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崔胤是什麼意思?”李曄憤怒的扔出手上奏摺。

韓偓撿起,掃了一眼,“陛下,修建陵寢乃是歷朝歷代之慣例。”

回長安之後,李曄就不怎麼舉行朝議了。

大臣小事上奏摺,大事可以申請進天心閣當面奏。

李曄今天開啟的第一道奏摺就是崔胤提議大修陵寢。

自己還沒死呢,就有人要來給自己挖墳,身為後來人的李曄如何不怒?

再說修那麼好的陵墓有什麼用?還不是給後人倒鬥。

而且現在也不是大興土木的時候。

不對,李曄腦中忽然轉過彎來,崔胤挑這個時候提出修建陵寢,動機不言而喻。

關中窮困至此,哪還有餘錢修建?

他這是讓自己虛耗國力,差不了幾天就是秋收,糧食才是眼下頭大大事,崔胤身為宰相,不關心這事,反而來撩撥自己。

“致光,依朕看,這三省宰相都拿掉算了。”為示親暱,李曄對手下心腹都是以字相稱。

韓偓小心看了一眼皇帝,“陛下不可操之過急,三省在,他們只是明爭,一舉一動全在陛下眼中,三省若是不在,就會轉為暗鬥,危害更大,請陛下三思,”

這話說的有理啊,這麼說來朝議也不能貿然取消。

不過讓崔胤這麼蹦來蹦去看著難受,他此番提議大修陵寢,說不得就是為了配合汴州的某些行動。

清河崔氏本家就在山東,當年高仙芝山東濮陽起事,號稱殺盡豪門望族,清河崔氏受到的波及最重,後王仙芝、黃巢相繼被平定,但崔氏大不如前,投附朱溫也是情理之中。

李曄後悔當初把韓全誨弄下去了,現在想拿掉崔胤,反而沒有藉口了。

韓全誨在的時候多方便,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把這事辦的服服帖帖。

皇帝整人也是需要理由的。

唐末亂世武人崛起,文人抱團取暖。

隨意動崔胤,會引發其他問題。

李曄揉了揉額頭,還是不糾結這些問題了,五代之後,五姓七望就差不多了,只要自己不搞什麼復古操作,它們自然會消失。

“各地流民安置如何了?”

“回陛下,長安附近幾縣百姓已經迴歸,由輔軍帶頭,正在搶種莊稼,今年風調雨順,不出所料,渭北必然是豐收。”

沒有比豐收更令李曄振奮的了。

有糧食就有人口,就能吸納更多的流民。

這些本是戶部職責,但跟其他六部一樣,戶部形同虛設。

想整改就要等到明年春天科舉之後。

“另外,韓司使陸續從各地收繳賦稅七萬緡,一萬石糧,另有絹帛、銅鐵、鹽等。”

李曄一愣,“韓全誨?”

韓偓微笑點頭。

韓全誨還有這能耐?李曄心下大喜,早就知道此人是刮地皮的能手,沒想到還真能從各地藩鎮搞來錢糧。

當初任命他為三司使,沒做多大指望,只是留著他吸引清流們火力。

現在看來是低估他了。

誰說昭宗身邊沒有人才,從崔昭緯到韓全誨,不都是人才?只是沒用到地方。

“好,不枉朕當時頂住壓力留下他,告訴韓全誨,以後只要他能再從各地藩鎮搞來賦稅,朕分他半成!”

不給韓全誨點甜頭,他怎麼能提升業務水平?

“陛下萬萬不可,此例一開,豈不是助長閹黨巧取豪奪?”韓偓趕忙制止,“以這次算,半成就是三千五百緡,五百石糧,其他的還不算,這不是公器私用嗎?另外收稅賦途中,焉知他沒有中飽私囊?”

這麼一說也對,現在可沒後世的監管體系,韓全誨說上繳多少就是多少。

不能低估人性的貪婪啊。

“致光所言不錯,朕思慮不周,朕分他百一如何?”百一就是百分之一。

韓偓苦勸道:“賦稅是國家公器,豈能分於私人?”

“致光此言差矣,沒有韓全誨,朝廷就能從藩鎮弄來錢糧?除了趙匡凝等幾人,何人還願意上繳賦稅?”

“這……”

“韓全誨現在自身難保,正是想透過收取賦稅在朝中站穩腳跟,而且韋昭度、崔胤等人盯著,他也不敢太肆意妄為,致光可觀其成效。”

李曄一番苦口婆心的話總算安撫住韓偓。

沒有錢糧,什麼大計劃戰略都是白搭。

送走韓偓,李曄伸了伸懶腰,總算能清閒了。

還沒喘口氣,後堂就傳來一道嬌媚的聲音,“哎呀,陛下日夜操勞國事,人都瘦了不少。”

人未到,香風已至。

李曄不用正眼瞧就知道誰來了。

話說李曄不操勞國事,能幹啥?

這時代又沒網路啥的。

兩隻酥軟的小手在李曄肩膀上捏來捏去的。

“這是天心閣,你以後要少來,不然被韓偓、趙崇凝看到,又要板著臉教訓朕。”

“要臣妾說,陛下就是太仁厚了,陛下一句話,他們還敢說什麼?再說臣妾可不是一介女流,臣妾在河東經史子集讀的不比他們少,若不是女兒身,說不定就能中個進士、狀元什麼的。”裴貞一在李曄頭上吐氣如蘭。

李曄反手一把拉她入懷,“你怎麼不上天?”

裴貞一“呀”的一聲,然後“咯吱咯吱”嬌笑起來。

花枝亂顫的。

李曄心火大起,身體各處不同程度膨脹。

“陛下、陛下……呃……”薛廣衡腳步匆匆的衝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切連忙捂住眼睛。

裴貞一臉色大紅,趕忙掙扎起身,退入後堂。

李曄氣得要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這不是存心搗亂嗎?

“怎麼搞的,也不通報一聲。”李曄倒不是覺得尷尬,後世談業務,啥玩意兒沒見過?只是剛剛被撩起心火,就被壞了事。

“陛下不是說過有緊急軍情,不要顧忌在幹什麼,一律通報,還讓末將記住這句話。”薛廣衡振振有詞。

“朕說過這句話?”李曄懷疑的看著他。

“陛下在潼關說過。”薛廣衡一口咬定。

李曄想了半天,好像有那麼一點印象,“你若是沒有什麼緊急軍情,朕還是可以打你板子。”

談起正事,薛廣衡一臉正色,半跪於李曄面前,“皇城司線報,有關東而來身份不明者,今日秘密接觸孟方同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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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本來歸張行瑾管,張行瑾調離隴右,長安城的人員劃歸薛廣衡。

李曄瞳孔猛地收縮,如今孟方同在率領三千禁衛軍駐守通化大營,而且其中有兩千人是留下的河中軍,他若有什麼心思,後果難料。

孟方同是河中牙將,這個身份就足夠讓人警惕了。

李曄在殿中來回踱步,培養一個將領不容易。

願意跟著大唐走的更不容易。

“可以確定人是哪裡來的嗎?”

“目前無法確認,此人接觸孟將軍之後,回到東市的客棧之中,從不外出,也不接觸外人,正是因為此人形跡可疑,末將才來通報。”

“你做的很好,盯緊這個人,同時密切注意孟方同動向。”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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