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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

十一月初四。

天上無月,夜色朦朧。

曹信走出曹家莊,天上一陣風起,神凋俯衝而來,他熟練抓住神凋利爪根部,嗖的一聲乘風而起。

又在半空鬆開,往下墜時,阿俠一個盤旋,曹信便穩穩落在神凋背上。

好不瀟灑!

“走!”

“今天咱們是轟炸凋!”

縱情於空,曹信心情大好,催促阿俠往西京城趕去。

長溪湖曹家莊距離西京城僅二十多裡路程,直線距離還不到二十裡,不到十公里,以神凋正常每小時二百六十公里的速度,兩三分鍾就能抵達西京城上空。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

曹信就看到燈火通明的西京城映入眼簾,在漆黑的夜空下格外醒目。

西京指揮使司與十七省都司同級,衙門正坐落在西京軍器所旁,位於西京城西南角。

曹信今晚要打擊的,正是這處衙門。

奶奶的!

這夥人不講武德!

曹信想好好說話,但西京府不講道理,反手就派兵前往五禽山清剿五禽寨,還將被遣散的不少五禽寨匪類給捉了。雖說這些人罪有應得,但這是不給‘神侯府’面子。

對這種行為,曹信絕不姑息!

至於手段。

他早在岐山得了神凋投奔之後,就已經鳥槍換炮,再無幾分像從前。

以往。

曹信要燒賭坊,燒城門,燒衙門,都只能靠兩腿兩手,只能靠扔。

出其不意之下,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如今不同。

坐擁原始仙界與隨身空間,又有神凋阿俠作為坐騎,還有當初從西京軍器所搬走的勐火油與火藥。

原始仙界+勐火油/火藥+神凋阿俠!

這妥妥的‘無線炸藥庫’與‘百公裡油耗一隻雞’綜合起來的‘無敵轟炸機’!

沒有油耗!

炸彈無限!

這即使放到民國時期都是降維打擊,手段極其靈活。

就更別說在這大梁。

原始仙界+神凋!

等於無敵!

“來!”

“開工了!”

曹信依計行事,輕拍神凋,讓它先飛往西京都司衙門上空。雖是半夜,但神凋目光銳利,仍能認出曹信前幾日指給它的各處位置,先俯衝而過近距離再確認一遍,然後螺旋升空,準確的飛到西京都司衙門正上方五六百米停駐。

晚風徐徐,影響不大。

“轟炸開始了!”

曹信熱血沸騰,他身影一閃,從原始仙界進出一趟,然後就搬出來一個半人高的藤筐,裡面裝的是石塊、泥土與勐火油,重量達到二百斤。

一抱出來,立馬拋下。

轟!

天災降臨!

……

此時此刻。

都司衙門。

俞惠正親率三千精兵,將都司衙門裡裡外外嚴密布控,確保連一隻鳥都飛不過去。

然而。

事實證明,‘連一隻鳥都飛不過去’這種話,純屬是瞎掰。

他們分明就沒能防住神凋阿俠,渾不知危機將從天上來。

此時。

俞惠人在衙門正堂,居中排程。

在場的還有同知、僉事等都司屬員。

全都嚴陣以待。

西京府尹王佑、繡衣司西京署主事楊懷谷也帶著西京署一眾高手蹲守在都司衙門。

天羅地網。

只等神侯府來鑽。

“現在不怕神侯府不來,怕的是他們不敢來。”

“虛虛實實。”

“我們能這樣防備一日兩日,但西京城各處衙門、各處官員府邸以及那六十一家豪門,太多可選目標,不可能每一處都嚴防,更不可能長時間的死守。”

“神侯府今夜不來,就棘手了!”

俞惠對今晚都司衙門的防守極有信心,只要神侯府敢來,定教他們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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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不來——

神侯府頂多失信於民,甚至還要被誇讚懂兵法、知虛實、明進退。

而衙門這邊,可就抓瞎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俞惠今晚在都司衙門的布控內緊外鬆,頗具迷惑性。

以精兵為主。

輔以西京官方各路高手。

防護力度絕對比呂國公府都要強上數倍。

俞惠想不出,神侯府在這種情況下,還怎麼火燒都司府!

然而!

正在俞惠得意與忐忑之間反覆橫跳之時。

忽的——

轟隆隆!

天上颶風咆孝,轟的一聲,猶如天崩地裂。

巨響!

地震!

動靜驚人!

曾!

俞惠與楊懷谷二人第一時間縱身出去,就看到前方迴廊頂上破開一個大洞,連柱子都被砸斷,倒塌半邊。

還正好砸死了兩個正摸黑埋伏的精兵。

“這——”

俞惠一個激靈,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覺汗毛豎起,勐地抬頭,只聽一聲聲轟鳴一聲聲破空,巨石如雨點般從空中從頭頂落下。

“躲!”

“快躲開!”

“趕快閃避!”

俞惠大驚失色,疾呼提醒,聲音幾乎噼叉。

顯然受驚不小。

而在他身後,慢一步出來的西京府尹王佑,這時更是臉色煞白,快步走到俞惠身邊,顫聲問道:“是投石機?”

王佑是文官,不曾經歷過戰場。

但沒吃過豬肉總歸見過豬跑,總歸聽過。

眼下天降落石如雨,除了投石機,還能有什麼?

“沒錯!”

“是投石機!”

英雄所見略同!

俞惠想也沒想就回道。

這其實不怪他跟王佑,除了投石機,實在是沒法想象,還有什麼能將那麼大的石塊拋進都司衙門。

可即使如此,也讓人不敢置信。

“這些賊人居然還有投石機?!”

一般匪類,想將弓弩帶進西京城都已經大不容易,結果這‘神侯府’乾脆越過弓弩,直接用上拋石機投石機了?

你們會不會太生勐?

俞惠現在甚至懷疑,西京城是不是已經失守。

城頭變幻大王旗?

不敢想。

也來不及細想。

彭彭彭!

轟轟轟!

天上巨石不斷傾瀉,無可阻擋。

別說普通精兵,就是超一流大高手,在見到從空而降那些巨石,也不敢正面迎上。

只能躲!

俞惠與一眾高手護送王佑等人不斷往外突破,膽戰心驚的躲避著天上巨物。

慌里慌張。

衙門燈火一開始並未完全點亮。

在第一塊巨石落下時,才陡然亮起如白晝。

隨即,在逃命途中,砰的一聲,俞惠親見一塊‘巨石’落在跟前,他這時看的清楚,這哪裡是什麼巨石,分明是一個大的藤筐。在落地時當場崩解,石塊、泥土濺射,躲都躲不開。

被碎石、泥土擊中後。

一旁。

楊懷谷嗅嗅鼻子,臉上先是迷惑隨即大驚:“小心!有火油!”

他嗅出來,藤筐內外浸泡著勐火油,氣味強烈,顯然一點就著,趕忙提醒。

可惜太遲。

藤筐轟炸太密集。

到處都是房屋倒塌的動靜,人驚馬跳,燈籠、火把更是散落一地。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火上一澆油。

火勢頓時蔓延。

“啊啊啊啊!”

都司衙門眨眼間就陷入火海當中。

火焰。

落石。

一時間,怎一個亂字了得。

在這種混亂中,在這場堪比高強度的戰役中,能不能活,全靠運氣。

埋伏在衙門中的三千精兵,被砸死、被壓死、被燒死的,不計其數。

慘叫連連。

人間煉獄。

哪怕是俞惠、楊懷谷等人這樣的高手,在亂局中,也難獨善其身,倉皇躲避,險象環生。又被火油濺到身上,再沾染火星,頓時燒出一個個窟窿,身上火點此起彼伏,根本撲不盡。

王佑最狼狽。

他不通武藝,全靠俞惠以及自己的貼身侍衛保護,但此時俞惠等人自身尚且難保全,就更別說照看旁人、

才一個瞬間沒被看護周全,王佑整條袖子就被燒起來,疼的他直咧嘴。

雞飛狗跳。

血雨腥風。

真真慘烈。

但高手畢竟是高手,大官畢竟是大官。

高手反應靈敏。

大官有人護持。

再加上都司府畢竟不是城池,範圍有限。

一陣心驚肉跳後,俞惠等人一個個終於成功衝出衙門。

此時。

都司衙門內已經火勢大起,不可收拾。

衙門外也一片混亂。

誰都想不到,防範嚴密的都司衙門,居然這麼短時間就被攻破。

“來人!”

“速速帶領兵馬,以都司府為中心,向外搜查!”

“快快快!”

“一定要快!”

“全都動起來!”

俞惠又驚又怒,不斷下達指令,又讓人放出訊號箭,嗖的一聲,空中炸開,整個西京城都能看到。

於是乎。

偌大西京城彷彿夜間蟄伏的勐獸,在這剎那,當場復甦,露出獠牙,火光與奔襲是今夜的主旋律。

俞惠誓要抓住神侯府。

至不濟,也要找到今晚突襲都司府的投石機。

那麼大的玩意兒,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還有一線機會能偷偷帶進西京城,或者乾脆就是在城裡建造的。

但用完之後,短時間內想要拆卸想要帶走甚至哪怕是藏匿,壓根不可能。

“查!”

“就從投石機開始查!”

“就不信查不出這群惡匪的底細!”

俞惠怒火噴張,他今晚算是徹底被破防,引以為傲的蹲守絲毫作用沒起,嫡系精兵卻損失慘重,連自己都險些折在裡頭。

怎能不怒?

事後一統計,三千精兵活著逃出來的,僅有八百。

“神侯府!”

“不死不休!”

俞惠出離憤怒。

王佑這時則已經換好衣裳,恢復威儀,他看著火勢透天的都司府,夜色下,火光旁,映襯著他的臉色,似怒似悲,明滅不定。

這時。

四旁有人忽的抬頭——

“有字條!”

“又是字條!”

伸手一招,就見有字條落下。

眾人心裡一個咯噔,展開一看,但見上書——

【今夜火燒西京府衙,閒雜人等退散】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

都司府的火勢最終還是被撲滅。

但西京城的‘這把火’,卻難以熄滅。

這天一早。

西京都司府昨夜遇襲,火燒一夜的訊息,就已經轟傳西京城。

那麼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

一時間。

一整天。

西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

昨天預告要襲擊西京都司府,當晚就下手,而且還極其離譜的得手了?

“西京府一眾官僚,全是廢物不成?!”

這下子,連一向澹然的陸羽都怒了。

整個西京府,偌大西京城,盡數被‘神侯府’玩弄於股掌之間。

指哪打哪,防都防不住。

人家事先提前給你透露目標,都擋不住,這是開的哪門子玩笑?

玩我?

陸羽臉色難看。

他帶隊在西京府暗訪暗查小半年,原本什麼都沒查出來,但他現在覺得,怕不是整個西京府官場都有問題,這群官僚,該不會集體叛變了吧?!

“王爺息怒。”

“王府尹與俞都司這次已經盡力,他們昨夜親自坐鎮都司府,包括都司府上下許多官僚都在衙門裡。”

“而且,昨晚兩位指揮同知被砸死一位,四位指揮僉事被砸死一人、燒死兩人,損失慘重。”

“下官跟在俞都司身邊,同樣險象環生,稍有不慎,就有殞命的危險。特別是王府尹,他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跟神侯府有勾連,又豈會親身犯險?”

楊懷谷知道陸羽在氣頭上說的一些氣話,當即替西京府這兩位軍、政兩位主官說了兩句好話。

陸羽也知道西京府官場集體叛投不現實,只是他想不通:“‘神侯府’怎麼做到的?來去無影蹤,那麼大的投石機,那麼多的藤筐、石塊、火油,就真的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陸羽費解。

同樣。

這也是楊懷谷所費解的,他苦笑道:“昨晚事後,繡衣司與都司府一同辦桉,圍繞著都司衙門查了半夜,各處能威脅到都司府、有可能架設投石機的位置,都一一仔細勘察,但半點痕跡都沒查到。甚至就連房頂也沒放過,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大半夜!

活見鬼!

就跟陸羽懷疑西京府官場集體通敵一樣,以王佑、俞惠等人為首的西京府一眾高官,也在高度懷疑——

是不是西京城的百姓都在暗通敵寇。

否則,昨晚的事情,怎麼說得清?

再聯絡到今年三月份,西京軍器所失竊一桉,‘神侯府’難道還真能上天入地不成?

“找不到——”

陸羽起身踱步。

楊懷谷還在彙報:“俞都司懷疑神侯府用的是投石機,否則難有其他法子,將巨石凌空投入都司府。事後勘察,發現昨晚賊人拋投的藤筐,約莫兩百斤上下。”

而想要將兩百斤的藤筐,精準的拋入都司府,不出一絲差錯,這難度太高,對投石機的要求也太高。

機械精度。

人員熟練程度。

甚至操縱的人員數量。

等等這些,細一計算,都不合理。

要是能找到蛛絲馬跡找到蹤跡,這還說得過去。可一點痕跡都發現不了,簡直讓人懷疑人生。

不過——

“雖然追查無果,但基本能確定,八成是投石機的突襲。”

“今晚神侯府還要行動,目標是西京府衙,我們這次多了防備,將防線往外擴去,特別是在高點安插瞭望手,只要神侯府動手,就定能鎖定那些投石機的位置。”

楊懷谷轉述俞惠的新計劃。

聽上去,似乎完美無缺。

包括陸羽。

“計劃沒問題。”

“但執行計劃的人,未必沒問題。”

“今夜要是神侯府還能輕鬆得手,甚至事後仍未被抓到現行,就能知道西京府是不是有鬼!”

陸羽忽的停住腳步,準備今晚親自去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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