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兩人走在街道的中間。

突然兩個都同時站定了,一個側臉,面無表情。另一個則是笑容僵硬,只是那僵硬只一閃而已逝。

白服公子突然張嘴大笑道:“哈哈,名不虛傳,果然名不虛傳啊。”他大聲的說道這個,轉身便走,竟是不再與易言說話了。

易言也只是回頭看著他,他的雙眼看不到,但是這個來自‘天下望宿’的弟子卻在他的心中越來越清楚了。

他知道這是先至不再隱藏自己,心中卻更加的警惕。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個先至來見自己肯定是有著目的的,不是光來見見自己那麼簡單。他的背後說不定還有一群人在等著自己。

回到了百草堂之後,易安卻早已經睡著了。在床頭有著一個空碗,應是醫館裡有人端了米粥來給易安吃過了。

他幫易安蓋撫好被角,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並沒有叫醒她來吃油條。

他現在與人爭鬥,仰仗的是攝魂魔眼、陰陽劍葫及請神降臨得來的神力。若是這三樣都屬於他自己的,那麼他現在就根本不需要逃,而是可以直接站山的最高處等待著追殺的來,然後來一個殺一個,或者直接殺上雄南峰,將卯日星君殺死在他的神廟之中。

然而這些現在都還不屬於他,攝魂魔眼最多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威力,能夠讓易言戰勝一些四劫的修士,但若是那個四劫修士來自於大門大派,攝魂魔眼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因為攝魂魔眼揭開之時,他只能任由攝魂魔眼發揮著它的攝魂魔力。儘管攝魂魔眼很強大,但是現在對於易言來說那也只是一件工具,他並沒有掌握這件工具,無法將這件工具成倍的發揮出威力來,就像一個孩童拿著一把絕世寶劍,起不到威懾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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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他非常的清楚自己需要一樣能夠發揮出攝魂魔眼全部威力的方式,必須有一樣神通或者法術。

在他的身上還有一本書,名叫《玄牝赤嬰七變術》,是善念趙瑜後來給的。他早已經通讀了一遍,雖說其中那些理念對他有著極大的啟示,但是他卻更明白,想要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夠用元神變化,並隨著變化而產生種種神通的話,那必定要到五劫之後,那低的要求。

陰陽劍葫是蜀山的法寶,雖然在易言手上這麼久了,他也比初得來時多知道了一些驅祭咒語,但是依然無法發揮出陰陽劍葫真正的威力。這就像是他現在身體內請神得來的神力一樣,雖然強大,卻無法完全的展現其威力。而且在易言心中也明白,自己永遠無法發揮出陰陽劍葫的威力,這件法寶註定只有蜀山的劍派的人能夠真正的讓它強大。

無論是祭陰陽劍葫還是揭開攝魂魔眼的封印,請神降臨而得來和神力都無法與之相合。唯一有可能發揮出請神降臨得來的神力的只有‘皇上帝的神意’。

然而,這一個神術與是與天條中的神力極為相合,與請神降臨得來的神力卻有著排斥,確切的說是請來的神力中蘊含的神意排斥著任何想要駕馭它的法術和意念。

那神力之中充滿了漠視蒼生的高絕,易言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憑著劍,附著神力來戰鬥,儘管只是這樣,卻已然讓他實力大增。

但是心中再清楚不過,自己根本就沒有發揮出請神降臨最大的作用。這麼多次的請神降臨讓隱隱之間明白,請神降臨關鍵之處並不在於短暫的獲得神力。因為神力相對來說並不算特別強大,也就是差不多與五劫修士的法力差不多。

在易言看來,真正讓天地間的修士無法抵擋是隨著神力而來的神意,若是將那神力之中蘊含著的漠視、冷酷、高絕的神意發揮出來,天下間敢於承受的人只怕不多了。

發揮出這神意的,易言的身上皇上帝的神意這個法術最為適合。只是易言這一路上來,雖然時刻都在想著,卻無法融會貫通。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志還夠強大。

一個人的心志意念若要變的強大,並不需要多麼高的法力,也不需要什麼高的見識學問,需要的是一顆能夠承受得住狂風暴雨的心。石三就是一個心志堅如磐石的人,易言曾以為自己經歷了那麼多,能夠做到臨淵不懼,山崩而不變色,但是當石三半截身子朝自己爬來要殺自己時,他被震攝住了。

當時他逃了,卻也讓他明白自己的上面還有路可走。

他坐在那裡引導著情緒,試圖將用請來的神力與皇上帝的神意這個法術相融合。

城中的西陽宮中卻有三個人聚集於大廳之中,廳堂一眼看上去高大寬廣,人站在其中有一種渺小的感覺,牆壁之中的四根巨大的柱更讓這廳堂有一種乾坤蘊藏的感覺,柱子上面銘刻著密密麻麻的字。

廳中分主客坐著三個人。其中一個青年,二十來歲,身穿白服,正是易言所見過的那個道號先至的青年。另一個則是三、四十歲的樣子,他唇上有著兩道八字黑鬚,和他的一對眉毛一樣,黑黑的,修長中透著一股難掩的魅力。

最後一個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只是這老人卻面色紅潤,膚若嬰童,然而一雙唇卻透著女性般的殷紅,讓人只看了一眼之便能深深的記住,永生難望。

他的手中把玩著一塊碣色硯臺,硯臺表面光潔無比,隱約間似有點點星光在硯中閃動著。而硯的最中心處卻有一個烙印,烙印是漩渦狀的,似眼睛。在人間,這被稱之為活眼,有活眼的硯價值極高。

然而在他手中的這個硯可不是普通的硯,而是一件法寶。如果易言在這裡的話,他會發現,城中人們對於歐陽文忠公祠中供奉著的歐陽修產生的信仰,已經被這白髮白眉的人給納取了。

他是現在西陽宮中的老家主,名叫歐陽符安,一直以來他們這一支修的都是人間道,精研經義而生神通。不過,在歐陽符安的親手斬滅了數只枉想在歐陽文忠公祠中吸納信仰的惡鬼時,他的心中卻生出自己收納信仰的念頭,或許還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修行之路。這念頭一生出,便無法止住,在經過他數十年的努力之下,終於將彙集於歐陽文忠公祠中的信仰之力納入了己身。

“先至,你跟他接觸了,覺得怎樣?”歐陽符安說道,他的聲音就像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讓人聽了特別的難受,不但覺得自己鼻子喉嚨裡像是有東西,更似連靈魂都像是在發癢。

他之所以這樣說話,是因為無時無刻都在修習著偶然得到的一種法術,那法術名叫‘哼咒’,這哼咒並不出名,但是卻是一種非常詭異的咒法神通。

先至其實是歐陽家的人,但是從小出家,在‘天下望宿’觀中修道,雖說他已經是方外中人,歐陽符安依然是直呼他的道號。

先至沉吟了一下,隨之說道:“此人極為謹慎,身上氣息駁雜,但傳言應是沒錯,他身上有不知名的神力氣息,有蜀山的氣息。這和傳言中一樣,他擁有請神降臨之術,也殺了蜀山的弟子奪得了陰陽劍葫。不過,那攝魂魔眼的氣息我倒是沒有感應到。”

歐陽符安半眯著眼,並不說話。坐在另一邊的那個留著兩撇八字黑鬚的中年人說道:“傳聞中有說他是羅宵外門弟子。”

“我並沒有從他身上感應到羅宵派的氣息,即使是羅宵派外門弟子也沒什麼,不管是林明庭還是羅宵,他們哪裡還有心思來管這個人,現在他們正處於靈力轉化階段,是平安渡過,還是從此整個羅宵煙消雲散都還未可知。”先至緩緩的說道。

那個有著八字須的中年人按輩份算的話應是他大伯,名叫歐陽仲,但是在整個永豐城中這一支的歐陽家中,真正敢直呼先至之名除了歐陽符安之外,其他人對先至說話都要注意語氣,無論是先至的後輩還是長輩叫先至的名字時,都要加上‘真人’這兩個字。

“那你從他身上除了看到了謹慎之外,還有什麼?”歐陽符安問道。

先至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無論是陰陽劍葫還是請神降臨,都是外力,也可以說是基礎的東西,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有許多辦法可以壓制、鎮服。然而如果這些外力能夠被易言發揮出來更加大的威力來的話,那麼就是任何一個修行人都要謹慎的。

對於修行人來說,應當注意的任何修行人修出來的東西。若是陰陽劍葫和那神力都屬於易言自己修出來,那麼許許多多修行人不但不敢打主意,相反還要退避三舍。

歐陽符安就是要問先至,易言有什麼自己的東西。

“這個有些說不上來,我沒有發現他有什麼自己的東西,如果可以說的話,那個元神或許可以稱得上,但是元神只左道旁門的東西,想要真正出現元神的神通,肯定是要到八劫九劫的時候。除了元神之外,他身上可以稱道的就唯有意志了。”

“意志?”旁邊的歐陽仲有些疑惑的說道,話才出口,便又繼續說道:“天下的修行人,哪一個不是意志堅定之輩,意志雖是修行人身上最重要的東西,但卻不能夠透過意志殺人。”

先至心中冷笑著,只是看著歐陽符安,並不回答他的話。

“聽說拜上帝教中有一樣神術,名叫皇上帝的神意。”歐陽符安淡淡的開口說道。

“確實有這個神術,這神術就是應用神力之中凝結的意志殺敵的。”先至淡笑著說道。

歐陽仲臉然一僵,他才剛說意志無法殺人,緊接著就說到了這個神術。此類的法術在天地間本就少,他一時口快說錯了,想改口也改不過來,只得接話說道:“紫荊山雖然無法窺視,但是拜上帝教中的人常在天下走動,他們教中許多人都會這個神術。可見這個神術應該只是普通的神術,再說,意志這東西又豈是那麼容易看到的。”

先至再淡笑著說道:“大伯忘記了‘天下望宿’因何而得名。望宿望宿,望的是宿世靈華。此人身上性靈之光如劍。觀其形,察其色,感其意,便可知此時正是他意志最堅定,心中殺意最重之時。”

“不過二劫修士.”歐陽仲淡淡的說道,他看到先至臉上的笑容便生氣。

“修行不過一載,便已渡二劫,放在整個天下來看,雖只是不錯,但大伯可不好這麼說。”先至淡笑著說道。他越是用這樣的語氣說,歐陽仲心中越發的討厭,他明白先至是在諷刺自己修行數十載也不過渡三劫,所以他說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說。

可他也不好發作,畢竟先至已經是‘天下望宿’觀中的弟子,而且已經在前些日子渡了四劫。更何況,當年可以說是他變相的將先至趕出家門的,在他的心中隱隱的還有著一絲的懼意,懼怕先至再重提當年之事。好在先至自回到永豐縣以來,從來沒有提過。然而歐陽仲卻覺得先至很多時候話中都著刺,在針對著自己。

“這個法術雖然特別,但還不足以讓他翻天,他要是對敵的話,動用的必定還是陰陽劍葫、攝魂魔眼、請神降臨這三樣手段。”歐陽符安半眯著眼著著,鼻音依然重。

在先至的心中,自己的這位爺爺可謂是神秘而詭異,尤其是近年來更是如此。他心中的心思自然不會表露,嘴裡說道:“神殿是否已經傳了話來給爺爺。”

“他們要我儘量拖住易言,另有神將過來。”歐陽符安說道。

“另派神將過來,這是不想讓爺爺插手啊。這永豐城是我們歐陽家的天地,出了這永豐城,一切都是別人的了,爺爺難道就這樣讓那個不知名的神將把易言拿走嗎?”先至心絃繃的緊緊的,他知道歐陽符安肯定是有心思拿了易言的,但就是不知道歐陽符安的心思有多重,而且他也怕說這樣的話會引起歐陽符安的不滿,可是他實在是太想要那攝魂魔眼了。

在他的心中認為,若是自己得了那魔眼,再合以自己的‘望宿’之法,必定會出現不可思議的神通。

“貪念,是修行人最大的障礙。”歐陽符安淡淡的說道:“只管拖住他就是,其他的一切等著神將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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