,他看著前方不遠處自火焰之中浮現的一個人來,易言料想他就是沐川,他穿著一身白麻布袍,披著一頭在火焰之中看清色澤的長髮,兩手垂下籠於袖中,站在火焰之中的沐川如虛幻的影子,卻又看得清清楚楚了。

靜詬護元符陣之中林氏小姐突然說道:“沐川在幹什麼?跟誰說話。”

“是易言。”四管家說道:“他被沐川困住了。”

“啊,他,他回來了,那我們快點救他。”林氏小姐說道。

四管家搖頭道:“小小姐,不行啊,那沐川困住了易言,一時又不動手,估計就是在等我們出手去救呢,他一定還隱藏著什麼手段。”

“那我們也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在沐川手裡吧,他也是來救我們的。”林氏小姐說道。

四家皺著眉頭,這時雲帆說話了,他說道:“小姐,易言肯定是有辦法逃命的。您難道忘記了在烏靈鎮外遇到他時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這小小的危險應當不會難住他的,再說了,若是他連這個都渡過不去,還要小姐您來救,又怎麼配得起當時夫人與您的等待呢。”

雲帆這些話可謂是置易言於死地,但是他在說完之後,卻並沒有人反對他的話,林氏小姐同樣是想到了當時遇到易言時,他不但在那個荒野之中沐浴,喝酒,吃新鮮的肉食,更是在那裡睡了一天一夜,而她們卻在那裡等待著。

她是一個遇事頗為衝動,脾氣不太好的姑娘,然而看到易言遇到了危險,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救人,並不曾想起易言當時惹得她多麼的惱怒。現在被雲帆提起,她又想起來了,心中想到:“你不是很厲害的樣子嗎,現在怎麼被困住了……”

但是又有一個聲音在她的心中說道:“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和我們一起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看著他死在敵人的手裡呢?”

她看著自己的孃親,想看看她有什麼表示,看到的依然只是平靜,她並不能從孃親的臉上看出是要救還是不救。

“娘,要不要救他啊。”林氏小姐不是一個喜歡打啞迷的人,她心中有疑惑就問了出來。

夫人心中嘆了口氣,易言的受困讓她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她這次出來不但帶了她自己的誥命印,還帶了總督大印,但是這兩枚印雖然可震攝修行之人,卻並不能對付這些存在於虛無之中的邪靈魔物。

現在的話,儘管這火勢再兇猛,只要將誥命印或總督大印置於符陣之中,便讓這符陣威力大增,定能護得他們無恙,直到火勢自然的消退,最終邪靈退回虛無之中。

在之前,讓易言去烏靈城中殺沐川便存了要看看易言本事的目的,只是最後易言雖然全身而退,但是卻並沒有真個殺了沐川。這讓她原本做好的安排和計劃有了極大的變數,變數自然就是現在易言看上去並不怎麼樣。

“老爺怎麼會讓他過來,他到底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算得了易良康的傳承,但要比起來這些修行了數十年的人來,也是相差很多的。”夫人心中暗想著。

就在這時,火海之中又傳來沐川的笑聲,只聽他說道:“看來他們並不打算救你,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殺我,他們卻根本就不打算救你出去,你放心,我會將你煉成人偶傀儡,讓你自己親手報仇的。哈哈……”

易言心中嘆息,他知道沐川一直不動手,又這麼大聲的說話肯定是要引夫人他們來救的。他自認為自己中了陷阱,只能怪自己,並沒有過多奢望他人來救,只是心中到底還是會有一些小期待。

說到底,從入總督府百辟院中時,他心中就一直隱藏著不甘願,因為他是放棄了去白鹿洞書院和留在羅宵山的機會來到了這裡,但是得到的與他心中的期待相差太多。最後還在圓圓和沐雲的之間陷入了死地,雖然他最後殺死了圓圓和沐雲,但是在那黑暗的小屋中等死般的過程中,他心中對於夫人及整個總督府中的人都產生了怨氣。

他心中認為若是夫人再讓別人來看看自己的話,應當就會發現自己處於什麼境況,但是夫人沒有派人來看。

在那座山中受到沐家的人追殺時,他幾次三番的陷入絕境之中,得到了傳承法術而反敗為勝的。

但在絕境之中時,他曾總督大人為一省總督,身為父母官,在知道自己的狀況下居然根本就無動於衷,還任由別人來殺自己,這讓他心中又滋生了怨氣。

所以他才會在烏靈鎮外時要求那麼多,顯得極為的傲慢,對夫人的言詞也不恭。他當時的想法就是只要夫人一生氣,趕自己走的話,自己立即離開,天地之大,何處不可去,未必就一定要在總督大人身邊學習尋靈之法。

但是夫人卻滿足了他所有要求,對他不恭之詞根本就不在意,並好言安撫。最終,來到了這裡。

法力幾乎耗盡的易言現在不過是只能維持著火遁而已,一切的法術都已經不能施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請神’了。

這是易言一直不願意用的,因為用過之後,整個人的精神會變得萎靡不振許久,當時在烏靈鎮外他一睡就一天一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施展了一回‘請神’。

面前不遠處的沐川手中已經多了一張黑色的符,黑色的符紙上面圖案就像是一顆用血塗畫成的頭顱,看著那符便有一種心神被攝的感覺。遠處那靜詬護元符陣之中有聲音傳來,其中最大的聲音就是雲帆,他數落著易言這些天來的種種無禮之處。

易言不由的想起一句話:“這個世界上,無論你想要得到什麼,都必須拿等同價值的東西去換。”

“果然。我想要從林公那裡學習尋靈之法,想要學修行法術,所能拿來換取的東西就只有自己的法術。”

於是,易言憑心念觸動了那唯一的一道仍然閃耀著金光的符印——請神。

請神所需要的不是法力,而是神。

人之精氣神三者缺一不可,精為肉身之中最原始的東西,而神則是一個人的意識思想、念力。

精魄若失,那麼肉身上所擁有的靈力自然會快速的散去,肉身將沒有任何的力量,連普通人也不如。神若失,則會成為痴傻,或被邪魅佔據肉身。氣若失,自然是肉身乾枯死亡。

“信民祈求您借一斗神力,渡過此次危難,他日必還三鬥。”

觸動那道請神符印時,易言在思感之中默唸出這一句話來。

隨之思感中那黑暗的虛無之中,一道符印跳動,彷彿將易言的話帶到那無盡虛無的神祇耳中。

而易言也感覺自己的的意念彷彿被抽離了拉長,與遙遠的虛無相連,他身上湧起一陣虛弱感。

金色符印變得朦朧,化開,虛無之中浮現了一個金斗,金斗帶給易言的感覺就是高遠而冷漠,仔細看看不清,像是沒有,但又實實在在的存在那裡。

金斗之中慢慢的漲滿琥珀色的液體,滿的那一剎那,金斗又傾倒,倒入虛無的黑暗之中。一片琥珀在虛無的黑暗之中垂掛,就像是一道金色的瀑布。易言只覺得就像有一道微涼水從自己的背脊骨中注入,直到尾椎,隨之擴散向四肢百骸。

原本空泛的身體轉眼之間已經充滿了力量,思感之中暗淡的各個法術符印,在一剎那之間變得光芒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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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易言思感之中看似過了不少時間,但是在外面卻只是一轉眼,沐川看著易言那在火焰之飄搖的身形,看著他閉上眼睛,心中冷笑。

也不管易言是什麼原因站在那處火焰之中不動,他將手中傀符朝易言印去,這是已經攝了一隻火鬼在內的傀符,只要印在易言的身上,那麼易言的一切都將被火鬼吞噬,而肉身則變成了火鬼的。

“又是一個強大的人魔傀,而且還能成長。”沐川想到。

就在一剎那,易言的眼睛睜開了,原本黑色的雙眸之中兩點琥珀光芒閃動。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穿透虛無與火焰阻隔,破開沐川的護身念力,直入他的心田。

一道不容侵犯的與褻瀆的威嚴在沐川的心中湧生,他竟是不敢直視易言的雙眸。這是神祇的威嚴,這是請神降臨。

沐川瞬間明白了,他心中大駭,他並不知道易言會請神。咬破舌尖,強壓下心中那臣服跪倒的念頭,大喝一聲,那道飛出的傀符閃爍著光芒,一隻火鬼自光芒之中衝出,朝易言撲去,這只火鬼並是人形,而是如猴一般獸。

若是易言被控制了的話,別人看到將會是獸一樣的易言。

易言身上的金光大盛,原本遁入火焰若隱若現的身體清晰的浮現,手中的筆直的刺了出去,沐川想也不想便朝遠方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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