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種樣子。
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裡像是閃著星星,好像她說出拒絕的話,他整個人都會萎靡沒有生氣。
甘願還沒來得及回答,握著她手的力道松了,鍾淮易整個一條死狗癱在那,眉頭緊皺。
他右手稍微動了下,“嘶——”
“你瘋了啊,亂動什麼。”甘願急忙湊到他跟前,看傷口沒有出血的跡象,才慢慢抓著他的手腕將手放平。
言語間是在埋怨他不懂事,“本來疼,你還亂動,這不是……”
“那能有什麼辦法。”鍾淮易望向天花板,嘆了口氣,他說:“我總要一個人生活啊,又不可能坐在那不動。”
“手下的員工也不知道心疼我,算了,讓我這樣自生自滅吧。”
他一臉的生無可戀,“反正算我死了,也沒幾個人會心疼。”
甘願:“……”
她終究是敗給了他,敗給了自己的良心。
家裡蘭婷婷像是已經睡了,客廳的一片狼藉還完整存在著。甘願按著鍾淮易的肩膀讓他在沙發上坐下,她欲轉身,鍾淮易拉住了她的手。
甘願:“怎麼了?”
鍾淮易問:“你去哪?”
“打掃房間啊。”她指著一屋子狼藉,“難不成你覺得這樣睡很舒服?”
鍾淮易連忙搖頭,怎麼可能。
不過想到她打掃屋子是為了能讓他住的更舒服,鍾淮易幸福地嘿嘿笑。
這點小傷受的真值。
“所以,現在能放開我了?”甘願看著兩人相握著的手,衝他挑挑眉,不料鍾淮易卻握地更緊。
他嘿嘿笑著,“能先給我做點吃的嗎?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話音剛落肚子發起響應,甘願忍俊不禁,輕輕掙開了他的手。
她佯裝嫌棄,“餓死你才好,這樣人間少了一大禍害。”
卻還是來到冰箱前,問客廳裡的鍾淮易,“想吃什麼?高階的我這可沒有。”
甘願在廚房做飯,鍾淮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內心頗為興奮,甚至開始抖腿。
怎麼有一種他們兩人已經結婚了的錯覺呢?
鍾淮瑾那個王八蛋肯定沒吃過她做的菜!
這種感覺真的好棒啊。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鍾淮易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開始觀察地形。
房子有點小,三個人好擠,什麼時候蘭婷婷能搬出去好了。
他在翻看抽屜裡甘願的相簿,兜裡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條件反射似得用右手去拿,鍾淮易疼的險些跳起來。
接電話的時候有些生氣,“幹嘛啊!”
能不能讓他安靜地過個二人世界了?
周朝生醉意上頭,在電話那旁罵他,“鍾淮易你他媽是個王八蛋。”
“得虧老子把你當兄弟,今天要是別人,才不給他這個機會!”
鍾淮易聽得雲裡霧裡的,“怎麼了?”
還因為那件事生氣呢?
“怎麼了?老子差他媽的給你當孫子了!”周朝生語氣更衝,“今天要不是老子我求爺爺告奶奶,你下次哪有機會還能再見到那些人!”
鍾淮易聞言,瞬間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告訴你,今天這事,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他像是醉的快睡著了,說話含糊不清,“把你上禮拜新買那車借我開一個月,不然老子跟你沒完……”
他說了挺多,還罵鍾淮易為了個女人沒出息。
鍾淮易默默聽著,對他道了聲謝,還不忘出言警告,“你再多說她一個字,下次見面,老子剁掉你一條腿。”
話是笑著說的,其中藏得刀子是也是真的。
周朝生聞言沒再說話,鍾淮易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慌忙將電話掛了。
“啊!疼——”
甘願端著飯菜出來,看見鍾淮易攤在沙發上像個葛優。
他可憐巴巴看著她,“我不會用左手拿筷子。”
言下之意,你快喂我吧。
甘願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麼心情,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將他帶回來是一個錯誤。
她將飯菜放在茶几上,抬起腳尖碰了碰鐘淮易,他立馬坐起身來,挪出一個位置給甘願。
“辛苦小甘同志了。”
甘願抬眸直視他,靈機一動,她彎了唇角,“那這樣的話,鍾總是不是該適當發些獎金啊,畢竟我這麼盡心盡力。”
她舀起一勺米飯塞他嘴裡,鍾淮易咀嚼著,說話含糊不清。
他點頭,“沒問題,你要多少。”
“算把我全部家產都給你,我也是心甘情……唔……”
一句話沒說完,鍾淮易又被喂了一勺子青菜,看著他雙頰鼓起的模樣,甘願覺得他挺蠢。
她笑道:“我應該給你找個老中醫。”
鍾淮易不解,“為什麼啊,我又不腎虛。”
抬眸看見甘願瞪他,鍾淮易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但這可是男人的象徵,他還是想為自己辯解。
“我真的不腎虛,我……”
“沒完沒了了你!”甘願紅著臉踹他小腿,趁他不注意,又將他嘴裡塞得滿滿當當,“我說找個老中醫,治治你的吹牛逼!”
誰關心他腎不腎虛!
一碗飯吃了多半,甘願突然將勺子塞到他左手上,把碗放在茶几上要走,鍾淮易又緊緊抓住她的手。
“你去哪?”
她走了,他怎麼辦。
甘願將他的手拂開,鍾淮易下次抓上來,好像她不給個解釋,他會死死抓住不放一樣。
是甘願輸了。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在沙發前坐下,鍾淮易終於將手放開。
甘願說:“既然你這麼不想讓我給你拿被子,那你今天蓋著自己的衣服在這睡吧。”
鍾淮易一臉日了狗的表情。
甘願正準備拿過勺子繼續喂他,鍾淮易突然站起身,將甘願也拉了起來。
他說:“你還是去給我拿被子吧。”
甘願:“不用了,你不是說你身強力壯嗎,我相信你不需要被子都能挺過去的。”
她再次坐下來,還伸手去拉鍾淮易,鍾淮易誓死不從,豁出去了。
他說:“其實我剛才是騙你的。”
“什麼?”
“我腎虛,我可虛了。”鍾淮易在心裡狂扇自己巴掌,叫你分不清楚狀況手賤!
鍾淮易一撇嘴,“你知道的,身體弱的人不能著涼,我本來夜尿多,如今要是……”
“好了。”甘願聽不下去了。
“腰酸背痛,我還耳鳴,小甘……唔……”
話音未落,鍾淮易被甘願堵住了嘴,她一隻手捂著他的口鼻,另一只手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要堅強。”
鍾淮易:“……”
甘願回到臥室去抱被子,鍾淮易癱在沙發上看天花板,恨自己嘴賤又手賤。
不過他相信,總有一天,能親自和這死丫頭證明自己!
最好讓她三天之內下不了床……
怎麼辦,光是想想,鼻血好像快要流出來了。
甘願抱著被子出來,看見鍾淮易扯著唇角傻笑,臉上瀰漫著不正常的酡紅。
這麼變態?
不會吧……
甘願將被子扔過去,神色充滿同情,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著甘願遠去的背影,鍾淮易氣地錘自己胸口。
老子的一世英名……
-
甘願是被蘭婷婷的尖叫聲吵醒的,她連拖鞋都沒來得穿,光著腳跑到客廳,看見蘭婷婷站在沙發前,指著地上那坨裹的像繭一樣的生物。
“這……這是啥玩意?”
鍾淮易在被子裡動了動,露出一顆雞窩頭,他看見甘願穿著純白色的睡裙,砸了咂嘴,“真好看。”
甘願:“……”
蘭婷婷:“……”
鍾淮易翻了個身又打起呼嚕,蘭婷婷雙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她拉著甘願回到屋子裡,蘭婷婷坐在床邊,甘願困得一頭栽在大床上。
她去拉她的手,“你先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她一睜開眼,又看見鍾淮易住在家裡了。
甘願困得要死,用被子矇住頭,“是那麼回事……”
???
“他受了傷,不能照顧自個,所以來家裡,給我發獎金……”甘願說:“他救了你兩次,不能沒良心……”
蘭婷婷又想起昨天可怕的場面,憤怒的王博,帶血的刀子,還有甘願抱著鍾淮易痛哭……
她閉了閉眼睛,忽然有些意識到,鍾淮易對甘願的關心超過了一般的老闆對員工。
蘭婷婷說:“鍾淮易對你很不一般。”
“嗯……”甘願的聲音近乎呢喃,“他討厭我討厭的要死……”
“怎麼可能。”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我看他喜歡你還差不多。”
蘭婷婷話剛說完,將要睡著的甘願瞬間清醒,她在黑暗中捏緊了被子一角,好半天才準備開口。
然而此時,屋外傳來鍾淮易的尖叫聲。
“臥槽!臥槽疼死我了……”
“我的媽呀……”
睏意全無,鍾淮易在客廳跳來跳去。
他睡覺真應該小心點的,怎麼把這傷口忘了呢?
這壓一下也太他媽疼了!
鍾淮易抬眸,看見甘願站在一旁的臥室門口,身上還穿著他喜歡的白色睡裙,瞬間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
他剛才還夢見她穿白色睡裙來著……
甘願抬腳往這邊走,鍾淮易連忙直起身子站好,透過黑色玻璃的茶几反光,他連忙打理著亂糟糟的頭髮。
然而甘願卻沒看他,轉身走進了一旁的洗手間。
怎麼辦,不高興。
待甘願洗漱完畢推開衛生間的門,映入眼簾的是鍾淮易背靠著對面的牆,見她出來,又趕忙湊上去。
甘願被他嚇了一跳。
“我想洗漱,小甘同志你幫幫我唄。”
頭髮亂的像鳥窩,面容憔悴,甘願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找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又幫鍾淮易擠好牙膏,看他笨拙地用左手活動。
新毛巾經過一番開水熨燙,甘願將其撈出來擰乾。
抬眸看見鍾淮易閉著眼睛,顯然是在等她幫忙擦臉,甘願將毛巾蓋了上去。
“嗷!好燙!”
“該!”甘願幫他擦著臉,力道有點重,“懶的人不配挑毛病。”
鍾淮易任她□□,覆蓋在毛巾下的唇角快要扯到耳朵邊上。
他甚至想,那個王八蛋當初應該捅他一刀,他癱瘓在床,這死丫頭沒準還能給他洗澡擦身呢。
“你笑什麼?”甘願幫他擦臉的動作停下,看著他的眼神有著不解。
鍾淮易強忍著不讓自己的唇角向上揚,他裝傻,“有嗎?也許是你看錯了。”
雖說甘願是近視沒錯,而她現在也沒戴眼鏡,可鍾淮易剛才明明都笑出了聲,她要是再沒察覺,那豈不是連耳朵都出了問題?
甘願拿出一把梳子遞給他,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她說:“你剛才笑的像智障一樣。”
鍾淮易自己也笑,“什麼樣?”
甘願想了想,“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鍾淮易笑的前仰後合,甘願將梳子插在他的雞窩頭上。
“這樣更像了。”
簡直沒人比他更智障。
鍾淮易臉上的笑容凝固住。
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呀!
將梳子拿下來,他欲要放到甘願頭髮上,結果並未得逞,甘願出了衛生間,將房門緊閉。
還在外面警告他,“速度快點,不然晚了沒飯吃。”
鍾淮易才不信,才不信這女人能這麼狠心。
他轉過身來,對著鏡子梳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自言自語,“現在的女人啊,是嘴硬心軟。”
明明在乎的要死,表面上還一副雲淡風輕。看他出血的那一刻眼淚都下來了,要說她不在意,那純屬是睜眼說瞎話。
可偏偏平時還對他這麼狠心。
“虛偽!”
虛偽的女人。
鍾淮易將梳子放下,餘光瞥見一旁掛著的小碎花毛巾,咬唇笑著,“可怎麼辦啊,越來越喜歡這虛偽的女人了。”
覺得自己沒救。
被她茶毒了這麼多年。
鍾淮易對著毛巾嘆氣,“老子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啊……”
_
鍾淮易是被甘願騎小電驢載到單位的,和過來送貨的專車碰了個頭。
鍾淮易有事情回了辦公室,甘願隨著一行人在廚房後門卸貨,她負責清點數量。
搬東西的大多是年紀小的服務員,纖細的身子骨承受不了那麼大重量,一大袋蔬菜從懷裡掉落滾在地上,甘願彎腰去撿,發現小白菜根部竟發了黴。
都是超市採購的食材,按理說根本不會發生這種現象。
甘願開啟袋子檢視,意外沒有發現任何標籤或是能證明物品緣由的東西,一大袋小青菜竟都是發黴的產品,甘願瞬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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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陰了。
她想都沒想,將東西遞給離她最近的小梅,“扔了。”
“啊?這可是剛送過來……”
甘願將袋子開啟,小梅低頭檢視,瞬間皺起了眉頭。
“這……這根本不能用啊……”
甘願點頭,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
偏偏小梅還在堅持,“會不會是他們買……”
話還沒說完,看到甘願搖頭,小梅還想問些什麼,甘願直接將東西奪過扔進了垃圾桶,動作幹淨利落。
她和小梅調換了工作,擼起袖子前去幫忙,不可能只有這麼些。
鍾淮易開完晨會從辦公室出來,一邊走一邊玩手機,跟一群狐朋狗友吐槽這極品老太婆。廚房門口烏泱泱聚集了一堆人,是在整理食材,鍾淮易湊上前一看,瞅見甘願懷裡抱了兩顆大白菜。
靠……
鍾淮易愣著看了一會,甘願竟然單手提起了一袋二十斤重的大米。
靠靠靠靠靠!
鍾淮易撥開人群往裡衝,卻也不敢從甘願手中奪過東西,怕傷著她。
他站在她面前,皺眉問:“你幹嘛啊。”
“幫忙啊。”甘願回答地理所當然,她看向一旁的小梅,“你看清楚數量了,千萬別記錯。”
甘願將大米放到桌子上,還要返回去再拿,被鍾淮易拽著胳膊給揪了回來,“你給我消停待著!”
有他在,這種粗活,輪不著她幹!
鍾淮易環視四周,目光落在一旁清點數量的小梅身上,身高大概一米七,身材稍微壯實,鍾淮易奪過了她手中的紙和筆,眼神示意。
“過去。”
小梅:“啊?”
“啊什麼啊,聽不懂人話?”
這麼大塊頭,也好意思幹這麼清閒的活,沒眼力見!
小梅這還是第一次見鍾淮易生氣,好像她不去,他甚至都會抬腳給她一下。
甘願自然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恐懼,朝她使眼色,準備繼續過去搬運食材。然而腳步剛邁出去,面前衝過來一人,鍾淮易單手抱著她的雙腿,將甘願扛到了肩膀。
頭暈目眩。
甘願回過神,鍾淮易已經扛著她出了廚房,走廊裡一堆人在圍觀。
瘋了簡直……
甘願壓低聲音,捶他的背,“放我下來。”
鍾淮易充耳不聞。
甘願:“你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那群小姑娘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誰知道會被她們討論成什麼樣。
鍾淮易毫無反應,甘願在他肩膀撲騰,她甚至感覺自己快要掉下來,鍾淮易悠然自得,甚至哼起了歌。
……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
“奔騰你奶奶個頭!”甘願忍無可忍,聲線高了幾分。
唱歌跑調這種生物,真的不適合出來為禍人間。
鍾淮易腳步頓住,歌聲戛然而止,甘願以為是要放她下來,態度稍微好了些,不料下一秒,鍾淮易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響聲清脆。
伴隨著一道哼聲,“老實點!不然一會收拾你!”
“……”
甘願有一瞬間的呆滯,直到鍾淮易將她摔在他辦公室的大床上,楞了幾秒後她彈跳而起,揪住了床邊鍾淮易的衣領。
走廊裡有路過的人。
“疼疼疼疼疼……你輕點……”
“大男人,怎麼這麼矯情。”
“別以為只有你們女人會疼,男人第一次也是同樣會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吸氣聲,接著是女人的說話聲。
“被子,被子掉地上了!”
“……”
好可怕。
“願姐,是和鍾總在一起了嗎?”她指了指房門。
另一人一臉看智障的表情,“這不是廢話嘛!都顛鸞倒鳳了!”
……
甘願低頭觀察鍾淮易的傷口,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她有些奇怪,“真的那麼疼?”
只是打鬧時不小心碰到,結果他叫的像殺豬。
“當然了!我騙你幹什麼!”鍾淮易眼神閃躲,他說:“你沒試過縫針,當然不懂。”
甘願的確沒試過,可當時看他的傷口,也足夠觸目驚心,然而他剛才竟然還用右手拍她屁股。
“也許……也許是剛才傷到了吧。”鍾淮易呵呵兩聲,盯著一旁雪白的牆壁。
一會後轉過頭來,“其實什麼男人不疼的話,那都是偏見,怎麼可能不疼,男人第一次縫針,那也是疼的不要不要的。”
“流淚不只是女人的權利,男性也一樣擁有!”
“好像喊疼一樣……”
鍾淮易越說越沒底氣,甚至不敢抬眸直視甘願,手機從褲兜裡掉出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問甘願。
“你有蘭婷婷男朋友的照片嗎?”
甘願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傢伙八成是要去找渣男算賬。
她低頭在他的傷口上吹了吹,“算了吧,那家夥是個瘋子,到時候衝動起來給你一刀,得不償失。”
還有,她不想再看到他受傷的模樣。
鬧心。
第二天便是接待正式開始,部隊裡大大小小的軍官來了不少,鍾淮易作為領導人招呼著司令一級的人物,甘願和老妖婆站在離他不遠,負責和其他人寒暄。
鍾淮易右手受了傷,其他人還很友好地伸出左手和他相握,看著對方一身軍裝整齊抖擻,鍾淮易發自內心想說一個字。
帥!
好帥!
如果是他穿上,說不定會更帥!
甘願本還擔心鍾淮易會出岔子,可此時看他得招呼領導得心應手,一顆懸著的心漸漸落進肚子裡。
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聽到身旁老妖婆的催促聲,甘願抬眸,才發現政委不知何時站在了面前。
完了。
“最近很忙嗎?小甘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政委本是個貼心的中年人,時常過來視察關心一下群眾,可此時這句話語明顯分量太重,甘願不敢應聲,老妖婆揚唇笑起來。
“還可以。”她笑,“不過小甘的確是挺忙的,畢竟太過敬業了。”
“有這麼個員工,也是我的福分啊。”
政委跟著笑起來,明顯認同這句話,甘願笑容僵硬,一言不發,待他走了之後,老妖婆對她提出了第一次警告。
“上班的時候,認真點!”
甘願自知理虧,專心招呼來賓,可不知不覺,視線落在了鍾淮易身上。
他的大背頭散了。
那是早上出門時甘願隨手幫忙抓的,因為他的頭髮太亂又髒,伺候他洗了頭,甘願又幫忙吹乾,鍾淮易心血來潮,執意要搞個髮型。
說是大背頭看起來成熟。
甘願拗不過,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些髮膠,糊弄著給他抓了個。
此時再看,真是醜出了新境界。
甘願忍俊不禁,又收到老妖婆一記眼刀,她連忙將視線收回,佯裝嚴肅。
今天八成是要遭殃。
等待最後一位領導辦理好入住,鍾淮易已經累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他回到辦公室仰面往大床上一趟,覺得人生果真還是癱著舒服。
口袋裡的手機在響,又是一群狐朋狗友約他晚上出去聚餐。
鍾淮易全都無視沒有回覆,他點了發起群聊,將這群畜生王八蛋聚集在了一起。
三秒之後,便有人發言。
甄宸:“這群誰建的啊!”
許微微:“神經病啊,最討厭群聊,退了。”
鍾淮易眼睜睜看著群裡少了一分力量,內心在滴血。
這他媽還是朋友?友誼的小船都沉到海底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都進來,趁這些人還沒退群,鍾淮易趕忙改了群名稱。
為民除害小分隊。
對話方塊皆是:“???”
“為民除害?除自己嗎?”
“這群裡的可都是禍害啊!”
周朝生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也是最先搞清楚狀況的機智人類,他在對話方塊發了一句話。
周朝生:“這群是鍾淮易建的,看樣子是想把自己除了。”
還有個脆皮雞的表情包:[目瞪口呆]
鍾淮易想把他從手機裡揪出來打一頓。
廢話不宜多說,鍾淮易簡單懟了周朝生幾句,便直奔主題,發了一張男人的側臉照。
鍾淮易:“奉獻大家力量的時刻到了!”
“誰能幫忙找到照片裡這個男人,我鍾淮易感謝他八輩祖宗兒!逢年過節,肯定按時燒香,絕不含糊!”
有人不滿意,說:“你感謝了我祖宗,那我呢?不管了?[摳鼻]”
“是啊,你感謝我祖宗有毛用,不如把你家的股份給我分一丟丟。”
這群王八蛋怎麼都這麼不要臉呢?
鍾淮易從床上坐起身,兩條長腿疊壓在一起,他手指在鍵盤上跳躍著,敲出一行字。
鍾淮易說:“再墨跡下去,說不定連祖宗那份都沒有了。[微笑]”
一群人說他摳,卻也討論著想辦法。
問題有些棘手,照片模糊,又偏偏是側臉,不好辨認。
鍾淮易:“……”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他把蘭婷婷的朋友圈都翻遍了,好不容易才找出這麼一張,總不能正大光明伸手去要,若是被甘願知道,肯定又要阻止。
鍾淮易心裡煩躁,大背頭被他撓成鳥窩,狐朋狗友紛紛好奇這人是誰,更有甚者,說是鍾淮易的基友。
鍾淮易臉都綠了,迅速發出去三個字,“你放屁!”
周朝生出來圓場子,“大家一直以來都誤會了,其實我們鍾大少爺不近女色是有原因的。”
孫晨:“難道他其實是個和尚?”
方言:“[摳鼻]情殤太重,無法癒合?”
許萌萌:“快都得了吧,我頭一次見把陽痿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
“……”
一句話點燃了群裡氣氛,鍾淮易看著螢幕裡無數個“陽痿”,頭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他交的這群朋友真的不靠譜。
都是假的。
損他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鍾淮易默默記下名字,決定到時候給這些兔崽子一點教訓。
無法無天了簡直。
畫風清奇的疑問句映入眼簾,發言者是鍾淮易並不熟悉的一位小紅,她像是很不解,問:“你們找我男朋友幹嘛?”
“你們從哪弄到的我男朋友照片,難不成你們認識?”
鍾淮易目瞪口呆,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他並沒有將實際情況告訴她,而是機智地套出了基本訊息。
原來這男人叫王博,家中小有資產,是一所小公司的老闆。
兩人相識於一場浪漫的豔遇,深夜氣氛火熱的露天酒吧,公子哥登臺演唱燦爛情歌,深情的眼睛只注視她一人,從侍者手中接過玫瑰,他在眾人的注視下和她表白,說對她一見鍾情。
她說:“那個場面,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鍾淮易感覺自己的尷尬癌快要犯了。
說了些違心的祝福語,鍾淮易將其中要好的同志拉到了另外一個群。經過一番商討,幾人最終決定以談生意為藉口,將這個王八犢子引出來。
然後到了自己的地盤,打他個措手不及。
想想都覺得刺激。
鍾淮易腳掌在地上點著,找出打火機開始點菸,上次是因為她在所以收斂,這次不會再手下留情。
動了他鍾淮易的女人,必須得付出點代價。
-
工作日總是漫長的。
甘願將自己的工作完成,又接到了老妖婆催命符一樣的電話,好不容易處理完她交代的工作,她正要轉身出門,又收到老妖婆的日行警告。
好像在她眼裡,甘願是跟鍾淮易一條船上的人。
甘願這次的保證底氣不足,她沒辦法旁觀這樣的事情發生,說來這有可能成為她的第一次反抗,果然鍾淮易的出現,是喚起她骨子裡的叛逆因子。
好不容易有歇息的時間,甘願端著水杯來到值班室,聚在一塊看電視的姑娘們瞬間將臉轉過來,甘願不明所以。
“怎麼了?”
她臉上有花?
幾個姑娘瞬間挪凳子湊到她身旁,小梅第一個開口,小聲問:“願姐,你跟鍾總……是不是在一起了?”
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甘願哭笑不得。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看見他抱你了呀。”小梅聲音更低,近乎呢喃,“不僅如此,我還看見他……他……”
小梅欲言又止,甘願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什麼?”
“她是想說看見鍾總那天拍你屁股了!”
甘願一口水猛地嗆到,她臉都憋紅了,把人推開,彎著腰咳嗽不止。語出驚人的姑娘叫俊青,貼心地幫她拍著背,還表示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我覺得你們兩個很般配呢!”
甘願聞言咳得更厲害了,耳邊傳來腳步聲,她一抬頭看到鍾淮易的臉。上一秒還在幫她拍背的小姑娘瞬間閃的遠遠的,甘願腦海裡閃出幾個字:電燈泡的自我修養。
她一定是被老妖婆罵傻了。
鍾淮易拉過凳子坐在她對面,還貼心地遞給她紙巾,他甚至想親手幫她擦嘴,然而卻被甘願阻止,還衝他使眼色。
她害羞,他明白了。
鍾淮易單刀直入,他直接說明來由,“今天晚上我要出門。”
甘願並沒覺得哪裡不對勁,“你的日程還要跟我彙報?”
怎麼這麼奇怪。
鍾淮易搖頭,他想表達的並不是這個。
“大概下班之後會出去了。”畢竟不能白白讓朋友幫忙。
甘願眼神中仍有著不解,鍾淮易繼續:“大概會很晚回來,晚飯不用等我,另外,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他交代的無比自然,好像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似得,然而事實是其他人已經紛紛石化,唯有俊青淡定如斯,歪著腦袋。
“鍾總的意思是——您和願姐同居了嗎?”
甘願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心臟也快速跳個不停,這嘴賤的最好別胡亂說話,不然他今天晚上等著睡地板吧!
“怎麼,很奇怪嗎?”和甘願不同,鍾淮易倒是嬉皮笑臉,他說:“其實你們願姐廚藝可好了,有機會真應該嘗……啊!”
胳膊又被她擰了,鍾淮易眉頭緊皺,但很快又恢復自然。
死丫頭,會這一招了。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彎著腰向甘願靠近,兩人臉頰距離不過十釐米,鍾淮易左手突然摸上了她的頭,他揚唇一笑,“我是認真的。”
“今晚一定要給我留門,不然我無處可去,凍死在大街上,你心疼怎麼辦。”
一如既往的耍賤賣蠢,甘願竟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鍾淮易笑意加深對她比了個ink~,他迅速起身閃到門外,衝她揮手。
“一定要記得啊!”
“我今晚睡大街還是家裡決定在你手上了。”
鍾淮易吹著口哨終於離開,無數道目光向甘願看過來,她低下頭假裝咳嗽緩解尷尬,心裡突然有了決定。
睡什麼地板。
睡走廊吧。(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