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行動的部隊一樣,235團往東開進的兩個營也都遇到了鬼子四處偵查的小隊,別看是小隊,可也不是好打的,他們雖然雙方大打一陣,可鬼子三下兩下就打倒一片中國士兵,鬼子傷亡的總是很少。

也由於情況太突然,守軍士兵發了狠根本來不及瞄準,抬起槍就得狂掃。這批鬼子落荒而逃了,可也讓我方暴露一個現實;從打法和槍法上跟不上他們,從長官到士兵都產生了壓力。另外一個現實是,鬼子大部隊很快就會過來……

不斷有傷員被運回進駐巴林橋的117旅野戰醫院,周圍幾十裡地的情況也傳回旅部;鬼子的小股偵查部隊,活著的逃回以後,大部隊會快速向南推進,氣勢洶洶的找中**隊作戰……

丁旅長和吉副旅長倍感形勢的嚴峻,必須坐下來,研究一個克敵制勝的打法,先敵一招,壓住他們的氣勢……不然鬼子人多,又使用精良的武器;我方人少,被鬼子推過來,我方勢必面臨被鬼子幹掉的風險……

此時韓處長和李科長還在巴林橋西南七十裡外的巴什營子聯絡和走訪牧民住地和進步頭人。他們所帶的學兵團的小隊也遇到了鬼子兵和特務。原來鬼子不斷派出特務在草原上四處活動,偵查打探。以仗牧民大多都是純蒙古,特務說的漢語都是夾生話,與牧民很難溝通;偵查的鬼子又橫行無忌……除非真正碰上中**隊,不然很難得到草原上發生的資訊。

就在下午,天山日軍第六師團司令部,坂本政右衛門中將,正指著通遼特高課派出隊隊長花島十郎中佐的鼻子,罵道:“身為帝國的特高課,你地,失職,按律死啦死啦地有……”花島十郎筆挺的低頭站著,嘴裡不住得喊道:“嗨……”——“嗨……”“嗨……”

坂本政右衛門晃著他那高高的個子,鷹眼逼視著花島十郎,說道:“你地,軍人的不是……巴林草原上的這部中**隊,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桌上的兩部電話,同時響起來……他接完一部,又抓起另一部,嘴裡不停地喊著:“吆西,吆西……”原來是通遼司令部和茂木騎兵第四旅團都打來電話,通知他中國一部守軍開到的情況……

韓處長見到丁旅長派出的通訊兵後,即刻帶隊打馬返回。

丁旅長在進駐巴林橋的臨時旅司令部召開緊急會議,一臉扎裡扎砂的鬍子的他,眉頭緊皺,問題的嚴重性,已然傳給了各位長官。他表情不無沉重地說:“各位長官,草原上的形勢是如此嚴峻,鬼子的小股偵查部隊撤回去以後,11旅團和36旅團等部會迅速一步步推進。而且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人少,又立足未穩;他們武器先進,我方武器低劣……”

他歷數著敵我雙方的優勢和劣勢,思維不亂。又目光如炬地掃視了眾長官一遍後,說道:“我們也有有力的一面,我方士氣高昂,同仇敵愾,他們雖雄兵壓境卻已變得驕傲狂妄……所以在草原上他們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不然怎麼會派出這麼多股偵查小隊……”

吉副旅長也說道:“我方臨時調整態勢是:233團進駐巴彥嶺,234團繞過白音淖爾,向洪格圖蘇和寶日烏蘇警戒前進,235團一部沿西拉倫河東進,伺機向北支援其他部隊,只有軍屬獨立團一部和特務團以及旅直屬各部作為預備隊。

各位長官,到現在是下午五時多,各部都已接敵,鬼子的戰力都已領教了,接下來應該怎樣與小鬼子打,請各位各抒己見……”

233團李樹森團長首先發言,他這個團長黃臉盤,濃眉大眼,一臉的憔悴,一身的疲憊,明顯看出已幾天沒洗臉了。他說話卻擲地有聲:“據我六營朱副營長反映,我軍士兵臥倒時都習慣性地勾起小腿,這腳隨著小腿一勾起來,都成了鬼子的射擊目標了。鬼子狡猾的很,打不著要害就打我們勾起的小腿和腳,尖刀一連一場戰鬥下來,光被鬼子打傷小腿和腳的就達十二人之多……我看呵,正面硬碰硬對敵時,我方沒啥優勢……”

韓處長沒說話,也沒抬頭,奮筆疾書記著東西。

234團楊幹苗團長接著說道:“我團龍營長說,我們的槍法太不準了,與鬼子對射,我們真是白給。包括他和營副王亮在內,一百米距離,手槍楞沒打著鬼子。當時風是挺大,但瞄準時的定力呀,本身心理素質呀都與鬼子相差很遠。我們要打疼鬼子,只能去偷襲,打完就跑。如果不跑開了,只會等死……”

韓處長在那低頭邊寫邊補充說道:“對,說下去,打完就跑,吸引鬼子來追,在運動中打他,消滅他……”

特務團團長朱仲良說:“我們還是聽聽韓處長的意見吧,反正我特務團歸117旅指揮和節制,我團保證指哪打哪,只要兩位旅長一句話,鬼子來了,絕不含糊。不過要說槍法,我們一團也沒有多少槍法好的,神槍手也有,但不是很多。咱們平時訓練得也少,練習射擊時沒舍得子彈……再說咱們四十一軍,從31年中原大戰以後,才注重點士兵訓練……”

丁旅長接過話頭說道:“李團長說得那個勾腳的習慣還真是一個大毛病,這卻讓鬼子鑽了空子。這個問題是整個中**隊的毛病,但從現在開始,我們旅要杜絕這個毛病,不讓鬼子鑽了空子。各團及直屬隊長官回去首先要說這個事,可以這樣下命令,誰臥倒時再勾起小腿,就槍斃誰……”有人啪啪鼓掌。

不等掌聲落下,他接著說:“第二個事,敵人戰力強,武器好,槍法準,我們就只好繞過他們這個強項,打他弱項。但是怎麼打,還得聽聽各位的高見……”

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幾乎同時說道:“偷襲他……”

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丁旅長又說道:“對,偷襲他個狗日的。我們不是打不過你們嗎?你們不是槍法好嗎?我們在你沒出槍之前先把你幹死了,讓你再無故侵犯我國的領土……”

眾長官好像忽然被壓抑後深深地透了一口氣,都悄悄議論,有點躍躍欲試。李樹森團長說道:“對,我讓六營往前插,去偷襲他們,返回來讓七營和八營專打追過來的鬼子……”趙文林團長也想好了,他說道:“對,讓十五營去敲他,另幾個營四面出擊,合圍追擊鬼子……”

…………

李科長瞅瞅韓處長笑了,說道:“哎,處長大人也該說兩句了!”

李科長的話,好幾個人都想說了,大夥兒都要聽聽他的高見了,連丁旅長和吉副旅長都是。

韓處長此時才放下手中的筆,大夥都笑著看著他,只見他中分頭型有些凌亂,白面書生已變成憔悴書生,眉清目秀的眉眼也有點闇然,可仍難掩鷹揚之氣。眼前的韓處長,因大戰的來臨,危難中一顯笑容可掬;他笑著看著於會的眾長官,最後與丁旅長和吉副旅長四目相對,戰友情家國情朋友情生死情交融匯聚,三位長官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到了自己要看到的東西;似乎是對這場區域性戰役的縱橫捭闔,亦或是帷幄中決勝千里的心領神會,再者是對臨機處置的了然於胸……他靦腆地笑笑,說道:“鬼子本來就是可以戰勝的,有各位將領的勇氣和智謀,收拾小鬼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以為,奇襲就在今晚,諸位可以想象,草原上夜黑風高,我軍悄悄的摸過去,各處都給他們來幾下子,讓他們嚐嚐我們的厲害……這樣,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們……各位,夜襲不是最終目的,我們要在鬼子追來之前,給他們佈下戰場,只要他們敢輕兵直追,就給他們佈下口袋……另據偵查,鬼子第六師團雖然好戰,在東北被抗日義勇軍和抗聯也打得頻頻減員。

自從到了草原,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太少了,鬼子夜裡都常脫大睡,最適合夜襲。試想,他們都光身躺在床上,我們正好去切他們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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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長官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丁旅長也幾天沒笑了,終於被逗笑了一次,笑完了,他深深地望著韓處長,總結說道:“我們117旅和特務團等部,這次與鬼子作戰就一個宗旨,避敵鋒芒,襲其後背;把狼引出來,再打他出其不意。另外要嚴厲禁止士兵臥倒後勾起小腿,再就是臨危不亂,槍要瞄準了再打,戰場機動處置,就交給團營連一級……

好了,我命令:233團向巴彥嶺以北,尋找鬼子駐地。鬼子11旅團73聯隊在旺蘇毛都北,可帶嚮導前去,能劫營劫營,炸他軍火也行……

234團進駐寶日烏蘇和洪格圖蘇的部隊可去夜襲鬼子第36旅團之34聯隊的小股部隊,襲擊完不要戀戰,可以速打速撤,真正打擊鬼子要交給在兩邊埋伏的部隊……235團一部沿西拉木倫河北岸東進,時刻準備支援北上各部,你團另一部,可以去一營人或多一點,越過西拉木倫河,向烏丹警戒前進。一邊屏護我後方,一邊注意東北軍潰下來的士兵,想法收容一下,讓他們加入我部……”

李科長忙補充道:“可帶學兵團三大隊之一部,做戰地動員……”

接到命令的長官都應聲起立,領命而去。韓處長對丁旅長所下的命令基本滿意,開會之前他倆分別給軍部發了電報,把這裡的嚴峻情況都做了彙報。此時韓處長又命令李科長前去與各位要出發的長官,安排蒙民嚮導。倚仗他們從巴什營子回來時,帶回來一些蒙民,還有一個頭人叫哈日圖,他們都願意領人去殺鬼子……

丁旅長又在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的建議下,對234團做了調整,命令234團九營十營由楊幹苗團長帶領繼續沿原路線北上 ,十一營和偵察營配屬軍部特務團一部由張喬亞副團長帶領繞過白音卓爾東緣向天山方向進攻,伺機襲敵。

吉副旅長囑咐道:“白日可長奔佯動,吸引其他地方鬼子,以減輕這裡壓力……

這個方向可能也是東北軍石文華旅撤退的方向,如遇鬼子,不用直接去支援石部,可繞至鬼子側後突襲,必須達到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

最後,丁旅長又命令特務團餘部,獨立團一部,從巴彥嶺東,到寶日烏蘇以西這一條通道上,向北襲敵……

1933年2月28日晚,韓處長一看錶,六點多,各部正好乘著夜色出發。

各部按丁旅長的命令,輕裝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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