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你無情無義!你不怕天人戳你的嵴梁骨嗎?”

“謝爺爺,饒命啊!”

“你不能殺我們,老爺還是大清的官,他不會放過你的。”

……

韓家人的哀求,沒有絲毫作用。義軍將士的怒吼,聲震雲霄,嚇得他們面如土色,癱軟跪地。

昔日他們瞧不起的家僕,將韓家送上了斷頭臺。

義軍將士手起刀落,血淋淋的腦袋就被掛在了旗杆上,幹淨利落,沒有半點遲疑……謝遷負手而立,凝視天空,片刻之後,他對朱頤垣道:“朱公子,俺有事和你商議。”

朱頤垣點頭,他絲毫不覺得意外,因為謝遷早就說過,打下淄川縣城,就要擁立魯王,號令齊魯大地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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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的還不長,只不過朱頤垣的處境要好了太多,他已經拉起一支隊伍,而且還聯絡上了閻爾梅,有了這位手眼通天,文武全才的人物助陣,總算能和謝遷好好談談,不至於完全淪為傀儡擺設。

朱頤垣隨著謝遷到了縣衙門旁邊的簽押房,沒有多大一會兒,老爹朱觀煜也來了,另外就是謝遷手下的頭領,他們陸續趕來,到了最後,閻爾梅,還有譚七爺,他們也到了。

等到所有人到齊,謝遷直接開口道:“我剛剛處死了韓家人。”似乎還嫌不夠刺激,謝遷又補充道:“就是俺的故主,俺這個家僕,把主人全家給殺了!”

聽到這裡,不少人臉色微變,露出思忖的神色,不論如何,殺死故主,都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誰也不知道如何接話……

這時候朱頤垣輕咳道:“我以為在當下,最緊要的事情便是抗清,國仇是最主要的。主僕,親戚,鄉黨,師生,乃至夫妻,兄弟,父子,都不能凌駕國仇之上。謝頭領誅殺韓家,不但沒有過錯,還是讓人敬佩的壯舉。大家夥既然已經起兵,就應該想清楚,這是生死仇敵,不共戴天。”

“誰能挺身而出,反清護民,誰就能得到敬仰尊重,誰賣國求榮,誰就會遭到萬世唾罵,我相信千秋青史,必定給謝頭領和韓家的事情,一個公斷!”

朱頤垣說完,隨即坐下。在場眾人,尤其是謝遷的手下,不由得紛紛點頭,朱公子講得在理。

謝遷麾下,草莽居多,喜歡率性而為,也談不上什麼堅定的主張。總之,非常容易混亂,因為一點摩擦分歧,就內訌,分裂,自相殘殺,也不稀奇。

毫無疑問,這一番話,對於穩定人心,提升謝遷地位,有著非比尋常的作用。

謝遷更是大為驚訝,對這個年輕人越發生出好感。

對他來說,能得到人們的認可,比什麼都重要。朱頤垣的話,絕對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這個恩,咱老謝記住了。

“朱公子,你可記得我當初和你們父子說的話?”

果然,要緊的地方來了。

朱頤垣道:“晚生自然記得,這幾天有一位前輩到了青石集,他更瞭解外面的情況,不如讓他說說?”

謝遷也注意到了閻爾梅,因此點頭,“這位大師武藝非凡,衝陣殺敵,俺謝遷十分敬佩。”

閻爾梅笑著站起,“謝頭領起兵抗清,忠義無雙,我也非常欽佩。方才朱公子說抗清是最大的事情,我是極為贊同的。而且我以為天下所有抗清的仁人志士,豪傑英雄,也都應該聯合起來,成為一家人,擰成一股繩,才能有勝算。”

謝遷點了點頭,“這話沒錯,可據我所知,應天陷落,弘光皇帝已經被俘,這大明朝,可還有人抗清?”

“有!”閻爾梅乾脆道:“謝首領,大明三百年江山社稷,豈會沒有忠臣良將?黃道周老大人已經扶唐王登基,年號隆武,繼續抗清大業。”

“當真?”謝遷怔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看朱老爹,他可是一心想立一位魯王,現在南方的唐王登基,那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閻爾梅繼續道:“謝首領,你可知道唐王?”

謝遷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莫不是當初領兵勤王,結果被崇禎皇帝圈禁鳳陽的那位唐王?他倒是個有骨氣的。”

閻爾梅微微嘆息,崇禎混成了孤家寡人,絕不是沒有原因的。崇禎九年,清軍入寇,唐王募集一千多人,要去北上勤王,結果崇禎接連降旨申飭,最後乾脆把唐王給圈禁起來,打不了清軍,我還打不了小小的唐王?

就這樣,唐王一直被關到了京城淪陷,他僥倖跑到了南方,弘光帝被俘之後,他才被擁立為皇帝。

“這麼說大明正統尚存了?”謝遷沉吟道。

閻爾梅忙點頭道:“確實,我還知道,榆園義軍,也派遣使者,前往南方,希望得到冊封,一道抗清。”

謝遷又是一怔,忍不住道:“榆園義軍可是鬧了好些年了,他們現在也願意和朝廷冰釋前嫌?”

閻爾梅道:“大敵當前,榆園的好漢們確實願意捐棄前嫌,和大明朝廷一起抗清。我此番前來,就是聯絡各地豪傑,同心同德,一起趕走韃子。”

謝遷再度陷入思忖,片刻之後,突然拍著腦門,懊惱道:“這麼說,俺想擁立魯王,統領山東抗清義軍,還是不自量力了?”

榆園義軍的實力遠在謝遷之上,人家都願意歸順大明正統,你在這裡立個魯王,又算什麼事?

朱頤垣見謝遷有所猶豫,心中大喜,連忙道:“謝頭領,老賊洪承疇正在山東,準備南下,弘光皇帝被俘,天下抗清士氣受挫,在這個關頭,似乎更應該一心一意,打擊清廷,挽回民心,至於權位,反倒是在次要的。”

謝遷皺著眉頭道:“朱公子,你當俺要擁立令尊,就是為了權位嗎?俺是要號令三軍,名正言順。你瞧著,到了現在,你還叫我謝頭領,俺豈不是梁山好漢了?”

朱頤垣連忙擺手,笑道:“晚生以為頭領是真正替天行道,匡扶社稷,比之梁山好漢,要高了不知多少倍。”

謝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衝著自己手下道:“聽見沒有,朱公子可說了,咱們比梁山好漢強多了!”

山東父老,自然對梁山有著不一樣的感情,朱頤垣的誇獎,算是戳到了大家夥的心坎上。

謝遷笑過之後,卻還是嘆道:“縱然如此,也算不得名正言順。”

閻爾梅思量道:“謝頭領,既然如此,不如自稱山東都司,由謝頭領擔任都指揮使,也足以號令麾下義軍弟兄,共同抗清。”

都司?

謝遷想了想,這倒是個辦法,他看了看手下這幫人,發現他們普遍沒啥感覺,反正不管是給魯王當手下,還是給都司當手下,都沒啥區別。

“謝遷出身寒微,不夠資格當這個都指揮使。”

說著謝遷起身,竟然直接到了朱老爹面前,一把拉起朱老爹,還沒等朱老爹反應過來,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剛剛坐的位置上,將朱老爹按著坐下,隨即單膝點地。

“屬下謝遷,願意擁立大明宗室朱大人,擔任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屬下拜見都指揮使大人!”

有謝遷帶頭,其餘眾人也都跟著起身,紛紛跪下,草草行禮。

好傢伙,魯王沒當上,反而成了都指揮使。

對於此刻的朱老爹來說,只覺得坐在了火盆上,茫然無措,求助似的看向朱頤垣,琴棋書畫他一肚子主意,可大事上面,他真的不行。

朱頤垣倒是松了口氣,毫無疑問,都指揮使,絕對沒有魯王那麼顯眼,而且他也需要一個名頭。

“父親,事到如今,您就答應了吧。”朱頤垣道:“趕快給大家夥封官,也好統領將士,確定規矩。”

朱老爹總算是清醒了一些,他略思忖,就說道:“那,那就封謝遷為濟州軍指揮使,其餘將士,都,都歸謝指揮使安排。”

說完之後,朱老爹還看了眼謝遷,你要是不答應,咱再商量。

哪知道謝遷心滿意足,他施禮謝恩,隨即起身,對著部下道:“俺現在是濟州軍指揮使,你們就分別為統軍千戶,立刻整頓人馬,俺要發兵濟南府。”

眾人一愣,“大頭領,不修整幾天?”

謝遷哼道:“什麼大頭領,叫俺指揮使。”

大家夥急忙改口,高呼指揮使大人。

謝遷心滿意足,說道:“你們沒聽說嗎,老賊洪承疇要南下了,不給他鬧出點動靜來,俺不甘心。就問一句話,你們敢不敢幹?”

這下子大家無話可說,只能齊聲高呼,“幹!咱山東漢子,不能放過這個老賊,狗漢奸!”

謝遷很滿意,他先讓眾人下去,只剩下他和朱家父子,他笑著對朱頤垣道:“朱公子,俺老謝留不住,不然韃子圍過來,就更麻煩了。朱公子,我本是想帶你一起走的。讓你給我出出主意。”

朱頤垣微微一怔,他好容易籠絡了一夥鄉親,根本不想走,正待朱頤垣著急的時候,謝遷又笑道:“朱公子,你這些日子,聚攏青石集鄉親,辛苦練兵,俺老謝也是略知一二。我知道你不大願意聽俺老謝的,就衝著你替俺說的那些好話,投桃報李,這一次俺老謝把你留下。不過你可記住了,如果俺老謝大贏清狗,你可要老老實實過去。若是俺輸了……你也記著,要跟人講,有那麼個奴僕出身的人,幹的事情比梁山好漢還要英雄百倍!”

朱頤垣微微一怔,他也萬萬沒有料到,或許這就是草莽英豪,率性而為。擁立宗室是一念之間,讓自己留下,料理後方,也是一念之間。

不管怎麼說,他都能鬆口氣了。

“多謝謝指揮使成全!”朱頤垣發自肺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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