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呢？”
一具簡簡單單的問話，瞬間將氣氛變得異常微妙。
凌玉靈散著長髮，一雙修長的鳳眉低垂下來，似是失望，似是欣慰。
“條件……很複雜。”
凌玉靈輕嘆一聲，抬起頭，注視著陸雲澤的眼睛。
“首先，你要負起星宮一員的責任，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立下足以承擔起雙聖弟子身份的功勞。”
“聽著不過分。”陸雲澤摸著下巴點了點頭，示意凌玉靈繼續說。
“其次，星宮雙聖會親自指點你的修行，並且為你提供修煉過程中所需要的一切資源。但相應的，你也需要服從他們的命令。”
“可以接受，還有呢？”
“還有……”凌玉靈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沒有說話。
風，吹起衣衫，吹起長髮，穿過兩人對視的遲尺天涯，最後發出一聲如哀似泣的悲鳴。
兩人對視著，他們都知道接下來凌玉靈會說出什麼來，但也都明白，這句話必須由凌玉靈親自說出口。
“還有，為了保證你的忠誠，星宮雙聖會在你的身上施加一個禁制。這個禁制的有效期將一直持續到雙聖大限到來，等到雙聖歸天，禁制會自然消失，你也將成為新的星宮之主。”
月光下，凌玉靈仰起頭來，那張天人般的絕美面容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的皎潔光芒，好似只會在人間夢境中出現的仙子嫦娥。
“怎麼樣？答應嗎？”她笑著問道。
陸雲澤閉著眼睛，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爹想得真美。”陸雲澤真心實意地說道。
早在凌玉靈開口之前，陸雲澤就已經大概猜到星宮雙聖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窺視了時間線，或者說在星宮雙聖身邊安插了眼線之類的離譜理由。只是基於現實情況的合理推斷而已。
收自己為弟子，以未來的星宮之主位置為籌碼，將陸雲澤綁死在星宮……不對，應該是綁死在凌玉靈身邊。
這個目的很容易看出來，可問題在於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現在，陸雲澤結丹中期，凌玉靈結丹初期。二人修為相差不多，資質上也很難分出個上下高低。
在這種情況下，同樣接受星宮雙聖無條件的資源傾斜與指點，二人修為的進度與最後的成就，會是一樣的嗎？
這怎麼可能呢？！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陸雲澤無論是修煉的速度還是未來的成就，都只會遠在凌玉靈之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以陸雲澤的天資和才智，結合星宮的龐大資源與底蘊，未來的成就近乎不可限量，就是觸碰那元嬰之上的境界，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個過程中，星宮與凌玉靈將會不可避免地成為陸雲澤的附庸，這個過程甚至不會以包括陸雲澤在內的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在這個萬般偉力歸於己身的世界，權勢與利益就是會流向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那個人。
同境界之中，也許尚能憑藉權術勉強斡旋，可一旦修為的差距繼續拉大，那權力與資源的流向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改變的了。
甚至就連作為既得利益者的最強者，都無力改變這種規則。
在陸雲澤的觀念中，這所謂的最強者，也不過就只是整個靈力修煉體系的代言人，是這套規則具象化出來的工具。
他們改變一切的力量本就來自於這套體系，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為這套體系站臺。
既然如此，他們除了順從之外，又能做什麼呢？
而這正是陸雲澤無論如何都要避免的，他想要自由，想要公平，而不是變著法地當主子眼裡的奴才，奴才眼裡的主子。
他腿腳有毛病很久了，跪不下去！
而這種想要站起來的理想本身，就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
理所當然的，星宮雙聖也理解不了。
他們不會允許在幾百年之後，姓凌的星宮變成了姓陸的星宮。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那他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既然如此，這種要求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他們看來，有了這一兩百年時間的緩衝，應該就足以讓陸雲澤在戰爭中疲於奔命，而凌玉靈則可以奮起直追。而且等到他們大限來臨的那天，這禁制到底會不會消失，可還是件不一定的事啊。
至於陸雲澤能不能看穿這一層，也許在星宮雙聖的心裡，這本就是件無所謂的事。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名來。
看穿一件事很容易，可有多少人能掙脫這名利二字。
有整個星宮作為誘餌，誰能有這麼大的毅力拒絕？
而陸雲澤的答桉……
“陸兄，你肯答應嗎？”凌玉靈笑著問道。
陸雲澤仰起頭，好像突然就對頭頂上的月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陸兄，你肯答應嗎？”凌玉靈笑著上前幾步，幾乎貼在了陸雲澤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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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澤仍然抬著頭，很敷衍地說道：“你不是都清楚了嗎？幹嘛問我？”
“陸兄……”凌玉靈雙手捧著陸雲澤的腦袋，硬生生把他的視線掰了下來，笑眯眯地與陸雲澤對視。“你肯答應嗎？”
這笑容看得一旁的韓立都有些後輩發涼。
陸雲澤的嘴角抽了抽，嘴唇先是向下一撇，接著又連忙提了上去。
“我……拒絕。”陸雲澤咽了口唾沫，尷尬地說道。
他知道凌玉靈這是在報復他剛才逼她說出雙聖條件的事情，雖然陸雲澤自認佔理，但這個理同樣告訴他，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試圖和一個女人講道理，不然它也幫不了他。
於是，陸雲澤很配合地露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被凌玉靈無比嫌棄推到了一邊。
“好吧，我早就知道了。”凌玉靈輕輕地嘆了口氣，好像陸雲澤的答覆真的有多傷她的心一樣。但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暴露了她此時心情大好的事實。
為什麼心情好？這個大概是因為，在她所有美好的夢想之中，都絕不會包括和自己未來的伴侶互相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未來。
男人往往鍾愛邏輯性的戲劇，而女人則更偏愛夢幻般的浪漫。
所以說……
“你爹想得真美。”陸雲澤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