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軍長和司令部的所有人員帶著大隊人馬出東關向北而去時,他命令查副軍長打馬返回東關,見到炮兵旅副旅長王青九,要炮兵旅克服困難,必須跟上主力,並密切囑咐了他一陣,才打馬而去。

炮兵旅也於東關白家大院外,西平臺,王家大院和李家大院等地方整裝待發。副旅長王青九召集各炮兵團團長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散會後,各團長都趕回駐地準備出發。王青九副旅長又檢查了旅部直屬各部後,就等著白旅長來一聲令下,立即出發。

正在這時,已開拔的獨立團團長王強派參謀長徐辛明返回來到炮兵旅旅部,找白旅長。見白旅長還在家裡沒來,就對王副旅長說;“我們獨立團王長說,可以派一個炮兵團迅速起行,獨立團可以派出一營戰士幫助跟進的炮兵團運輸武器和彈藥,需要的時候還可以拖拽大炮……”徐參謀長說完,向王副旅長敬了個禮,飛身上馬,賓士而去,馬蹄又騰起一陣塵土。

王副旅長派人通知駐東平臺的炮兵十三團迅速起行,向前跟進,以快速接近獨立團。

炮兵十三團打馬前行。

白旅長派參謀長傳來命令,讓王副旅長著各炮兵團開始行動,他隨後就到。王副旅長命令炮兵十四團、十八團及直屬各部依次起行。

炮兵旅旅部及直屬隊剛拐上大路,白旅長也從白家大院出來了,他和隨行參謀副官等人都幾次勸白老爺子和白老奶 子及眾人不要送了。老爺子和老奶 子怎麼能收得住腳,白老爺子身穿藍棉袍,頭戴大絨瓜皮帽,手拿長菸斗,亦步亦趨地跟著,親切之態就差伸手去牽兒子的手了。

萬語千言都寫在他風霜的臉上……白老奶 子上身穿天藍大襟棉襖下身青地兒紫紋褲,一雙小腳上穿著青色尖尖鞋走路左右搖擺,有點不穩。但她努力試圖跟上兒子,幾次伸手彈掉兒子身上的塵土、撫平衣服的褶皺。

兒子一米八零的大個兒,筆挺的灰藍色軍裝,她摸不夠,好幾次抓住兒子的手不撒開……

白喜才一看雙親是這樣捨不得他走,感動的他,留戀的眼淚,溼了眼圈。他屈膝跪倒塵埃,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頭一邊說:“兒此去抗日,別無牽掛,只不放心兩件事,一是您二老的身體,現在年事已高,不孝兒也可能不能再在膝前盡孝了,恕孩兒不孝……

另一件事白鳳、白藍和白梁都還小,我如果回不來,就只有辛苦你們大夥兒了……”他說著抬頭尋找著站在一邊的妻子白張氏,他雙眼頻頻目視妻子,似乎千斤重擔都託付給她了,很是不忍。妻子白張氏哭的像一個淚人,她一邊流淚一邊不住向丈夫點頭。

老奶 子上前抱住兒子的肩頭,嗚咽不止。白老爺子看到兒子這一磕頭,就有點受不了了。又聽他說那番話,知道此時或是生離死別,雖然沒有哭出聲兒來,但肩頭明顯在顫抖。老奶 子和白旅長的兩個女兒及小兒子還有白張氏一起抱著白旅長哭。下人們忙去扶住白老爺子,也有人去勸住白老奶 子……

白旅長說:“娘啊,快都別哭了,那邊日本人佔我河山、殺我同胞、殘害我父老鄉親,兒身為軍人,不去殺敵報效祖國,還是一個七尺男兒麼……”

白老爺子上前一把拉起二孫子白梁,顫聲說道:“快都別哭了,成何體統,你看這一隊隊運炮的士兵,哪一個不是爹生娘養的?哪一個沒有父母妻子兒子兄弟姐妹?如果照你們這樣哭哭啼啼,都裹足不前,都回家團聚,誰去抗日?”

白老奶 子也是通情達理之人聽白老爺子一說,恍然想起自己太過了。她止住淚,不禁笑了一下,忙把仍在啼哭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孫女和她們的母親白張氏拉起來,說:“唉,有什麼法子呢,我們女人沒別的,就是眼淚多。

為娘我就怕我這個大兒子有個閃失,可話又說回來,這一隊隊的小夥子,哪個不是娘的兒子,如果都被兒女情長絆住了腳,那小日本鬼子不更得手了……兒啊……”她又抹了一把眼淚,接著哽咽著說:“你去吧!別管家裡了,家裡一切都好,為娘把眼淚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白旅長的妻子白張氏身穿藍色碎花裙袍,也是一雙小腳,穿著一雙繡花尖尖鞋。她眼如秋水,面如丹玉,含情不漏,淚眼婆娑地看著丈夫。說話間大夥兒已把白旅長扶了起來,白張氏和白老奶 子又為他拍去身上的塵土。白張氏從身後的丫鬟手裡接過一個布包,遞給丈夫,有勤務兵趕緊接了過,可能是換洗的衣服吧……

白旅長緊了緊腰帶,正了正剛戴上的帽子,向父母親,向所有的家人,舉手敬了個軍禮,轉身向王青九副旅長所在的旅部走去。

王副旅長說:“白旅長,全旅已按您的命令出發了,我們走吧!”他又轉身說道:“大爺大娘和嫂夫人,我們上路了,都請回吧,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白老奶 子哭著說:“我的孩子,你們都會回來的。回來時別忘到這打尖啊!該天殺的小鬼子,他們就不是爹生娘養的?跑到我們這來掙命……”

王副旅長舉手敬了個軍禮,他身後旅部所有長官都轉身立正抬手敬禮。

白老爺子一家,久久地站在路邊,目送部隊向北而去,直到最後一個士兵的身影慢慢消失。

白老爺子,叫白文起,系清朝最後一屆舉人。

他多次辭官不做,回鄉躬耕隴畝。不是他不願做官,而是他看透了官場的黑暗,尤其是朝廷和達官貴人對洋人的奴顏婢膝。

一九二六年,山東軍閥張宗昌的參謀長施嵐峰以同學之誼,邀去山東做官,不就。由於他辦事秉公,不徇私情,古北口歷屆地方官都委託他管理發放孤寡老人的救濟糧,他從不貪汙。人們自發在他家的大門口掛了一塊“共仰仁風”的彩漆木匾。他還曾被推舉為“疙瘩會”負責人。為了保持山上的植被不被破壞,保護水源持續性,他不管發現誰到山上砍樹,尤其是刨地下的樹疙瘩,都嚴厲地要他把破壞的樹木交出來,並站在街上示眾,並保證以後再也不破壞樹木了。有的嚴重的,還要把他送到警察局。

大清朝沒了,接著是袁世凱,接著是軍閥執政府。一九三二年二月日本扶持偽滿洲國成立,清朝遺老鄭孝胥來古北口,邀他去新京做民政廳廳長。他說溥儀做了日本人的兒皇帝,我丟不起那個臉。

鄭孝胥走了。

他一邊讀書一邊思考中國之前途,他認為列強敢到中國來動土,主要是看中國經濟太落後,工業太差,最主要的是軍事太落後。這一切皆源於政治的**及封建殘餘。

也因此他對大兒子喜才特別嚴厲,近乎苛刻。從小讓他在私塾裡學孔孟之道,後逐漸讓他飽讀詩書。還讓他拜白龍潭廟方丈為師,學了一手好功夫。

後來,經人介紹到保定武備學堂讀炮科,父親希望他以後能為中國的軍事出力,為中國的前途做貢獻。

白喜才從一入學,就奮發學習,很受老師的器重。他涉獵了大量的書籍,尤其喜歡讀法國大革命的書,他特別崇拜拿破崙。

有好幾次去日本深造的機會都被他辭掉了,他認為拿破崙就沒曾出國深造,不也照樣在土倫戰役中一炮成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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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武備學堂要把他留下做教官,正好那時孫軍長去招收帶兵的將領,他被第一個選中……

那天晚上,席散,眾人都走了。他來到父母的臥室,要趁此機會與父母親好好敘敘舊。

老孃摸著他的頭:“喜才,你老了,都有白髮了,要不解甲歸田吧,娘好天天能看到你……”

老父親不愛聽了,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呀?國家正在用人之際,軍人都解甲歸田誰去打仗?連古代的花木蘭還能御國殺敵,為國出力呢……”

老母親很少與白老爺頂嘴,但這次她不依不撓,說道:“不是婦道人家不行麼,怎麼還有花木蘭殺敵呢?沒有婦道人家,殺敵的英雄誰生出來的?”

白旅長知道老孃最講究三從四德了,今天與父親頂嘴,看來是太想自己了。他趕緊打圓場,忙問起現在家裡的情況,囑咐年成不好,能少收點租子就少收點……

他又問了二弟和三弟的情況,二弟白建才在南京做事,三弟

白瑞才在赤峰燈泡廠當總會計。父親母親也問了他的大兒子白鋒在北京讀書的情況。他也得知三弟的媳婦去世後,三弟回來探家,遇到一位從河南逃荒過來的姑娘,叫徐小梅。其實有點門不當戶不對,怎奈三弟看上人家了……後來老兩口趕緊叫人把他送到兒媳的房間。三個孩子都睡著了。

媳婦已等他等得火燒火燎,看他回來忙伺候他休息。風雨過後,他囑咐妻子:“自古忠孝難兩全,我如果回不來了,就請你把孩子帶大,不要太苦了自己,必要時再找一個吧……”

媳婦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也藉此撫摸他那有稜角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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