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嚮導講述了登山的兩條道路，一條長且寬，是這裡的鎮民常走的，那裡鋪設了不少的木板，另一條窄而短，往往受遠道而來的苦修者們青睞。
“還有第三條嗎？”
維娜卡納問道。
矮人嚮導猶豫了一下，但看到王女手中沉甸甸的錢袋，還是開口道：
“以主的名義，我不會欺騙有相同信仰的真教徒，確確實實有第三條路，但...那是一群野蠻人修的，你知道，這裡在一百多年前還被一大群蠻族佔領。
我得說，那條道路是條不詳之路——那些蠻子竟然拿人骨來修路！一條人骨山道！大腿骨做支撐，細長的骨頭捆在一起充當板子，頭骨則用來裝飾兩側......六十年前還有人皮，主啊，真的是叫人毛骨悚然。好在那些人皮都被神甫清理掉了，他潑灑了聖水，驅了好久的邪。”
而後，矮人嚮導環顧四周，他壓低聲音繼續道：
“你別把這種骯髒事說出去，只有年紀大的人才知道這些，我們矮人的壽命比你們人類長，所以才會記得清楚。”
蠻族們鋪設的道路？
維娜卡納仰頭向奇卡米亞高山的山巔看去，目光只到三分之二，便被山坡給擋住了。
曾經的雷敦人也是南邊人口中蠻族們的一員，但眼下，雷敦人與那些蠻族之間，已經劃開了深不見底的隔閡。
而在一百多年前，雷敦人才驅趕走了這裡的蠻族，來到此地紮根。
這便意味著...那條人骨山道的歷史，遠比雷敦人定居的歷史要悠久許多。
甚至或許能追朔到...遠古的神話時代。
而諸神行者莫爾蘭正是神話時代的人物。
半響，維娜卡納開口留下一句讓矮人嚮導恐慌的言語。
“帶我們上那條人骨山道吧。”
這群聖都來的真教徒要上人骨山道...
矮人嚮導覺得他們簡直瘋了，難道自己沒有表達出，那條道路是多麼的汙穢和不潔嗎？還是說這群聖都來的人堅信自己是受神選召之人，能得到主的庇佑？
於是，他勸說了一大通話，講述了各樣關於那條山道的詭譎故事。
“曾經有個年輕人，他好奇上了山道，第二天便被自己體內的骨頭刺死了。”
“還有個老婦人，那可是個窮苦人，沒有錢買棺材，就想著不能死在家裡，她走上了山道，第二天大家就在山道上看見她的腦袋跟丟了頭的身體。”
“對了，四十年前，有人不小心上了山道，他整個人都心神不寧，就像被鬼魂奪了心一樣。”
.......
然而種種勸說，都沒能改變維娜卡納的意志。
“放心吧，我蒙受的恩賜遠比你多。”
維娜卡納抬手做了圓環禮。
矮人嚮導怔怔地看著她，本來覺得這女人就一根筋，現在看來，還有點神神叨叨的。
“我得冒昧地問一句，夫人，誰讓你來這的...”
“在上的主。”
維娜卡納微微一笑道。
話音落耳，矮人嚮導的神經一顫。
他覺得這話簡直荒唐，可是...這女人的眼神，為何會讓他的心靈顫抖。
就好像這荒唐的言語是真的一樣。
“好吧...好吧...主庇佑我們，我帶你們上去，只要...多加點銀幣。”
矮人嚮導吞嚥唾沫，連聲說道。
維娜卡納微微頷首，收斂了身上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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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嚮導應承王女，他只會將她們帶到半山腰，接下來的路只能她們自己走。
對於一位嚮導來說，把巡禮者丟在半山腰無疑是不合規矩的。
可問題是，他們要走的道路是那條詭譎陰鬱的人骨山道。
即使身為修女的簡如何以主的名義許諾，矮人嚮導都只敢將她們帶到那裡。
“把你們帶到那裡，已經是看在神的份上了，如果你們是異教徒，我絕對不會踏上那裡一步。如果換一條路，我能將你們帶到盡頭，現在還來得及。”
說後面那句話時，矮人嚮導的目光透露著希冀。
然而維娜卡納依舊予以回絕。
登山時間被定在第二天，因為恰好風和日麗，而且矮人嚮導也想早點忙完這苦差事。
夜間的旅館內，維娜卡納問過小女孩，她知不知道那條人骨山道。
“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童年，很多很多人都用屍骨鋪路，而一些尊貴的道路，比如通往神殿的，經常會用打磨得發亮的人骨去鋪。”
小女孩如此的表述，無形中堅定了維娜卡納的信心。
起碼那確實是一條尊貴道路。
第二日，聖都一行人安置好隨行的兩位侍女後，便趕往矮人嚮導的宅邸。
矮人嚮導拖著粗大的腳掌出來時，每個人都能看到他的疲態，這矮人徹夜未眠，手裡還攥著一個真理圓環。
矮人嚮導關上房門前小聲道：
“主庇佑我，路引之神庇佑我。”
沒有人對後半句話感到詫異。
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會經常提及舊神的名諱，即使是真教徒也不例外。
於是，他們就這樣出發了，矮人嚮導走在最前頭，一邊走著，一邊時不時從嘴裡蹦出幾句禱文，還回頭向修女嬤嬤畢恭畢敬地確認是否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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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鎮子，繞過了小半個奇卡米亞高山，矮人嚮導籍由著正好的光線，分辨著通往人骨山道的道路。
等過了近一個小時，他們所走的路愈發冷寂，路旁枯死的樹木荒涼至極，四周沒有雀鳥的聲音，只有刺骨的寒意，腳下的路也越走越窄，似乎隨時都會斷掉。
矮人嚮導念禱文的聲音更加勤快了。
冷寂的天穹下，枯死的樹木忽然多了起來，集聚在道路兩側，五人行在路上時不時會踩處沙沙的聲音，地上枯枝無數，光照下，枯枝的影子扭曲。
路上生著短小的雜草，當維娜卡納踩到某個地方時，腳下發出迸裂的響聲。
她低頭一看，赫然是一塊骨頭碎片，老舊發黃，落在了雜草之中。
人骨山道近了。
矮人嚮導被這骨頭碎片嚇了一跳，他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走著。
越過一段泥濘的道路，忽然看見路上露出零碎的骨頭，一根又一根地，散落在地上。
“人骨山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