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林間,遠處一棵大樹枝丫間的虛空之中衝出的人是達日阿赤,達日阿赤在蒙語之中是鎮壓的意思。

他是關外薩滿巫殿第一巫師的大弟子,擁有著一身詭異的巫術。巫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祭祀,但是他們不是祭祀神靈來獲得法力,而是祭祀天地,他們透過這種方式來提升自己的神意,他們信奉著天地養萬靈,一切皆可取,在他們的心中,自己是天地的僕人。

他們不修仙、不拜神,不朝佛、不見聖,近似魔,卻又不是魔。他們是巫,雖只有一座世人總是無法尋找到的巫殿,但是傳承久遠,雖然已經不再純粹,但是算是現在天地之間五種大道果之外的最大一種道果,又稱之為天地道,也被不少人稱之為左道第一。

達日阿赤的身份並沒有特意的隱瞞,關外薩滿巫殿中第一巫師的大弟子進入中原,跟隨在林則徐身邊並不是什麼秘密,不過奇怪的是,除了這個達日阿赤之外,那巫殿之中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蹤跡在天下出現,或許是有,但是不為人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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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所知的達日阿赤是一個能夠奪人法術的人,在曾經總督府裡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達日阿赤。能奪人法術,這是一件可怕的事,被奪法術之人會瞬間遺忘那個法術,而原本領悟那個法術而衍生出的一切內在、外在的變化,都將衰退。

達日阿赤那總是略帶笑意的聲音在林中響起之時,與易言心念相連的陰陽雙劍剎那之間回到了掌心葫蘆口,繞著葫蘆口盤旋著。

達日阿赤的出現讓胖少女臉色微變,隨即便對英子諷刺道:“原來你還帶了人來,真是好演技,關外蒙人的感覺怎麼樣啊。”

這胖女孩子,有著念起來都有一股香味於齒間流轉的名字,但是她的性情卻是那麼的刺人。她笑,笑聲之中有著她特有的尖酸與諷刺。

英子只是看了她一眼,竟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看著易言,說道:“我這裡有一本書,名叫赤嬰七變術,這本書是我從初齡道長那裡得來的,他的赤嬰與你我的元神都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憑你對於法術的領悟,一定能夠透過你的元神施展,你將擁有真正的元神法術,只要你再幫我殺了她,我就將這本書送給你。”

她所指的她便時叫若蘭的胖女孩。

易言心中大動,名叫若蘭的胖女孩則臉色大變,說道:“夠狠,你這個應該是準備用來讓易言答應保護你的吧,你用來交換殺我,那他怎麼辦,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被逼著帶路的嗎。”

達日阿赤出現之後除了那一句話之外,一直抱著手臂在那裡笑著,笑容充滿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我在這裡要殺誰,誰也攔不了啊。”

達日阿赤說這話時眼睛看著的是易言,眼中滿是玩味,在他看來,易言可謂是一個徹底的後輩,易言在殺了沐雲之後被追殺的那一段時間裡,他一直都看在眼中,他看到易言從一個初通法術的新人,一直到剛才,在他心中不過是隨時都可能夭折的人,可就是這個一直沒怎麼放在他心上,在他看來不可能成長起來的人,居然發現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這讓他有些意外,更讓他意外的是,當他現出身形來時,易言居然是沒有任何的驚訝,這不是簡單的做到表面的面不改色,而是真正一念不動,因為裹在易言身上的元神沒有半點萎縮,也沒有半點的膨脹。

元神是隨念而動的,沒有半點的是變化,則表示易言內心的那一根心絃已經足夠堅韌了。

達日阿赤看著易言,當凝視三秒之後,他心中猛然湧起強烈危險感,手中的翠松眠神枝揮動,身前虛空生波,他轉身就便走,迅速的淡入虛無。

在他轉身消失之間,翠松眠神枝所過之處,兩道銳利的劍光透空而來。

劍光盤旋而過,剪碎了達日阿赤消失的背影。

就在剛才那一剎那,易言看到了英子眼底的哀求,他明白英子確實如胖少女所說的那樣,她是被達日阿赤逼著而來的,她自己想來找趙瑜是一回事,但是被別人逼著又是另一種感覺,達日阿赤威脅著她的生命。

易言曾覺得她的神情、語調及行事方法,都與總督夫人格外的相似,也許是她與夫人相處的久了。當他看到英子那哀求的眼神,竟是產生了是夫人在哀求自己的感覺,他無法抗拒。

儘管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誡自己,這眼神不是真實的,但是他還是決定了,畢竟英子他在總督府那段壓抑時間裡,除了六子之外跟自己最為親近的人。

達日阿赤消失在虛空,陰陽雙劍盤旋的剪過他的殘影。

易言再抬頭,抬頭的瞬間,他身上一直籠罩著的血雲翻動,一隻血色龜仰天咆哮,咆哮聲響起的一剎那,一道寒光已經逝出,那道寒光有著一絲天地之間的雷霆之意。

這是天誅,易言融合了幾種道意而成的天誅。

寒光逝沒之處,一枝青翠的松枝自虛無之中揮打而出。寒光在青翠松枝的揮打之下,竟是剎那散去了那種穿透一切的意境,化為一把劍跌落虛空。

在寒光重新化為劍的一剎那,又有兩道劍光自虛無之中盤旋而出,劍光一道純黑,一道赤白。松枝揮動,像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兩道劍光隨著松枝湧起的青光而盤旋。

易言清晰的感覺到那陰陽雙劍正快速脫離自己的控制,就像盤旋飛舞的太快,要離手而飛出。

一個人從虛無之中出現,正是達日阿赤,他輕笑道:“這雖不是真正的元神,但能夠敏銳的感覺危險,也算是不錯啊,你這元神不如交給我吧。”

易言一聲不出,他睜開了雙眼,兩點幽綠光華閃動。

達日阿赤只覺得天地剎那變色,幽綠的深淵之中彷彿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吞噬著自己。

他心間的咒念湧動,試除斬斷這股吞噬的力量,卻最多只是稍稍穩住而已。他還想施展法術,卻如溺水的人,根本就無法喊出聲音,力不從心。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攝魂魔眼,一直以來都只是從別人的身上看到被攝魂魔眼盯著的人無力的掙扎,心中也知道攝魂魔眼的可怕,但是到了他自己時,依然還是大意,還是沒有真正的在心中特別的警惕著,因為他的內心深處並沒有將易言放在心上,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人。

翻騰的血龜元神湧起,朝被攝魂魔眼暫時攝盯住的達日阿赤撲去,同時那陰陽雙劍穿過翠松眠神枝的阻攔,朝達日阿赤的心口扎去。

就在這一剎那,達日阿赤突然張嘴發出一聲怪異的尖叫,在尖叫聲中,他的身體就像是瓷器一樣的碎去,破碎的肉身還沒有掉落在地上就已經消失於虛空之中。

易言整個人突然的竄向虛空,身上血雲翻動,手上已經多了一柄長劍,一劍刺向虛空之中,劍身上有金光閃動。

那虛無之處再次的出現一個枝青光瑩瑩的松枝。

“你居然能夠看破的遁術。”

一道人影在虛空之中遊走,就如一縷煙在風中快速的變換著。

易言並沒能真正的看破他遁術,他只是透過元神感應到虛空之中某一處有著危險,這種感覺透過元神而來,像是將他自己原本敏銳的感知強化了許多,易言甚至認為那是龜蠱元神那能觀看命運的神通衍生出來的。

他憑著感覺在出劍,追逐著,元神似血浪,血浪之中又出現一個個的念頭化生的頭顱。肉眼自然是無法看到血浪之中那些怪靈意志,只有透過神念來感知才會見到,然而神念只要與元神一但接觸,但會受到攻擊。

突然,易言身上的元神血光化為一片虹影,迅速在虛空之中變換著位置。也就在他變換了位置的一剎那,一片燃燒著的碎石劃過那一片虛空,呼嘯聲中,在那些燃燒的碎石之下,天地像是一塊透明的布,被燃燒的碎石劃出一道道的傷口。

胖胖的少女孩若蘭有些震驚的看著那如利刃,劃破虛空的一片碎石雨,心道:“如是這是朝我而我,我根本就無法躲開。”

達日阿赤心中卻同樣的驚詫,如果說之前的爭鬥都還只是他大意和不認真的話,那麼剛才這個法術是巫殿之中正宗的術法,名叫火石雨陣,不但可以直接擊穿肉身和元神,那上面的火更是能夠燃燒靈氣。

他已經可以做到不唸咒文,而直接憑神念來震動天地來祭出這個法術,速度快速了許多的,可依然被易言躲開了。

火石雨陣的出現讓達日阿赤的身形被易言捕捉到了,只見一隻巨大的血龜憑空一跳,便已經出現在了達日阿赤的身邊。

達日阿赤也不避開,臉上原本的渾然不在意消失了,有的只是怒色。他沒有想過居然會被易言追擊著,這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極大的恥辱。

他手中的翠松眠神枝揮動,青輝片片掃過血色元神,所過之處,元神迅速縮去,但是另一處卻又瘋漲起來,化生出一張張巨嘴朝達日阿赤咬去。

達日阿赤身上湧動著烏煞光芒,一拳擊向元神的正中之處,元神塌陷,一柄劍自元神之中刺出,刺在了他的拳上。

“嚶……”

劍震飛而起,易言顯露身形,在天空之中連連倒退,所踩之處留下一個個碎開的金色足跡。

達日阿赤手中翠松眠神枝一揮,滿天清光掃向了血龜元神。

血龜元神咆哮一聲,嘴裡一個葫蘆出現,葫蘆現時兩道劍光已經盤旋著迎著翠松眠神枝而去,劍光盤旋,削下了一根根松枝上的青針。

達日阿赤卻在這時張口一噴,一道烏光如箭一般直射向易言的眉心,那烏光彷彿洞穿了虛空,只在虛空中一閃,便已經到了易言的面前。

易言心神跳動,心中那份致命的危險感像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臟。

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要使用‘縱躍’之術,但是‘縱躍’這個存在於他心間的符文已經被天條封印住了。

求生的念頭往往是最為強大的。

當易言下意識用出‘縱躍’這個法術時,裹在他身上的元神湧動,一道血光突然將易言裹住,隨之鑽入了虛空之中,易言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那道自達日阿赤嘴裡噴出的烏光鑽破虛空,一片虛空波紋陣陣,竟是沒有擊到易言。

就在達日阿赤驚訝的一瞬間,在他的上空之處血光湧現,一隻巨血的血龜撲了下來,那股凶煞之氣,讓達日阿赤心驚無比,他不由的抬頭,又看到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他的一切,剎那之間緩了一下,一道金色的劍光刺向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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