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叩叩叩！”

“進來！”

阿蘭頭也不抬的說道，她此刻面前堆著一大摞等待她簽字的報告書，囊括了整個冀南市傭兵公會戰後重建，任務結算，任務流程等。

這些以前屬於米振東的工作，現在統統都讓阿蘭來承擔起來了。

最開始做的時候的確有些手忙腳亂，但是阿蘭很快就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因為她知道，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下，沒有人可以一身輕鬆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該你揹負的責任，你逃脫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這是阿東最後留給我的事業，我一定要把它捍衛好。

“會長大人，十所武大的武科提前批負責人已經到了，等待您去接待呢。”

阿蘭的扈從也是一個小女孩，看年歲不會比米喬大多少歲，事實上，這個以雛菊為代號的女孩，就是米喬從小到大的玩伴兼閨蜜，但是她媽媽就是阿蘭的扈從。

她只不過是更早的從媽媽手裡接下了本應該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責任和壓力。

因為她媽媽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也就是米喬剛上高一的時候，所以，一直陪著米喬上學的玩伴，退學成為了阿蘭的貼身扈從。

而正巧夏河的父親因公犧牲之後，米振東則順勢安排夏河成為了米喬的貼身跟班。

阿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一臉疲倦，雛菊心領神會，從一旁的茶海上拿下一個茶杯，洗了洗之後，衝了一泡熱茶，遞給阿蘭。

阿蘭啜飲了兩口後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到了？不是還有半個月才開始麼？”

雛菊解釋道：“還是因為戰爭的原因，十所武大的負責人希望提前看一下這一批的武科提前批的名單。”

阿蘭聽完，冷笑連連：“哼，這些武大，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所謂的提前看一下名單，無非就是看一下這一屆的名單裡，是否有的確出眾並且有資格被特招選拔進去的優質學生。

武大對於學生的入學稽核極其嚴格，如果沒有真正的實力，哪怕最後勉強考上，最後也會在每學期的末位淘汰考試中刷下去。

每一學年，每所武大，都要淘汰下去接近100人左右的規模，這些學生或者是因為天賦到了極限，或者是身染重病或者殘疾，武道之路走到盡頭。

總之就是失去了繼續學習的意義的人。武大制培養真正的武學尖子，並且最終會將這批尖子輸送到全聯邦各個核心崗位，或者軍方高層，掌握更大的權利。

所以哪怕是特招和所謂的降分錄取，也都是為了提前篩選或者搶奪一些真正意義的尖子生。

倘若沒有，那麼十所武大是不介意空手回去的。

這些都是歷年來發生過的事情，有的小地方，即便爭取到了武科提前批的機會，但是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堅持了兩年就被淘汰。

而後十所武大對這座城市的評級會下調，爭取到武科提前批的機率也會更低。

是的，並不是每一所城市，安全區，都有機會每年都安排武科提前批的負責人過來遴選的。

那樣的話，要想跑遍全聯邦所有的城市，簡直就是一個浩瀚的工程。

也許要準備更多的負責人團隊來負責這件事。

這種規模宏大的武科提前批，自然也是優中選優，省會城市幾乎年年都有，名額也多。

冀南市作為距離省會城市不遠的冀州南部小城，以每年一次，每次招錄10人的比例，也算穩定。

但是當出了這場入侵作戰之後，大規模的武者和學生犧牲，這些武大第一時間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居然提前半個月趕到。

這也是阿蘭沒有預想到的。

“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看一下這些人是否還具有遴選的價值，如果沒有，他們會直接撤離。”

阿蘭眼睛眯成一道縫隙：“這幫傢伙，之前冀南不斷地將自己最優秀的學生都輸送過去，很多學生也都從武大走出來，走上了傭兵總會，軍武高職，成為冀州有名的城市。

可是現在，冀南才剛經受一點小小的波折，他們就如同審視罪犯一樣，迫不及待的趕過來要審視備選名單？

就這麼擔心我們冀南今年不會出尖子生麼？”

“那，您看我們是接待還是不接待呢？”雛菊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阿蘭姐發這麼大的脾氣，所以問話聲音都有點刻意壓低。

“接，怎麼不接？按照外賓招待的最高規格準備，你先下去，我馬上過來。”阿蘭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後說道。

“好的！”小姑娘飛快的鞠了一躬，隨後匆匆忙忙就離開了辦公室。

“武大……”阿蘭雖然心中有恨，但是自己也是從武大裡走出來的優秀學生之一。

自然知道武大這麼做的意義，就是為了培養高層戰力，因為，真正對人類威脅最大的，並不是這些濫竽充數，遍地可見的低階晶獸。

而是那些盤桓在遠郊深處，某些根據地的，甚至智慧與人類不相上下的，領主級別晶獸。

而人類的高階武者，至少也要達到七星以上，還得兩三個聯手，才能勉強與一隻領主級的晶獸戰鬥。

還只是維持不敗而已。

要知道，七星武者，這在人類歷史上，都是可以封神級別的。

五星高階，七星封神，九星封號。

人類武者目前可以探索到的極致，也僅僅就是封號武者的層次而已，但是晶獸，卻遠比人類要強大的多。

若不是這些年他們都偏安一隅，對人類沒有那麼大的敵意，人類也沒有辦法這麼從容的發展和成長。

但是這終究是所有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一塊心病。

真理永遠只在武者實力之內，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這也是十所武大最初成立的意義。

儘管阿蘭心裡都清楚，但是，這種唯精英論的培養政策，還是會每年淘汰大量其實天賦並不差，只是初期根基不牢，甚至站樁不好的潛力學生。

這麼多年，阿蘭跟隨在米振東身邊，見識到了太多這樣的人才，這也是為什麼米振東雖然出身武大，最後卻投身傭兵的原因之一。

精英教育和頂尖武大掩蓋不住的精緻利己主義，這不是對天才的內卷選拔，這是意識層面的low。

對抗晶獸，從來都不是一人之事，而是全民之事。

這樣的觀念分歧也讓阿蘭和米振東對武大敬謝不敏，但是，一方面，對於女兒執著的京武夢又感到欣慰，因為畢竟那裡才有人類目前最頂尖的武學教授。

對於實力的提升很有幫助。

懷抱著這樣糾結的想法，阿蘭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在衛生間衝了一把臉，洗去了自己的憔悴之後，阿蘭重振精神，來到了樓上的會客廳。

此時的會客廳裡，雛菊都快被嚇哭了，她戰戰兢兢地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已經有些冷掉的茶水，而沙發上，則環坐著十個男女不一的冰塊臉。

他們就是十所武大派來冀南市的負責人。

一進門，阿蘭就皺起了眉，察覺到屋內氣壓明顯過低的阿蘭，揮揮手，示意雛菊先離開。

小女孩如蒙大赦，光速逃離了這間誰也不說話的屋子。

“各位好，我是冀南市傭兵分會的會長阿蘭，今年的武科提前批種子選手，由我們當地傭兵分會來負責遴選。”

這十個人從一進門，就沒有理會過阿蘭，十個字坐姿各自不一，阿蘭抬眼一掃，就能分辨出來他們分別來自哪些學校。

有三個自始至終腰背挺直，雙手扶在膝蓋上的，肯定是來自軍校的負責人。

還有四個人，有男有女，懶懶散散地依靠在沙發靠墊上，雙眼焦距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或者地板發呆的，是來自地方聯合武大的。

若不是他們渾身上下散發的不弱於阿蘭的晶力氣勢，你會覺得他們就和街邊上的二流子沒有什麼區別。

渾渾噩噩，行屍走肉一般。

還有三個，則是最特立獨行的，兩女一男，他們分別來自京武，魔武，和宗武。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所謂的宗武，指的是曾經大災變之前的宗教，又被稱之為：宗教聯合武大。

這些宗教，自大災變之前，就聲名鵲起，自詡名門大派，有許多秘傳武學，自己也會培養一些諸如武僧、聖騎士等武力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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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災變來臨之後，這些宗教為了避免傳承斷代，主動下山，組建了宗教聯合武大，入學之人，必須擇一門派作為信仰傳承，並且修煉其獨門武學。

而這次宗武的負責人，居然是一個女孩子，一身得體的道服扎在腰間，修長豐腴的身材凸顯無疑，哪怕腳底穿的是綁腿布鞋，也絲毫掩蓋不了對方出塵謫仙一般的氣質。

對於阿蘭的招呼，十位負責人反應不一，三位軍校代表人沒有吭聲，四位聯合武大的負責人有的點頭，有的打哈欠，有的咂嘴，就算是回應了。

只有京武魔武和宗武的三位負責人，稍微正式一些的起身，宗武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問道：“會長大人，我就直入主題了。”

“恩，你說！”阿蘭眉頭一皺，對於這十個負責人有些傲慢的態度有些心中不爽。

哪怕自己實力稍遜，但也是堂堂一市會長，這十個人看起來年紀也都不大，充其量不過就是一些武大的在校生罷了。

出來之後，對於自己，居然都不正眼搭理。

屬實是有些過分！

不過他們無理，阿蘭自己卻不能失去了風度，所以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示意宗武的小姑娘繼續說。

“我們希望您能儘快給到我們這邊遴選名單，我們需要甄別一下，今年是否有在冀南市招補的必要，好跟進下一步招生計劃。”

宗武小姑娘聲音脆甜，幹淨利落，和阿蘭有幾分相似，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著實有些刺耳。

更何況，小姑娘話音剛落，那邊三位軍校負責人就齊聲說道：“還請會長配合。”

齊刷刷的，聽起來彷彿是在逼問一樣。

阿蘭雖然實力與他們不相上下，但是在氣勢上，可是一個從來不會吃虧的主，更不會讓幾個學生給自己拿住了。

自己當初上學的時候條件不好，首批學生實力都不太強。

但是自己這麼些年走南闖北，打過交道的人多了去了，遠不是這些象牙塔裡的學生所能應對的。

若是換個旁人，也許還真能被他們這一本正經的臉色和咄咄逼人的語氣給拿住。

但是阿蘭，絕無可能！

阿蘭沒有回答，而是坐在主位上，手指敲擊著桌面，沉默許久。

“怎麼，貴分會該不會還沒有準備好吧？”

等了一會，見阿蘭沒有開口，一名聯合武大的負責人從沙發裡坐起身子，幽深的眼眸深處逐漸有一抹不愉之色：“如果沒有準備好，也請儘快告訴我們，不要耽誤時間。”

阿蘭聽完，怒極反笑，淡淡道：“耽誤時間？你們的時間很寶貴嗎？比我還寶貴？”

“分會長大人，我知道冀南市現在剛剛遭到戰爭打擊，也非常同情貴城市的遭遇，但是還是請您冷靜一下，聽我們說……”

京武大學負責人是另一個女生，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頗有幾分眼鏡娘的氣質。

“我們十所武大，是集合了全聯邦的優質資源，城裡的優質武者大學，對學生，尤其是天才學生的要求非常嚴格，並不是誰都可以考上的。”

京武大學負責人剛開始還有些猶豫，不過越說越坦然起來，彷彿自己都被自己的理論說服了一樣。

她不急不慢地和阿蘭分析著情況：“冀南市剛剛突逢大變，分會長及各分會中層領導，學校的一些任課教師，執行監察，甚至一些身處遠郊，參與選拔武科提前批的學生，均有了不同程度的犧牲。

如果繼續堅持參加武科提前批的選拔，不僅大費周章不說，而且最後選出來的學生，有很大可能並不是我們，或者你們想要輸送的天才學生不是麼？

不如您提前把名單給我們做一個遴選，倘若沒有什麼過眼的天才，我想，我們也就可以提前打道回府或者去其他城市進行武科提前批。

這對冀南市，對我們武大而言，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不是麼？”

阿蘭冷笑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人性薄涼這四個字，用在你們武大身上，還真是貼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