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著實還沒睡著。
一是因為環境陌生,而是屋外寒風太過凜冽,聲音瘮人。算是遮了一層薄薄的窗簾,都隱約還能看到院子裡那顆巨大的槐樹,盯著時間久了,像是張臉附在上面。
甘願把頭埋進被子裡,鍾淮易敲門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松了口氣,氣不打一處來,“鍾淮易你神經病是不是!你想嚇死我!”
鍾淮易感覺這事有譜,瞧瞧,她不一樣害怕麼。
他嘴角控制不住揚起,“小甘,你覺不覺得,這裡氣氛很怪。”
甘願並未回應,在被子裡蜷成一團。
“你聽見了嗎?剛才有好多野貓野狗叫的聲音。”房門的窗戶還是紙質,鍾淮易嘴唇貼近,“像這樣,喵!喵!喵!”
叫聲悽慘,像是被虐待過。
“你別說了行不行!”她像是氣及了,但由於埋在被子裡,聲音卻是悶的,“滾去睡覺!”
鍾淮易目的尚未得逞,豈能如願。
他放出了大招,“其實在來之前,我百度過這個村子的傳說。”
“你知道的,哪個歷史永久的地方都會有那麼點故事。”鍾淮易聲音壓低,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聽說,農村現在還流行土葬,葬在這深山裡,也是我們背後……”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腳步聲,房門被開啟,甘願站在他面前,頭髮凌亂。
鍾淮易還裝作若無其事撓了撓頭,“怎麼還不睡。”
甘願想打他,“你再多說一句現在給我滾出去。”
“嗻!”鍾淮易腰桿挺直,還對甘願敬禮,她無奈,轉過身子讓他進去。
鍾淮易剛興奮得舉起拳頭說了個ye,甘願出現在他面前,神情嚴肅,“不許作妖。”
鍾淮易點頭。
“不許打擾我睡覺。”
鍾淮易再次點頭。
“不許……”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鍾淮易推她上炕,嬉皮笑臉,“既然都答應你會改,那你不允許的事情我肯定都是不會做的,領導儘管放心。”
為了使自己的話更令人信服,鍾淮易甚至用多餘的被子在炕中間做了條三八線,隔著一床被子,他望著甘願,眼神甚是深情。
甘願忍俊不禁,但她還是別過臉,“行了,快睡,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呢!”
鍾淮易應聲,但閉上眼睛,腦海都是甘願的臉。
溫香軟玉在旁,卻偏偏只能遠觀,這著實讓鍾淮易煎熬。
他翻來覆去良久,睡意早已消散,悄悄向旁邊靠近,冷不丁聽到她的警告聲,“再動一下我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鍾淮易動作頓住,幾秒之後又只能縮回去,他深深嘆了口氣。
甘願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猶豫良久,她還是問:“你怎麼了?”
她沒料想到鍾淮易會這麼激動,雖然她沒回頭,都知道他靠近了不知一星半點。
她莫名開始緊張,鍾淮易忽然道:“小甘,我想上廁所。”
心中未燃起的火苗瞬間熄滅,甘願無奈,“那你去唄。”跟她說幹嘛。
“可是,我怕。”鍾淮易聲音弱弱的,“你跟我一塊唄。”
不作不死,他剛才不應該說那麼邪乎。
甘願很想一腳把他踹下去,但轉念想到她要一個人睡在這漆黑的環境中,她還是翻過身,“動作快點。”
農村的茅房一般都在院子裡。
屋子門口會安一個燈泡,用的是老式拉盒,繩子一拉,燈光亮起,鍾淮易和甘願並肩向角落走去。
屋子周圍都是大山,甘願瞬間想到妖魔鬼怪,她抓緊了鍾淮易的睡衣袖子,鍾淮易抓住了她的手。
他還安慰道:“不怕,有哥在,哥保護你。”
彷彿剛才說害怕上廁所的人不是他一樣。
農村的茅房是沒有屋頂的,當然也沒有電燈,藉著依稀的月光,勉強能看清坑的位置在哪,甘願將鍾淮易往進推了推。
她轉過身,“你……你快點。”
冷風呼呼得吹,鍾淮易都哆嗦,他急忙解褲子,扶著老二,還跟甘願搭話。
“你上嗎?”
甘願:“不上!”
“真不上?”
“真不上!”
大約是解決完了,甘願聽到他的吁氣聲,她剛想開口詢問,聽到他的驚叫聲。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身子忽然被他攬住,甘願餘光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鍾淮易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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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啊!”他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拉著甘願回了屋子,將燈開啟,甘願垂眸看見他的老二。
甘願:“……”
鍾淮易:“……”
大眼瞪大眼,甘願急忙捂住了臉,“你……你怎麼不提褲子!”
鍾淮易:“沒來得及……”
他不慌不忙,動作慢條斯理,漸漸地,發現自己……**g……硬了……
這他媽都能硬?!
甘願:“提好了嗎?”
鍾淮易瞅了眼自己的大兄弟,“呃……算是,算是好了吧。”
什麼叫算是提好了……
甘願心裡□□叨,移開手,看見的是一頂立起來的小帳篷。
很大,很熟悉。
鍾淮易吞嚥口水,“想……想摸摸嗎?”
以前的時候她還說這玩意好玩來著。
甘願盯著看了幾秒,最後很淡定地,轉身上了炕,“不,我暈針。”
鍾淮易:“……”
“???”
完了,等和好之後的。
肯定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炕!
小樣!
“還睡不睡了,不睡出去。”
“睡睡睡。”鍾淮易急忙上炕鑽進了被窩。
再睡著之前,他還在想,要不要告訴甘願,方才看到的白影只是一隻白貓。
算了,過去的讓它過去的。
……
-
甘願是被嗆醒的。
睜開眼睛,屋子裡都是濃厚的煙霧,伴隨著熟悉的咳嗽聲。甘願換了衣服起床,來到屋外,看見鍾淮易正坐在灶臺前生火,臉頰滿是灰漬。
甘願:“你幹嘛呢。”
鍾淮易一臉無辜,“生火燒水啊。”
“天這麼冷,難不成讓你用冷水洗臉麼。”
他說的簡單直白,甘願卻在這一刻心跳加快,她並未表現出來,只是道:“注意點,別受傷。”
然後便閃回屋內,靠著門板,久久不能平靜。
怎麼辦,快兜不住了。
早飯過後,金娜娜便上門拜訪,帶著鍾淮易和甘願去了村裡的學校。
相比其他建築,學校自然要好一些,起碼是用磚頭砌成,還有個水泥抹的大操場。
聽村長說,這是先前的好心人出資修建的,可不知為何,好心人突然失蹤,沒了捐款,原本說好來教書的老師們也都臨時反悔。
雖有遺憾,但老村長依舊心存感激,笑容慈祥,“多虧了那位好心人,現在孩子們可以在這跑步了,還可以做課間操,他們都特別開心。”
一聲鈴響,有孩子們自教室湧出來。雖已到春天,孩子們都還穿著冬日破舊的棉衣,有的甚至還破了洞,露出髒兮兮的棉花。
他們聚到一起,站在鍾淮易和甘願不遠處,黑漆漆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
甘願心情很微妙,在圖片上看到這些,和親眼所見,果真大不相同。
鍾淮易悄悄碰了碰她,“我們現在,是先發東西,還是先進行自我介紹?”
甘願才想起來這回事,她將鍾淮易手中的東西接過一半,微笑著走上前,“小朋友,你們好啊,我叫甘願,是新來的老師。”
“初次見面,這是送你們的禮物。”
為了平視他們的眼睛,她甚至蹲下身子,那雙純真的眼睛裡又好奇也有膽怯,想接,卻又好似不敢伸手。
直到金娜娜走過來,小聲說了些什麼,孩子才笑逐顏開,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謝謝甘老師!”
“謝謝甘老師!”
“……”
一聲接著一聲,叫得甘願都感覺愧對這個稱呼,在發到一個小男孩的時候,甘願發現,他身後竟然還揹著一個孩子。
扎著並不端正的牛角辮,正在熟睡之中。
細嫩的手指放在唇邊,他輕聲道:“噓——妹妹才剛剛睡著。”
他小心翼翼接過甘願手中的東西,小臉立馬展現出笑容,聲音很低,“謝謝甘老師。”
甘願鼻子發酸,轉過身,鍾淮易已經走在她身旁。
他伸手撥開她亂掉的劉海,“沒事,等哥發財了,到時候把這裡翻建成別墅,新衣服和文具要多少有多少。”
“到時候你是這裡的大功臣。”
甘願沒有和他貧嘴,而是抬眸直視他,“都怪我,讓你成為了窮光蛋。”
“聽過一句話嗎?”鍾淮易囅然而笑,“千金難買我願意。”
“再多的錢財,也比不上你一個笑容,為你,我心甘情願。”
輕捏甘願的臉,他轉身去發剩下的禮物,看著他熟悉的背影,鼻尖還殘留他熟悉的味道,甘願覺得,自己敗了。
比賽還未開始,便輸在了起跑線上。
他註定是她的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