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下榆次梁的時候那速度更快,好多士兵都是連軲轆帶滾下去的,有的連隊下到了二道溝,有的一下就到了梁底溝,有的下到了瀨傣溝……榆次梁東邊的溝溝岔岔真不少,都滾滿了兵。能下到半梁的大平臺上的不多,太擁擠了,建制也全亂了,各級長官都忙著收攏自己的連隊。機靈一點的長官有的站在梁谷上喊自己連隊的番號。

雖然經過千辛萬苦翻過了榆次梁,可金溝屯、灤河沿和張百灣等地人們的熱情,還溫暖著每個人的心。這人啊,只要有一顆熱乎乎的心,腳下就有使不完的力氣。

部隊隨收攏隨開拔,118旅趕在前面跑步前進,其實他們的部隊也沒收攏齊,就各營連都留下人等候走散的戰士,其他人趕緊從大平臺再往梁下跑。已經下到大平臺的其他軍直屬各部也緊緊跟上。後面從樑上又下來的部隊報告說,炮兵旅先頭部隊已經要上到梁頂了……

孫軍長看到李顧問和韓處長也下山來了,就問他們,說道:“這榆次梁有多高啊,怎麼這麼難攀?”李顧問說:“別看它難攀,這可是一條古道了,宋朝的時候,宋遼兩國的使臣就總從這山上過往,留下很多詩文啊。您說它高,它是很高,那時的人們就管它叫摸鬥嶺,意思是說站在這個嶺上,能夠摸得著北斗星……”

孫軍長仰起頭搭著眼罩往山頂看,然後啞然失笑,說道:“再高也摸不到北斗星啊!”

查副軍長說:“古人的想象也是很豐富的,極言其高啊!”

118旅先開拔的部隊,一邊收攏部隊一邊向前跑,下到梁底後,前邊聽到濤濤的水聲,原來又是一條大河。不過這條河並不阻擋去路,王長久旅長和柴榮生副旅長還有常安參謀長等多位長官指揮士兵沿河北邊的大道向東開進……

軍部的長官們從半梁上下來,也聽到了水聲,都抬眼望,找到了濤聲不斷的那條大河。韓處長心說,不怨焦成說過下了榆次梁就是伊遜河川了,還真就是。

這伊遜河的水可真大!伊遜河僅次於灤河,可河上的行船和岸上的縴夫可多了去了,一問老鄉,說有的河段是砸冰行船。這幾天行船少了許多,不是傳說日本人要打仗,船可比這多多了……韓處長由伊遜河想到了灤河,由灤河又想到了焦成。他很欣慰,憑著焦成的熱心,一定會成為黨組織釘在金溝屯大地上的一枚釘子。

軍部在伊遜河邊稍作等待,以收攏不斷從樑上趕下來的部隊。前面各部一步不停地往前趕。先有紅旗村的地主和頭面人物來勞軍,他們帶的有稻米有粗布,都交給了暫時剛留在河邊的部隊,以等待輜重團過來裝車拉走。軍部往前走了十里,又有白旗村的士紳來到路邊探望……

根據軍部的安排,炮兵旅到伊遜河邊,就聚齊人馬,僱船走水路,直達圍場的東廟宮上岸……

2月26日,太陽要落山時,大軍經過急行軍,陸續趕到了隆化。

軍部隨警衛團開進了隆化縣城頭道街,找了一家幹淨利落的糧行做臨時司令部。這個糧行有三進院落,門店和後院都是警衛團的住處,前院正房作為軍部司令部,通訊營機要排分駐兩側廂房……駐地確定好以後部隊立刻開始辦公。

118旅各部宿在火燒城,其各團都找了比較大的院落做團部,住老百姓的房子一律照價給現大洋。百姓們一聽是去抗日,就不要錢主動騰房子給部隊住,其他軍部直屬各部分別駐紮二道街、三道街、河洛營、超梁溝和張三營等。

正在各部安排就緒,伙食班都已做飯之際,119旅旅長馬萬發派通訊張參謀,打馬走三岔口前來聯絡。張參謀見到孫軍長後,下馬敬了一個軍禮,說道:“報告孫軍長,我119旅和教導團各部大部分都已進駐承德,經與當地駐軍聯絡,旅部打算駐紮火神廟,教導團駐竹林寺,請軍長指示……”

軍部各長官對著地圖研究了一遍之後,孫軍長對張參謀下命令道:“著你部119旅和教導團,按你們的計劃宿營,明日天一亮開拔,走七家、茅荊壩、旺爺店、王爺府和喀喇沁旗(公爺府),再過龍山、牛營子,向赤峰南部重地土城子推進,務必於二十八日上午在土城子和南大梁下佔領陣地並構築工事……”

張參謀一邊領受命令一邊用毛巾擦著汗,完了又與王柱石參謀長交接事宜,交接完了換快馬原路返回承德,向馬萬發、成奎華和李恨水傳達命令去了。

隆化縣的百姓起初看到呼啦啦開來這麼多部隊,一時間把火燒城佔滿了,又佔到二道街和頭道街,還不斷有新開到的部隊佔到鬧海營和河洛營去了,聽說還有先頭部隊已開過張三營、唐三營,就都有點恐懼。早有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挑擔飯食到部隊送飯,說這是去抗日的部隊,老百姓才放下心

來,開始騰房子為士兵燒開水……還有的獻錢、獻布匹和棉花……

大夥兒剛要吃完飯時,西小街百姓張來福到部隊喊冤,他說:“求軍爺大老爺給我伸冤啊……”

這裡正好是獨立團駐地,本來王強團長要去開會的,因有一部兵力臨時歸了117旅指揮,所以有些軍務需要安排。他一聽怎麼有人到軍隊喊冤,好奇心驅使他讓來人說一說冤在哪裡。

張來福一看這位長官,大塊頭,大個子,滿臉黑鬍子與濃密的頭髮連成一體,兩個大圓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粗聲大嗓地說道:“到這兒來喊冤,你們這的父母官呢?行啦,你先給我說說你怎麼冤吧。”

張來福早就被他嚇得魂不附體,語無倫次地說道:“軍爺長官大老爺,是,是這麼回事,前些日子我們街西頭來了幾個不三不四的人,穿的衣服誰都沒見過,腰上系著個布袋子,腳上趿拉著木頭板子……

來就來吧,他們卻不老實,常常欺負百姓,見到好看的女人就動手動腳……有人告到縣衙,書記官也不敢惹他們,他們還揮著長刀說老百姓妨礙了他們做法事,他們要到承德府告書記官,說書記官沒有盡到保護日本僑民之責。原來他們是日,日本蓮宗和尚……我老婆昨天上街,就被他們又摸又擰……”

王強團長和徐辛明參謀長等幾位長官,恍然想起司令部就曾有過江蘇的人,他們說過,去年日本挑起上海事變,就派出日蓮宗和尚出來鬧事,然後再派黑龍會的人在後面煽風點火。為了把事情鬧大,還派出特務假扮成上海紗廠的工人與之火拼,等把事情鬧大了,軍方出來以中方挑釁為由,瘋狂進攻上海,後來演化成上海一二.八事變……

這時通訊營已把電話線架設完畢,王團長抓起電話就打到軍部,把這一情況如實向孫軍長作了彙報,並請示是否參與,並要求給予處置辦法。

各部長官都到了,包括丁伯廷旅長、朱仲良團長也都從廟宮梁翻過來經過唐三營、張三營趕回隆化到軍部參加會議,彙報宿營事宜,探討和接受行軍方案。

孫軍長晃著光光的頭,撇著八字鬍,板著一臉殺氣的臉,宣佈立刻召開會議,首先研究獨立團彙報之事。看看人都到齊了,孫軍長一手抓著武裝帶,一手捋著八字鬍,嚴肅中還呆著一絲笑意,對眾長官說道:“剛剛獨立團王團長打來電話,說一個百姓到他們團部告狀鳴冤,報說幾個日本和尚,在這個小縣城為非作歹,坑害百姓,老是調戲婦女……

本軍長想聽聽各位的意見。我軍正行軍中,應該如何處理,各位長官對此事有何高見?”

一時無人發言,丁伯廷旅長抖著一臉鬍子,聲音不卑不亢得說道:“依職下看,日本和尚絕不是在這遊玩的,或者說他們欺負百姓只是順水牽羊幹的事,實際上他們另有目的,那就是為日軍侵佔熱河搜集情報。不如就把他們軍法處置了得了。這裡的日本人肯定和白老爺子說的古北口河西的日本特務是一樣的……”

丁伯廷為什麼敢先說?因為是孫軍長的紅人,向來說一不二。同時這他一定了調子,別人可以按他的思路發揮開去,不會犯大的的錯誤。他如果不先說,別人還要考慮一會兒。

也是丁伯廷話音剛落,參謀長王柱石接茬說道:“職下覺得,這幾個日本蓮宗和尚絕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日本和尚,我們如果草率地把它們處死,怕是給正欲侵佔熱河的日軍憑天口實。諸位還記不記得1930年初夏,東北屯墾軍關玉衡團長處死私自擅闖興安軍事禁區刺探情報的中村大尉和井杉?後來日本特務想法弄到了這兩人的遺物,便以此為藉口,要挾張學良東北當局,蓄謀發動了九一八事變……”

118旅旅長王長久說道:“可這幾個日本和尚如不處死,我方的行動定會很快被日軍方知曉,使我軍陷入被動……”

特務團團長朱仲良說道:“這幾個日本和尚決不能放過,如果放任他們再次逍遙法外,肯定還會危害當地百姓。更主要的是,我軍行動盡被日軍偵知……”

…………

眾長官各抒己見,你說幾句,我說幾句,最後終達成一致:幾個日本和尚必須處決,一為我軍行動保密,二為當地百姓除一禍害……但不能留一點蛛絲馬跡。

議論到此,已很明了。孫軍長看了看查副軍長和李顧問,站起來說道:“我命令,偵察營出一個連,警衛團出一個連,組成兩個搜尋小隊,由李之特和韓處之二長官親自帶領,前去把所有日本和尚搜尋乾淨,一個都不能跑掉。處決時不能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否則給以後留下後患,我拿你倆是問……”

偵察營長李之特和警衛團長韓處之一起喊“是”。各自回營點齊士兵去了。王柱石參謀長追到門外,對他倆說道:“你二位應先到獨立團與王團長合計一下,如果各出一連人手不夠,可從獨立團再出點人馬。讓喊冤的那位和別的捱過欺負的百姓出面帶帶路,來一次地毯式的搜尋,不能讓一個和尚走脫。

另外,我軍剛剛到此宿營還不到一個小時,地形還不熟悉,又是黑燈瞎火,你們一定要利用百姓復仇的心理,發揮他們地形熟的長處,看看別處是否還藏有日僧,務求一網打盡……”

王參謀長吩咐完,李營長和韓團長二長官立正敬禮,帶上衛兵匆匆而去。他轉身回到臨時會議室

,孫軍長已開始講話,他說道:“經過一天的急行軍,我部已開到口外重鎮隆化。據我一路觀察,士

兵士氣一直很高漲。我覺得這有幾個原因,一是因為我們此去是為保家衛國,收復河山。二是學兵團

進入各部,一種新的士氣和精神影響著每一個士兵。三是團一級設了政訓處起到了督導作用……當然這一切,還要歸功於李顧問和韓處長……”

韓處長靦腆地看看大夥,笑笑說:“哪裡哪裡,還是孫軍長治軍嚴謹,各位將領帶兵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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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將領也在那嚷嚷:“一切歸功於孫軍長……”

孫軍長對韓處長的恭維,很高興,哈哈笑著說:“韓處長言重了……”

他又接著說:“117旅前鋒團駐湖汰,其餘各部駐錐子山,特務團駐廟宮和四合永,獨立團一部(副團長那鳳志)駐伊遜河口,通訊營一部駐四合永西,都歸117旅指揮;118旅各部駐火燒城,獨立團大部駐頭道街,其餘軍直屬各部分駐二道街、三道街、鬧海營和張三營等地;119旅和教導團駐承德街火神廟一帶……

各營房和駐地,必須注意和百姓搞好關系,不許拿人家一點東西,住人家房子要照價付現大洋,違反了軍法從事。各營房駐地,排放明暗哨,早點休息。今晚的交接口令是“收復河山”。

他剛說完,查副軍長接著說道:“透過今日急行軍,看出我軍的素質提高的很快,行軍速度就是一個標準。望明晨開拔,各長官繼續鼓勵士兵,加快行軍。明天還是天不亮吃飯,天亮出發。按原計劃,117旅和獨立團一部,特務團全部,通訊營一部,從各駐地出發到錐子山聚齊,奔御道口北上…… 軍部率118旅,炮兵旅及所剩直屬各部,向東奔邊牆山 、馬蓮道梁東去……”

孫軍長看查副軍長說完了,抬頭問李顧問有啥說的,李顧問低調的說沒有,孫軍長剛要說散會,電話鈴響了,是韓處之團長打來的。他說:“報告孫軍長,我們搜索隊以老鄉做嚮導,把隆化城檢查一遍,除在頭道街抓了六個日本僧人外,又在鬧海營抓了四個日本人打扮的商人,是否立刻處死,請指示。”

孫軍長一抖鬍子威嚴地說:“就地處決,一個不能跑掉。屍體行李物品悉數燒燬,不要留一點蛛絲馬跡。李之特你倆必須親自監視。處置完了,回來覆命。”

眾長官聽到日僧悉數被處決,都長出了一口惡氣,隨著軍長一聲令下,都起立敬禮,一起出屋,各回本部。117旅和特務團及獨立團一部和通訊營一部都離得很遠,在圍場呢,旅長丁伯廷、特務團長朱仲良、獨立團副團長那鳳志。通訊營副營長王志遠都要趕回圍場,好在快馬加鞭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軍部的人員各按王柱石參謀長的安排,上床休息。外面人聲又響,勤務兵報告:“報告軍長,去處置日僧的人回來了。”

個子不高走路有聲的李之特營長人到聲道,聽得出來,殺敵是大快人心,連外面站著的戰士都聲音比以前洪亮。李之特營長大聲說道:“報告軍長,日僧已被我們悉數處死,沒留一個活口,所有行李、用具和武器都與屍體一起燒燬埋掉了……”

有幾個戰士在那議論道:“這些見面禮,不是拿回來給軍長看得嗎?”

另一個聲音道:“咱們此去是殺奔赤峰,與鬼子打大仗和惡仗,這幾個鬼子耳朵,軍長能看得上嗎,扔了吧。”

聽著戰士們暢快的議論,李之特和迎面進屋的韓處之團長遞了個眼神,欲言又止。孫軍長一看他倆似乎有什麼秘密,就說:“你倆不是把挑釁的僧人收拾乾淨了嗎?”

韓處之團長正色回答到:“是啊,已經幹淨利索地收拾掉了。”

李之特營長乾脆一拉韓處之團長說道:“軍長,我們把日本人的耳朵都割下來了,以此向您覆命……

孫軍長聽了很生氣,說道:“又來土匪那一套,讓你處理乾淨,你留些個耳朵啥意思?給日本人留下把柄呢?你給我眼瞅著喂老鄉的狗去,必須吃乾淨……”

說得他倆笑了,同時不好意思地一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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