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說出了他的計劃。

普安郡王靜靜的聽著方子安的話,心情頗為複雜。一方面,他並不認為方子安的計劃會成功,這個冒險的計劃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且不說去秦府之中便是一場巨大的冒險,更不要說,方子安所說的那些證明秦檜有可能是金國細作的證據到底存在不存在。誰會傻到將自己通敵的證據留存在身邊啊,這不是自找麻煩麼?秦檜怎麼可能這麼做。

但是,另一方面,普安郡王卻又不想指出這些不切實際之處。因為,對自己而言,這或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哪怕是渺茫之極,但也是一種希望。萬一成功了呢?萬一方子安真的找到什麼了呢?倘若自己指出其中的不合適的地方,方子安便要打消這個念頭,那麼自己豈非便喪失全部的希望了?連方子安都只能想出這樣不靠譜的計劃來,那其實也說明了除此之外,已經沒有更好的計劃了。

普安郡王陷入了糾結之中。他既擔心喪失這最後的稻草,卻也擔心方子安因此而喪命。就目前看來,方子安是很少幾個對自己忠心的人之一了,從情感上而言,自己應該阻止他這麼做。但是從功利的角度,似乎又不該阻止。

方子安靜靜的等著普安郡王說話,他並沒有出言催促。實際上,他也在探尋普安郡王的內心。他希望得到一個答案,希望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為他冒險,到底是不是個為了利益不顧一切,將他人的犧牲看作是理所當然的人。

良久的沉默之後,普安郡王輕輕的開口了:“子安,你的這個計劃很大膽,但是……本王……不能讓你這麼做。本王不希望你去冒這麼大的風險。本王不想你因此而死於非命,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方子安籲了口氣,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趙瑗的回答表明,他還不是那種無情無義只顧自己的人,他還是有底線的。這讓方子安心裡舒服了許多。雖然自己這麼做並非完全是為了趙瑗,但是趙瑗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方子安而言已經足夠了。

“王爺,風險是有,但是卻也不至於如此。王爺是認為根本找不到什麼證據麼?”方子安道。

趙瑗沉聲道:“常理而言,老賊若真和金人勾連,又怎會留下證據。信件這種東西,必是閱後即焚的。我怕你拼死進去,卻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反而惹火上身,招致殺身之禍。”

方子安想了想道:“王爺,我總覺得,以秦檜的性格,他應該會留下一些有用的東西。若是他根基未穩之時,或許會極為謹慎。但近年來他已經權傾朝野,這種情況下,其實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他。他反而可能留下些什麼。”

趙瑗道:“你當真要為了那麼一點渺茫的希望去冒險麼?這到底值不值得?”

方子安道:“子安認為,這一趟險還是值得一冒的。所謂絕地反擊,正是因為我們已經陷入了絕地。倘若什麼都不做,局面難道會變好?倘若我這麼做了,難道便會變得更糟?想一想這裡邊的干係,我

覺得該去闖一闖這龍潭虎穴。我知道王爺擔心我的安危,但我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硬闖進去。我知道秦府之中戒備森嚴,我不會硬闖,我會讓秦檜主動請我去。來個火中取栗!”

趙瑗訝異道:‘何為火中取栗?”

方子安上前,低低的在趙瑗耳邊快速了說了幾句,趙瑗驚愕的抬頭看著方子安在暗光中堅毅的臉龐,低聲道:“這……真的能成麼?”

“相信我,即便不成,我也能全身而退。王爺,你儘管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方子安道。

趙瑗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好,既然你意已決,並且已經有了行動的計劃,那我便什麼也不說了。你去做便是了,但記著一點,事不成不要緊,萬萬全身而退,不能白白送命。”

方子安點頭道:“王爺放心。還請王爺將當初萬春園繪製的相府地圖給我。我需要那份詳細的地圖。”

趙瑗點頭,起身下地,連鞋子也沒穿,來到臥房一角的牆根處,伸手在牆上敲擊幾下,然後摳出一塊磚開,伸手進去摸索出一個錦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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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邊便是那份地圖,還有十五萬兩銀票。你都拿去。”

方子安忙道:“銀子我要來作甚?”

趙瑗沉聲道:“拿著,我如今要這銀子有何用?還不如給你,無論是打造什麼,還是打點花銷,甚至是……將來事有不諧,你們得離開京城時,都會有用場的。總之,你拿著這銀子,我也安心些。”

方子安愕然,輕聲嘆息道:“王爺這是在為我們安排後路麼?”

趙瑗道:“也不算是。只是必須要做些安排。況且,難道等老賊發難的時候,任由這些銀子落入老賊的口袋不成?莫說了,這些你都拿著。還有,本王再給你一個幫手。我王府有個首席護衛名叫馮一鳴,武技高強,跟隨我多年。半年前,他的母親病故,我許他回家守孝一年,所以這次的事他應該並不知曉。你去尋他,對他不必隱瞞,他應該會助你一臂之力。”

方子安道:“無需幫手,我自己做便是。”

趙瑗擺手道:“子安,本王知道你武技高強,手段也自高明。但這一次是去相府,絕非行一般之事,多一個高手幫忙,便多一分安全。你是怕他會拖你後腿麼?你大可放心,馮一鳴武功絕對不在你之下,而且極為可靠。他的性命是本王所救,他不會背叛本王。你去見他,他會聽命效力的。這柄劍你拿去,他一看到這柄劍,便知道是本王配劍,便會相信你的身份。他就住在城南玉皇山下。”

方子安沒辦法,只得點頭答應。

趙瑗伸手握著方子安的手道:“子安,你出去後告訴史先生和惜卿,讓他們保重。本王不慎,連累了他們,甚至抱歉的很。其他的也不多說了,告訴他們,本王一切都好,請他們勿要牽掛。”

“好,子安定傳話給他們。王爺,此處我不能久留,我們得走了。”

“好,你們走吧。往後,也不要冒險來看我了。王府裡現在處處

是禁軍暗哨,太危險。”趙瑗道。

“遵命。王爺保重,子安告退。”方子安躬身行禮。

“去吧!”趙瑗輕聲道。

方子安點頭,轉身離開。趙瑗在身後叫道:“子安!”

方子安停步轉身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趙瑗愣了片刻,低聲道:“小心些!”

方子安點頭,他知道趙瑗是不希望自己離開,他一個人被囚禁在這裡,好不容易盼到有人來看他,自然希望自己多留一會。但是自己卻不能呆在這裡太久。

“知道了,王爺保重。子安去了!”方子安轉身大步離去,不久後和沈菱兒出了殿側長窗,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

次日午後,一人一騎出現在城南玉皇山下。玉皇山本是臨安左近一處盛景之處,但此刻,草木蕭索,林野瑟瑟,殘雪斑駁,景色淒冷。

馬上男子下了馬,牽著馬兒順著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往山坡東側的小山谷中行去。繞過一道斜坡,前方黑色的林木之側,一座茅舍小院披著白雪孤獨的坐落在那裡。

方子安牽馬走近,小院柴扉半開,院子裡有幾隻鳥雀在雪地上啄食,方子安拍打柴扉的聲音驚的它們沖天飛起,落在遠處的林木樹梢上。

屋子裡似乎沒有人,方子安叩門叫了幾聲,無人應答。他不好貿然闖入,便將馬兒拴在門外的木樁上,踩著積雪沿著茅舍四周走了一圈觀察。行到茅屋後方的時候,方子安看到了一片平整出來的小小空地上的一座新墳。走近之後一看,墳頭立著一塊木碑,上面寫著‘顯妣何氏夫人之墓’,落款是‘孝子一鳴泣立’。方子安點點頭,看來自己找對了,這便是馮一鳴的母親的墓。就埋在他家茅舍的後邊,馮一鳴定是在此居住守孝了。看墳前擺著一些點心果品的供物,一炷香燒到了最底下,卻還有縷縷的青煙冒出,看起來馮一鳴離開不久。

方子安拱手朝著墓碑行了一禮,正待轉身離去時,就聽見身後有人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在幹什麼?”

方子安嚇了一跳,身子有些發冷。倒不是驟然有人說話受到了驚嚇,而是這個人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自己居然絲毫不知。此人悄無聲息的便靠近了自己身後,倘若是對自己不利之人,自己恐怕已經遭暗算了。

方子安緩緩轉身,身後數步之外,站著一個身材瘦削個子不高的中年男子。他身穿獸皮衣衫,身上揹著弓箭,腰間掛著一隻野兔,像是個獵人模樣。

“在下方子安,前來尋人的。”方子安道。

“你找誰?”那人冷聲喝道。

“找你!”方子安笑道。突然間,方子安身子前衝,以極快的速度縱身而起,揮拳朝著那中年漢子的面門砸去的同時,右腿飛踹對方胸腹,發起了突然的襲擊。

那漢子面色大變,喝道:“幹什麼?怎地忒也無禮。”

方子安毫不理會,拳頭和飛腿已經到了那漢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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