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簾遮掩著熹微的晨光，只留絲絲縷縷透進屋內。
窗外的鳥鳴聲與汽車鳴笛聲隱約傳入耳中。
但叫醒顧衡的不是這些響動，而是一隻不知何時鑽進睡衣下襬、落在他小腹上的......
作怪的小手。
眼簾微張，顧衡垂眸。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自己懷中的林允兒。
這姑娘似乎是在他的小腹上進行什麼奇怪的科學研究，又像是在勾著南韓特色的符咒。
細嫩的指腹，在上邊悄然划動。
顧衡心中有些異樣。
倒不是不能理解林允兒小姐偶爾的幼稚園小朋友心態，只是她做這些動作時，大概是擔心將顧衡驚醒，動作又輕又柔。
清晨時分，又是這樣的動作......
他並非聖人。
閉上眼睛，顧衡喉嚨中發出一聲含湖的聲音。
懷中柔軟的身子瞬間一僵，落在他小腹處的動作也隨之戛然而止。
即便不睜開眼睛，他都能感受到林允兒此刻的緊張。
剋制著臉上的表情，顧衡並未“醒來”。
半晌，顧衡聽見了林允兒輕輕的呼氣聲，她在他懷中悄悄轉了個身子，背向了他。
顧衡嘴角微動。
像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動作與聲響，他的手掌也悄然落到了某人柔軟的小腹處。
背對著顧衡，林允兒眨了眨眼睛。
顧衡的手掌，自然沒有她的手掌那般柔嫩。
但溫熱的觸感，卻讓她有些小小的不自在。
不舒服嗎？似乎也不是......
這傢伙，睡覺都這麼不老實......
在心裡滴咕了一句，林允兒勉強“忍受”著。
但片刻之後，她就發覺了不對。
一個睡著的人，為什麼能夠控制著自己的手掌一點一點往上邊而去呀......
而且位置落點還挺精準。
玫瑰般的紅色從脖頸蔓延至臉頰、耳垂。
林允兒嘴唇翕動兩下，死死按住了某人寬闊的手掌，聲音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流、氓！”
顧衡終於睜開了眼睛，低聲笑著擁住了林允兒，在她鬢髮處輕輕一吻，“早上好，女親。”
“好個鬼！”林允兒語氣羞惱，扭動著身子就要轉過來，“你、你給我鬆開手！”
“是你先佔我便宜的。”
顧衡平靜指出了林允兒小姐方才的行為，為自己做了辯護。
“我......”林允兒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地、地方不一樣！”
自己只是有些好奇地碰了碰他的肚子，而他呢......
簡直是得寸進尺！
顧衡哦了一聲，慢慢鬆開了手掌。
再不鬆開，估計要炸毛了。
林允兒瞬間轉過了身子，嘴巴一張就咬住了他的肩膀，一邊還含湖著道，“色囊！”
低眸看著她鮮紅欲滴的臉，顧衡似乎忽然意識到了她的“弱點”。
手掌再次落到了她的小腹處。
動作一僵，林允兒抬起頭瞪著眼睛看向了他，“不、不許......”
“我不動。”顧衡作了保證。
“你在我這裡沒有信用了......”
林允兒咕噥了一聲，臉上的紅色並未褪去。
不過在扭了扭身子以後，她倒也沒再多說什麼。
顧衡緊了緊懷中的女孩，將臉埋進她如雲一般柔順的髮絲中，輕聲道，“這樣真好。”
林允兒在他懷裡蹭了蹭，“說得好像明天就沒有了一樣。”
顧衡嘴角一咧，“嗯，你這麼一說，心情更好了。”
哼哼一聲，林允兒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補上一句，“我說的不包括剛才那個！”
顧衡眼帶笑意，“剛才哪個？”
林允兒嘴巴動了幾下，憋不出話。
閉上眼睛頭一低，她的額頭抵著顧衡的胸口開始來回轉動。
好像個人形鑽頭車。
嗯，不對，更可愛些的形容譬喻應該是小鹿頂角。
鬧騰了好一會兒才安分下來。
顧衡用手替她梳攏著亂糟糟的頭髮，“今天有行程還是課程嗎？”
“上午回公司一趟，然後下午學校有一節課......”林允兒仰著腦袋答道，她從旁邊摸過手機，眼睛一睜，“今天週五，你上班是不是遲了？！”
她慌里慌張就要起身。
顧衡一笑，側了側身子，將她壓住，“嗯，紅顏禍水啊允兒小姐，年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啊，古人誠不欺我......”
一聽他這個語氣，林允兒松了口氣。
肯定是沒有什麼大礙，這傢伙才這麼優哉遊哉。
“紅顏禍水這個詞我還是聽得懂的......”林允兒的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腰間軟肉。
顧衡輕咳一聲，按住她的手，“是誇你好看。”
“呵呵。”
鼓著嘴瞥了顧衡一眼，林允兒湊近了在他臉頰一側。
吧唧一口，她坐起了身子，“起床！”
......
洗漱，吃飯。
顧衡換上長衣，準備出門。
景盛在南韓的投資，除了影視行業的部分以外，基本不干涉具體經營。
因此除卻Kakao這次合併上市的事宜，需要他每天時時關注的事情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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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去半天並不礙事。
房門被啪嗒開啟。
林允兒抱著一小箱東西，從門縫裡鑽進來。
顧衡看得一怔。
她剛才吃過早飯抹抹嘴就熘了，說是要去自己住處那邊取些東西過來。
顧衡以為是貼身衣物一類，也就沒有多問。
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你這是......”顧衡上前幫她接住。
林允兒得瑟地挑挑眉，從箱子裡一一翻出了東西。
“這個是磁吸的小夜燈，熒光的，晚上熄了燈也不怕看不清摔跤。”
“這個是小加溼器，你前兩天不是地暖給提前開了嗎，開個加溼器夜裡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太乾燥......”
“還有這個桌上的收納盒，你看，就這樣一旋，就開了，可以裝好多零食......”
顧衡聽得一愣一愣，下意識提醒道，“又沒有小朋友，存這麼多零食做什麼？”
林允兒頓時一噎，唔了兩秒，湖弄道，“總之就是能裝東西，跟你這個不懂生活的人講不通......”
看著箱子裡這些五花八門的小東西，顧衡嘴角微動，又轉過臉看了看房間的客廳。
想象了一番屋內被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填滿的樣子，似乎......
也還不錯。
“隨你了。”
幫著林允兒將箱子放到桌上，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先去公司了......嗯對了，你今晚什麼時候下課？”
“五點多吧......”林允兒摸出手機看了眼課表，然後才問道，“你晚上又不回來吃？”
“不是。”顧衡搖頭，看了她幾秒。
“怎麼了？”林允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記得上次去大永學校的時候帶給你的石鍋拌飯嗎？”又瞥了眼她搬來的箱子，顧衡忽然問道。
“嗯吶，當然記得。”
“味道怎麼樣？”
“挺好吃的啊，就是可惜只有一份，”抱住顧衡的腰，林允兒用下巴抵著他的胸膛，仰起了臉，“怎麼，要帶我去店裡吃？”
“店裡......”顧衡笑了一聲，“嗯，其實應該算是家裡。”
“誒？”
......
“你看什麼呢，笑成這樣？”
斜陽透過落地窗，在咖啡杯的杯沿處反射出光芒。
裴宗漢將杯子取到手中，抿了一口，問道。
顧衡搖搖頭，敲字回覆一句“老實上課”之後，將目光從手機的小窗上收回，“沒有。”
裴宗漢嘖了一聲，“你不對勁。”
顧衡咳嗽一聲，也拿起咖啡杯，岔開了話題，“聽知恩說，嫂子懷上了？”
說起這個，裴宗漢的注意力瞬間被移轉開。
“啊、嗯，知恩那丫頭告訴你了？”
他咧著嘴角，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底又滿是笑意。
“那丫頭的嘴巴，你也知道。”
顧衡挑了一下眉毛，裴宗漢會意一笑。
“預產期是幾月份？”
“明年一月初。”裴宗漢答得很快。
“那也很快了啊......”顧衡點點頭，“現在嫂子的身子應該行動不太方便了。”
“是，不過最近丈母孃過來幫忙了，所以還暫時用不上我，”裴宗漢笑了笑，“到時候讓知恩把滿月酒宴的邀請函給你。”
“那這奶粉和長命鎖我得提前備著了。”顧衡打趣道。
“嘖，那我也幫你把份子錢的提前備著。”裴宗漢澹定回道。
顧衡啞然失笑。
閒聊了片刻，兩人才進入今日的正題。
“宗漢哥還記得你和我提到過sk pla公司和loen公司的事情嗎？”顧衡問道。
裴宗漢微微一怔。
想了片刻，他才略微回憶起來，遲疑著問道，“你是說你給知恩拍那個MV的時候？”
顧衡臉一黑，無言點了點頭。
他當初確實是在幫李知恩拍MV的間隙，與裴宗漢聊起這事情的。
當時他是因為Kakao與sk恩怨糾纏，而李知恩所屬的loen公司又歸屬於sk電訊旗下，所以才稍作了一番瞭解。
當時的sk pal已被南韓公平交易委員會要求，如果想要擁有子公司loen，就需要將股份全部買入，亦或是將持有股份降低至20%以下。
限期兩年。
按著時間計算，交易應該在去年就已經完成，但這兩日他卻發現，似乎並非如此。
“公司現在還是在sk pla旗下。”
確定了顧衡所說的事情，裴宗漢略一沉吟，整理著思路，緩聲道，
“去年本來是初步談好了，要將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出售給一家海外公司，不過......崔會長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大概是因此出了些變化，然後又和交易委員會那邊做了些溝通，就拖到了今天。”
顧衡微微頷首，“去年sk是計劃出售多少股份？”
“百分之五十左右吧。”
“百分之五十......”顧衡默算了一下數字，“好，我知道了。”
“小事......”裴宗漢擺了一下手，旋即語氣狐疑，“不過，你怎麼忽然又對loen感興趣了，不會是和知恩......”
他忽然想起了網上的一個詞——妹控？
李知恩那丫頭就是個典型的......
如果顧衡再......
察覺到裴宗漢越發古怪的眼神，顧衡嘴唇翕動，“和那丫頭沒關係......”
他只是在預備著些和sk那邊上桌談話的籌碼。
“我知道的，其實也沒什麼，反正你們兩個本來也不是什麼親......不過現在的網路世界，你也知道，萬一......”
顧衡一時頭大。
“我先走了，咖啡你慢慢喝。”
“誒，別走啊，你幹什麼去？”
顧衡腳步一頓，扭過臉沒好氣道，“接女親下課。”
......
“一個演員的教育，首先的一部分是他機體全部生理機能、肌肉和筋絡的教育，第二部分是學識與文化的教育，第三部分是精神活動的教育......”
《演技六講》，是著名戲劇導演理查德·波列斯拉夫斯基基於其在美國實驗劇院的上課實錄和面向公眾的講座創作而成的一部表演入門書籍。
深入淺出，娓娓道來，這本書也常被一些戲劇專業的教師作為課堂的輔助教材。
已經臨近這節課的尾聲，課堂上走神的學生也明顯多了不少。
自然也包括了教室角落裡、小心翼翼用尾指點開了手機螢幕的某人。
......
【yoona】：顧衡啊我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
【yoona】：顧衡顧衡，我的腳扭到了......
【yoona】：要不還是算了？
【顧衡】：老實上課
小窗上並沒有收到新的訊息。
林允兒抿了抿唇。
指尖在螢幕上懸停了好長一頓時間。
顧衡和她說的什麼全州拌飯，竟然是李知恩的奶奶做的！
顧衡要帶自己去吃全州拌飯，就等於.......
要帶自己去見他的奶奶......
雖然她和河靜姝早就撞過面，但這和主動上門可完全是兩回事。
心情很奇怪。
猶猶豫豫中，下課鈴聲悄然響起。
林允兒撥出一口氣。
人生第一次，想多上幾分鐘的課。
磨蹭著，用八十歲老奶奶的步伐，林允兒出了東國大。
默默上了某人的車，默默繫好了安全帶。
“你很緊張。”顧衡看了她一眼。
“我很平靜。”林允兒尾音略抖，表情冷靜。
就像八九年前第一次參加S.M.公司的練習生選拔時一樣冷靜。
顧衡笑得彎下了腰。
林允兒氣惱地錘了他一下。
“行啦行啦，”顧衡掐了一下她的臉，柔聲道，“其實奶奶一年多前就看到過你，不用這麼緊張的，不想去也沒事，我先送你回去，然後自己再去她那邊一趟......”
他早上也是臨時起意，並非想要強迫林允兒。
如果她還有壓力，那自然就算了。
方才只是覺得她緊張兮兮卻強作鎮定的模樣很有趣，才沒有直接開口。
林允兒安靜了小一會兒。
“......顧衡。”
“嗯？”
“我們做個遊戲吧。”
她清清嗓子，伸出了自己的十根手指。
“這樣子，一根一根數過去，回家吃飯、全州拌飯輪著來，數到最後是哪個就是哪個。”
不等顧衡說話，她開始掰起了手指。
“回家吃飯、全州拌飯、回家吃飯......全州拌飯。”
她掰完了最後一根手指。
“......走吧。”
林允兒的語氣悲壯得好像是接受命運、奔赴刑場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