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長空雁鳴,馬蹄聲碎,鐵甲錚錚,峽壁對峙,山關漫道。

胡奮調集重兵,堵住大鬥拔谷與平羌谷,雄關拔地而起,大小營壘、鹿角、陷坑層層疊疊,

楊崢忍不住眉頭一皺。

胡奮顯然是想把西平的血放幹。

郝昭千餘人一座陳倉城,便擋住了諸葛武侯數萬大軍。

馬隆三千人守合肥新城,讓諸葛恪二十萬人馬精疲力盡。

莫非西平也要被阻擋在此?

楊崢身後親衛營、驍騎營、府兵加起來也才兩萬六千人。

胡奮從山谷中途便開始佈防,構築工事。

“與我一千甲士,屬下必踏平此谷!”劉珩照例又是最先請戰。

這種蠻幹的搞法,楊崢自然不願意。

攻打堅關,無非水淹火攻,山路繞行,或者大迂迴。

水淹火攻都不現實,附近的山都是光禿禿的,樹木被提前砍伐。

平羌關的地勢也很特別,西平穿越祁連山的通道也就那麼幾條,胡奮都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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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也修建了不少石壘。

大迂迴,那就只能從西域千里繞行……

難度也不是一般的大,路途遙遠,補給困難。

西域戊己校尉馬延、敦煌太守皇甫隆、酒泉太守王慧陽雖然沒有反對自己,但也沒公開支援。

大軍從人家的地盤上過境,人家會怎麼想?

假道滅虢?

楊崢的確有這個心思,但不是現在,飯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隨便一個關起門來,遠征軍就進退維谷。

“屬下有一計。”衛瓘道。

“伯玉請說。”

“火牛陣。”衛瓘笑道。

山谷狹窄,一旦牛群跑動起來,只能向前衝,至死方休。

田單以火牛陣破燕軍,復齊國七十餘城。

歷史上的王玄策也用火牛陣大破天竺數萬象軍。

古今中外,借畜力破敵,不是什麼奇事。

楊崢隱隱記得迦太基、羅馬之戰中,似乎也用了火牛計突破山口。

牛馬,西海多的是,平羌城中就有不少。

當然,想以火牛陣就一把弄死胡奮肯定是不可能,只能清除谷中的鹿角和陷坑,最終還是要靠甲士血戰。

不過這能大大降低士卒傷亡。

幾百頭牛而已,這個代價不算高。

楊崢一點頭,孟觀便從後方平羌城弄來兩百多頭犍牛。

又令劉珩領一千甲士在後。

休息一個白天加上大半個夜晚,山谷中,忽然蹄聲如雷,火光陣陣。

楊崢趁機令士卒在後方大聲鼓譟,造成大舉進攻的假象。

山谷之中,一條火流瘋狂向前衝擊。

劉珩也領著他的鑼鼓手在後面敲鑼打鼓,山谷中頓時熱鬧非凡。

但很快,牛與人的慘叫聲、各種撞擊聲、踩踏聲混在一起,逐漸壓過鑼鼓聲。

谷中彷佛沸騰了。

什麼鹿角、陷坑、石壘,在慌不擇路的犍牛面前都是紙湖的。

“殺啊!”一片嘈雜之中,劉珩的吼聲特別刺耳。

胡奮的關隘,依託平羌谷才有成效,沒有平羌谷,就剩兩邊光禿禿的丘壁。

不過楊崢麾下有大量擅長山地作戰的羌人。

還有在崇山峻嶺中如履平地的賨人。

而祁連山遠沒有秦嶺險峻,平羌口一帶山勢相對平緩一些。

攻破平羌谷,基本就一隻腳踩過祁連山。

“將軍令,羅虎領三千步卒協助攻關!”孟觀大聲吼道。

“遵令!”黎明前的黑夜中,響起羅虎悶牛一般的吼聲。

鐵甲鏗鏘聲中,三千甲士再次踏入谷中。

勝敗已經毫無懸念。

楊崢收回目光,不再關注谷中的戰事,“斥候細作打探到鄧艾的蹤跡沒有?”

楊崢心中最重要的對手只有一個。

甚至胡奮都被排在後面。

孟觀搖搖頭,“鄧艾塢堡防範甚嚴,細作難以滲透,斥候也靠近不得,這幾日,鄧艾的旗號相繼出現在狄道、勇士等地。”

“難道鄧艾還在隴西?”

不知道鄧艾的在哪兒,楊崢寢食難安。

“近日姜維領兩萬蜀軍有窺伺隴西之意,陰平廖化向祁山堡進兵,或許鄧艾被牽制在狄道。”孟觀道。

前些時日,楊崢向蜀中派出使者,姜維答應出兵,但要楊崢支援十萬石糧食,三千頭牲畜……

雖說支援盟友是應該的,但姜維這麼獅子大開口,明顯是把自己當肥羊宰。

一陣討價還價之後,變成三萬石糧,一千頭羊。

當然,楊崢也沒把希望寄託在蜀軍身上。

打鐵還需自身硬。

這年頭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不能或許,我要確鑿的訊息,斥候細作繼續偵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雍涼之地,楊崢最忌憚的人只有郭淮與鄧艾,幸虧郭淮有自己的小算盤,跟司馬師尿不進一個壺裡。

“唯!”孟觀拱手道。

天色微明,谷中一陣歡呼。

“看來胡奮並不想在此與我軍決戰。”衛瓘笑道。

“這是當然,我軍邁過祁連山,糧道拖長,姑臧乃河西重鎮、天下堅城,有糧有兵。”

一座倉促壘砌起來的山關,死守的意義不大。

胡奮不僅要防備楊崢,還要防備背後的羌胡,姑臧城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當年冶無戴十萬人馬都沒有撼動此城分毫。

翻過祁連山,真正的考驗才開始。

果然,沿途城池的兵馬人口,全都撤離了。

只留下幾座空城。

空城也就空城吧,楊崢也不嫌棄,作為後方屯糧之用。

平羌谷被攻陷,大鬥拔谷也沒有防守的必要,胡奮的另一支人馬也退走了。

姜伐野領三千羌騎,三千府兵趕來。

龍耆邵通也領六千步騎前來匯合。

楊崢手上的兵力近四萬人。

兵力雖然不多,比不上當年的冶無戴,也比不上二十萬人馬北伐的諸葛恪。

但軍容之盛,士氣之高,楊崢自問可稱近二十年之最。

黑紅色的旌旗在秋風中飄動,青黑色的甲胃宛如潮水湧動,騎兵在空曠的天地間狂奔。

背後是雪山,頭頂是青天,腳下是草原,恢弘壯闊之氣油然而生。

“西北王氣皆聚於此地也!”騎在馬上的衛瓘望著聳立的姑臧城一陣感慨。

姑臧乃匈奴休屠王的王城,漢霍去病拿下之後,名字也不改,直接音譯。

楊崢記得六七十年後,姑臧正是成為各方爭奪的要地,前涼、後涼、北涼、南涼、西涼前仆後繼。

西都也算是大城,但跟姑臧比起來,氣勢就差多了。

但一座孤城,又能守多久?

“此城,吾勢在必得!”楊崢霸氣側漏道。

就算是一寸一寸的磨,也要拿下這座河西重鎮。

西平能否開啟局面,楊崢能走多遠,全在這座城上。

“願為將軍取之!”身後一眾西平將校半跪於地。

“好!”楊崢的鬥志也逐漸燃起。

然而就在此時,孟觀策馬奔來,見了楊崢,甩鞍下馬,臉色不太好看,這麼多人,也不說話。

楊崢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又要樂極生悲?

這他娘的剛把褲子脫了,氣氛搞起來了,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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