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殺

易言不想去殺林則徐,一點也不想。

但是趙瑜卻要逼著他一起去,雖然沒有任何的逼迫言語,但是那意思是不容違背的,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說不想不願意的話,趙瑜會不會有一種手段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然後讓自己的眼看著自己的手去做一些自己本不想做的事。

自從他身體被中了蠱蟲,聽說人蠱這事之後,他一直有這種擔憂。

六月的風早已經充滿了暖熱,吹得滿山青綠一個勁的瘋漲,吹得果實一天一天的飽滿,無論是毒果還是能吃的果子。

因果也是這樣。

易言越來越覺得修行的艱難,這艱難不在於那些法術或者法寶,而是心中的那種矛盾和身不由己的感覺。

他突然覺得修行人竟是與普通人沒有區別,甚至是連普通人都不如,他突然非常的想念家鄉的那種平靜,那種每天上課聽聽老師講學,回家幫家裡做些活的生活。

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沒有了半點曾經的不耐,有的只是沉澱在心裡深處最後的安寧。

四周都是流動的光華,光華是黑白的色調。

這是真趙瑜的遁術,易言只是看到趙瑜伸手在面前一劃,虛空之中便有一張巨大的嘴張開,讓易言沒有半點掙扎之力的被吞裹了進去。

隨之他便看到了這四周黑白色的光華。

他在那張巨嘴面前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一來是知道自己無法違逆得了趙瑜,二來是他看上去沒事,其實整個人無論是精神意志還是肉身都極度的疲憊,在之前他整個人的元神、肉身都差點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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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終究沒有完全散去,最後那個老道人死了,那個法術還沒有施完就消失了。

碧波傾天圖中的蛭妖也同樣的受到了傷害,碧波傾天圖都無法抵擋那法術,雖然蛭妖沒有死,但也被碧波傾天圖徹底的封禁了。

易言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逃了幾個人。

那滿眼的黑白光華在湧動,就像一條奔流的河。他試著用元神去感應,只見頭頂元神才一探出,便像是被風吹起的煙霧,迅速的被拉扯開來。

易言元神感覺被撕裂,心中大驚,迅速的收回。

隨之他便看到旁邊趙瑜的弟子,那個胖女孩在冷笑。

很快,流光消失,黑白的光華緩過來,重新化為山川,易言的眼中又出現了天地。舉目四望,早已經不是當時大戰之處。

“這裡已經是雲南的邊界了。”

易言心中有著一絲的震驚,他不知道當時林則徐將他帶出昆明城多遠,但是他知道昆明城到雲南的邊界有多遠。普通人走的話,至少也得按天計算。

易言什麼也沒有問,趙瑜也沒有說這具體是哪裡的意思。但是趙瑜卻對他剛才舉動做出評價。

“膽子很大嘛,在我的遁光之中,你居然敢用元神來窺探。”

易言並不是沒有見過遁術,而且他自己曾經也會,只是現在被拜上帝教的天條封禁著。

‘縱躍’這個遁術是易言曾經會的,只是當那個縱躍對於易言來說時間太過短暫,只是眼前光華一閃便已經到了另一處地方。

就像是虛空之中的另一道門戶,那門能夠抄近路到達一個地方,而那個所要到達的地方,易言自己並不能知道,最多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而已。

他曾想過這天地虛空是否是多層面的,可以透過另一種方式穿越虛空。這種念頭只是在他曾經還能使用‘縱躍’之術時有過,後來不能用了,也就淡去了,現在被趙瑜裹在遁光之中行走,只一轉眼的時間,居然穿過了那麼遠的距離,這不由的又讓他心中生出虛空有數層的感覺。

“你覺得我能夠殺得了林少穆嗎?”趙瑜突然問道,她問的很自然,易言有時候覺得她極有高人風範,但是有時卻極為普通。

在易言的心中,高人大多是那種不拘言笑,又或者肆意的踐踏著世俗的一切。趙瑜是那種肆意踐踏世俗的人,然而有時候卻又總會讓易言忘記她的可怕。

易言想了想,說道:“不能。”

“為什麼。”趙瑜問道。

“之前有一個人,很厲害,但是他死了。”易言沒頭沒尾的說著。

趙瑜說道:“那個人名叫昆,天魔道忘情宗長老,曾是崑崙山最為耀眼的一個,比林少穆出道要早上不少,但是後來卻數次敗在了林少穆的手上,慢慢的結成了死仇,再後來他棄了仙道的道果,轉修天魔道果,法力大進,據說是都要突破第九重人間劫了,可惜在這裡被林少穆請動天子劍斬殺了,嘿嘿,他有能力請動一次,但是絕不會有能力請動第二次,你說,我為什麼還殺不了他。”

“我覺得他不可能會從這裡經過。”易言說道。

“他必定經過這裡。”趙瑜說道:“你知道林少穆坐的那馬車是什麼馬車嗎?”

“‘萬裡行疆車’。”易言說道。

“這種車是循著人間氣脈而走,這裡山川密佈,人氣薄弱,那車一定會現出形來的。”趙瑜說道。

“那也不一定是走這裡。”易言說道。

“他就是走這裡。”

趙瑜說這話時,遠處的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駕馬車,馬車前有兩馬拉著,馬在虛空之中奔行著,若隱若現,就像是在天地之外奔行,這裡只是透過來看到的。

易言的心中非常的詫異,他不相信趙瑜能夠測算到林則徐的行走路線。

他的龜蠱元神帶給他一種能夠觀人命運的神通本事,但正常情況下只能看到普通人命運之中的一個片斷,而且還不知道看到的那個片斷離現在有多遠。而只要是修行了的人,他都難以看到。

他更清楚,越是修為高的人,越是無法從天地之中測算到關於他們的一切。無論是透過演卦還是問靈或是求神,那都是有著非常嚴謹的傳承,並不是輕易之間就能夠學會的。

“她是怎麼知道林大人一定會經過這裡的?”易言的心中閃過這樣的疑惑。

馬車近了,是兩駕馬車。

拉車的馬奔跑在虛空之中,沒有半點的聲音,充滿了一種神秘的空靈美感,這是易言所嚮往的感覺。

修行人不正是應該來往於陰陽之間,行走於光陰之中,追逐著時光,過著逍遙而自在的生活嗎?

趙瑜伸手點出,一道晦澀光華橫穿天地,連上了對面的山峰,光華垂下,就如幕布一樣的垂掛在天地間,截斷了這一處的天地。

馬車停了下來,那光幕之中突然浮現一隻金色六翼的黑蟬。黑蟬活靈活現,一雙眼睛通紅嗜血,盯著馬車,突然張嘴尖鳴,光幕破碎。六翼黑蟬衝出,撲向那兩輛靜靜的停在虛空之中的馬車。

易言緊緊的捂著耳朵,卻根本就無法阻擋那尖鳴鑽入自己的心裡,他全身的顫抖,再一次覺得自己的肉身都要散去。

他強提心神,驅動碧波傾天圖。

頭頂一片碧光流動,罩下,將易言包裹著。剎那之間,易言只覺得清明了許多,原本像是在身上每一個毛孔之中響起的尖鳴,現在像是在數里之外。

六翼黑蟬是趙瑜的元神,元神本是虛幻不實之物,然而這一撲之間,卻有一種連山川都要在這一撲之下倒塌的感覺。

煞雲憑空而生,滾滾湧動,隨著六翼黑蟬的撲下,整個天地都像是動了。

而就在這時,前面的一輛馬車的車門開了,隨著馬門的開啟,一道璀璨的刀光奔騰而出,隨著刀光而遁行於虛空的是王肅。

他這是破空遁殺術。

易言也會,但是跟王肅比起來,易言只覺得自己就如三歲孩童。

破空和遁殺這兩種意境在這一刀之中發揮的淋漓盡致。那一道長達兩丈長的刀罡,彷彿在這一刻突破了陰陽,永遠不會消散,而王肅存在於刀光之中,就如已經成了那刀罡之中的烙印。

在普通人的眼中,自然是馬車之中突然出現一片白光,衝入了那一片自高空湧下的烏雲之中。

易言至今無法忘記,當年王肅躲在總督府的院牆外偷襲趙瑜時,被趙瑜一腳踏得吐出一口鮮血的事,而後來王肅連續三刀追斬之下,趙瑜只是朝前遁行,那三刀便無功。

易言在之前早就想說,即使是林則徐來了,也絕不會只是總督大人一個人,還會有王肅他們。

果然如此,不出所料。

璀璨的刀光斬入滾滾的煞雲之中,只見煞雲瞬間被劃開了一條線,卻又迅速的合攏,重新的凝為一隻巨大的雲蟬,繼續朝兩輛馬車撲下。

這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

馬車之中再次鑽出一人,他嘴角含笑,才一出馬車,朝虛空一跨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再現時已經到了易言所在的上空。易言站在趙瑜的旁邊,易言認得他,他就是達日阿赤,手中所持之寶物名叫‘翠松眠神枝’,在易言看來,這是一件非常強大的靈寶,尤其是對付趙瑜的元神。

這一刻,易言明白了,不是趙瑜攔截到了林則徐,而是林則徐終於找到了趙瑜,因為後面馬車之中又出現了兩人。

破昆明妖城,一劍誅殺大敵,誘出趙瑜。

這一切都在林則徐的掌控之中,易言猛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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