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方子安和沈菱兒進了蕪湖城。城池的街道上,百姓熙來攘往,甚是熱鬧。兩人也不想在街道上招搖,在一處偏僻的街巷找了一家小客棧安頓下來。

中午時分,兩人來到客棧前堂吃飯,小客棧本就沒幾個客人,吃飯的也就兩三個人,倒也落得清靜。不過雖然客棧很小,但是燒的幾個小菜倒是好吃的很。掌櫃的送上來一盤叫做鰣魚的長江特產魚,味道鮮美之極,方子安和沈菱兒兩人吃的連連點頭。

結賬時,方子安多給了幾十文賞錢,趁著老掌櫃歡喜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跟客棧老掌櫃搭話。

“掌櫃的,我們是從西邊來,去往江陵府遊玩的,順道從蕪湖經過。但不知咱們蕪湖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們兄弟二人也可以在這裡逗留幾天,賞玩些景緻。”

老掌櫃一邊收拾碗碟,一邊笑道:“看出來了,二位口音便不是咱們蕪湖的口音。咱們這蕪湖小城可沒什麼好玩的地方。老漢我祖祖輩輩都在這裡過活,巴掌大的小城,犄角旮旯都跑遍了,可也沒覺得有什麼地方值得去。二位是外地來的,那恐怕只有看看大江,去赭山走一走,逛一逛廣濟寺了。其他的嘛,倒也稀鬆平常。不過,咱們蕪湖的小吃菜式可是有名的,靠水吃水,咱們這的魚蝦都是江裡最新鮮的,蟹黃包,魚肉卷,都是好吃的要命。二位要是膽子大的話,可以去中街的望江樓吃河豚。不過那河豚可是有毒的,得有些膽量才成。”

方子安笑道:“那也可以,有好吃的也成。我和我兄弟出來,便是遊山玩水,吃喝玩樂的。掌櫃的,你說你一輩子住在蕪湖城裡,那我跟你打聽個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老掌櫃擺手道:“那我可未必認識,這些年咱們這裡來了很多北邊來的人落戶。那麼多人,老漢我可不會全部都認識。”

方子安道:“我說的這個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呢。是今年朝廷科舉的新科狀元,叫做張孝祥。掌櫃的可聽說了嗎?”

老掌櫃一愣,皺眉道:“客官,你問他作甚?你認識他?”

方子安道:“算是神交吧。我年前在京城跟他有一面之緣,相談甚為投機。後來聽說他考中了狀元,這不,這次正好路過蕪湖,順便也想去拜訪拜訪他。”

老掌櫃皺眉道:“客官怕是糊塗了吧,中了狀元怎麼會在家裡呆著?那不是得去京城找他麼?”

方子安愣了愣,恍然道:“哎呦,瞧我這腦子,可不是糊塗了麼?中了狀元必是要留在京城為官的,怎會在家中賦閒?我真是糊塗了。”

老掌櫃呵呵發笑,轉身欲走。方子安道:“不過既然來了,去拜訪一下他的父母也是可以的,也不枉結交一場。”

老掌櫃的身子僵住了,半晌,終於轉過身來低聲道:“二位客官,老漢本不想管你們的事,但是二位既然住在小店之中,老漢我不能不告訴你們一些事情。二位還是不要去張家了,不但不要去,在這城裡也別提張孝祥的名字了。”

方子安心中一動,故作迷茫的問道:“那是為何?”

老掌櫃咂嘴道:“罷了,告訴你們也無妨,

就當做個好事。你們是外地來的,怕還不知道張家出的事吧。張孝祥的爹爹,咱們蕪湖縣的縣丞大人犯了大事了。他……他殺了他的嫂嫂,已經被官府拿了,解送京城去受審呢。搞不好要掉腦袋了。張孝祥雖是狀元郎,但是他爹爹殺了人,他恐怕也要受牽連。”

“啊?有這種事?這可真是……不可思議啊。”方子安驚呼道。

“哎,誰不是說呢,這就叫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年後張家出了個狀元,全城百姓都去道賀,人人臉上有光。誰能想到轉眼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了。”老掌櫃搖頭嘆息道。

方子安輕聲道:“張家老爺為什麼要殺了嫂嫂啊。他既是縣丞,當知國法才是,他難道不知道殺人要償命的麼?也毀了狀元郎的前程麼?”

老掌櫃翻了翻白眼道:“那老漢便不知道了。現在外邊到處是傳言,有的說是有姦情,有的說是張家大人通敵被他嫂子發現,所以殺人滅口。在老漢看來,這些都是無聊的人胡扯八道。”

方子安道:“掌櫃的認識張大人麼?”

老掌櫃苦笑道:“他是官,老漢我是平頭老百姓,他怎認識我?不過老漢倒是認識他。他是咱們蕪湖縣丞,經常在城裡轉,咱們自然認識他。”

方子安道:“那據您來看,張大人他人怎麼樣?”

老掌櫃道:“張大人是個好官,這我可不是瞎說的,咱們蕪湖縣城裡的百姓可都這麼看的。也沒什麼架子,為人隨和。年年帶著百姓加固江邊堤壩的時候,五十多歲的人帶頭擔土挖泥,從不叫苦。城裡內澇,冬天下雪的時候,他都是帶著人來疏通慰問。反正,在我們看來,張大人是個好官。”

方子安道:“既然是這樣的人,怎麼會殺人呢?對百姓都這麼好,怎麼會殺他的嫂嫂呢?掌櫃的你覺得這裡邊是不是有什麼蹊蹺誤會。城裡有沒有關於這方面的小道消息呢?”

老掌櫃皺眉看著方子安道:“客官,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地問起來沒完了?這些事我老漢怎麼知道?我跟張大人可是連半句話都沒說過。你們是來遊玩的麼?怎地對這些事感興趣?若是想問,去衙門去問好了。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方子安意識到自己問的太急切,太露骨了些,已經引起了老掌櫃的懷疑。這老掌櫃看起來知道的也有限,其實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於是笑道:“我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畢竟是關乎張孝祥的事,我和張狀元也是有些交情的,所以便多問了些。我不問了,再也不問了好麼?”

掌櫃的沉聲道:“二位客官最好是別多問這些事,聽老漢的,想在這裡吃喝遊玩便好好的吃喝遊玩,別提張家的事了。沒得惹了麻煩。”

方子安笑著點頭,連連稱是。老掌櫃收拾了碗碟離開後,沈菱兒低聲道:“公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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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安低聲道:“要查清楚這件事,咱們得先去張家瞧瞧。一會兒咱們去踩個點,看看情形,晚上咱們去兇案現場找找線索。”

沈菱兒輕聲道:“可是現在去兇案現場能看到什麼人?這都過了好多天了

,死者也下葬了,張大人也被解往京城了,裡邊應該一無所有了吧。”

方子安搖頭道:“如果真是殺人的現場,是能找到線索的。就怕那裡根本就不是殺人現場。”

沈菱兒微微點頭。兩人喝了杯茶,起身回房,歇息了片刻,換了身衣服出門。出門時,老掌櫃還特意的再一次叮囑了方子安一句。

兩人出了客棧,沿著小巷來到大街上。按照張孝祥提供的地址,兩人一路沿著街道往東北方向走,然後拐入了一條樹蔭匝地的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巷子。張孝祥說,他的家便在蕪湖城東北方向的這條名叫沿江巷的巷子裡。這裡其實也是蕪湖縣最古老的老城區所在,北邊城外裡許之地便是濤濤長江了。

張家大宅在巷子中部,是一棟二進四開的大宅子。張家是書香門第,家境頗為殷實,人丁也不少。張祁扳倒蕪湖之後,買下了這個大宅子居住。從外邊圍牆看去,大樹蔥鬱,樹冠連綿,還有廊簷飛角掩映其中,確實是個大戶人家該有的樣子。

兩人沒有過於靠近,而是遠遠的觀望情形。那宅子院門緊閉,門口屋簷下掛著兩個白色的燈籠,那是家中有人去世才會掛的燈籠。燈籠紙還很新,由此可見,掛上去的時間不長。推算一下時間,案發到現在的時間不過六七日,顯然這是張家人掛上去的,這說明宅子裡還住著有人。不過,方子安和沈菱兒觀望了大半個時辰,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出入宅子裡,顯得死氣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張家人已經全部被抓捕起來了。但看院門上沒有封條,方子安也否定了這個想法。

當然方子安更加關心的是張家有無差人看守,帶著沈菱兒圍著宅子轉了數圈之後,確定無差役在此看守,方子安也放了心。這也符合方子安的預期,人已經抓走了,差役守在這裡沒什麼意義。除非是監視張家婦孺居住,那其實並無必要。據張孝祥所言,張家除了張祁和自己之外都是婦孺,根本沒有可能逃走。

觀察了一會,看清楚了宅院的位置和房舍的排列,方子安和沈菱兒出了沿江巷來到大街上。

沈菱兒道:“公子,晚上咱們從西側的圍牆進去。牆外有幾棵大樹,可以藉助樹幹上牆。東邊和北邊雖然也可進,但是一處臨街,一處可為城牆上看到,所以都不安全。”

方子安點頭道:“說的不錯。便從西側圍牆進去。萬一發生什麼事,你我分頭從西南兩面離開,混入城中,在客棧匯合便可。”

沈菱兒道:“現在我們幹什麼去?”

方子安道:“掌櫃的不是說蕪湖縣有許多好吃的麼?咱們去吃好吃的。你怕是也很少有出來玩的機會,這次我便帶你好好玩玩。想吃什麼便說,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沈菱兒笑道:“好,我想吃河豚。”

方子安嚇了一跳,忙道:“那種險咱們還是不冒了吧,河豚會毒死人的。咱們吃別的。”

沈菱兒道:“我就是想嚐嚐。有毒別人還吃,定然很好吃。不過公子既然不喜歡,那便罷了。那吃別的吧。”

方子安無語,心道:你這妞兒還真是……有點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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