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松終於開啟了城門，儘管這裡沒有任何人看守，但他還是覺得渾身氣悶，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一樣，當然這是個事實，只不過他覺得自己是在嚇唬自己，不過當他真的將頂在城門處的大門栓拿掉，看著雞公山的賊人們在張天寶和艾從文帶領下殺過來時，卻覺得心情無比舒暢，也重重的松了口氣，因為現在他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只有奮力向前才是出路。
看著神情充滿自信的艾從文，他不禁有幾分自慚形穢，比起這位經歷過大場面的先生來，他永遠是那個性格有些懦弱的學生，而當他看到滿身披掛，威風凜凜的張天寶時，自信心又突然回升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大西國復國有望了，過不多久他們就將徹底推翻大順，而他也不僅僅是一個縣令，將會坐上更高的位置。
還沒等他完全從自己的幻想中走出來，城門周圍就突然暴發出了一陣喊殺聲，跟著他忽然發現自己身後有無數人衝了過來，為首者正是那個本該在奔牛鎮視察水渠工程的周鯉，廖松心中猛然一涼，下意識的就要以縣丞身份上去見禮，剛剛走出一步，就被衝到跟前的艾從文拽了回來，扔到了人堆裡。
跟著，他聽到張天寶的吼叫聲：“我們中埋伏啦，弟兄們，跟這些狗官兵拼了！”
中埋伏了？
廖松突然猛醒過來，因為他在周鯉身後，還看到了孫立，看到了馬敬，看到孫仲和孫平兄弟，以及跟著搖旗吶喊的張家兄弟，這些之前都對自己表過無數次忠心的傢伙，此時此刻都舉著通亮的火把，拿著各色兵刃，跟在周鯉的身後，滿臉猙獰的向他撲來。
他忽然全都明白了，這件事情打從一開始，就是人家周鯉給他設的局，虧得自己還以為是天賜良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操持此事，甚至連事成之後的利益分配工作，他都已經仔細打算過了，可得來的竟然是這麼個解決。
艾從文和張天寶此時卻沒心情去管他了，他們必須對付從四面八方殺過來的官兵，尤其是張天寶這個大將，他一上來就被周鯉纏住，原本以為這個小白臉不過是湊數的，誰知道竟然是個硬茬子，就看對方臉上那股亡命徒的勁頭，絕對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老手，他忙叫手下護住艾從文，自己掄起大刀和周鯉鬥在一處。
周鯉也覺得很懊悔，他本來是想直接撲上去，一刀將廖松那廝砍死的，誰知道竟然在這裡被纏住了，在殺掉幾名賊人之後，只得不情不願的和張天寶糾纏在一起。
幹掉廖松這個想法，他還真不是早策劃的，確實是臨時起意，最初他還覺得應該將廖松繩之以法，可打著打著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還會增加不必要的變數，畢竟這廝是個文人，雖然說證據確鑿，但保不齊還會有些不開眼的傢伙為他說情，顛倒黑白這種事情前明東林黨十分擅長，他們這些徒子徒孫自然也不會不懂這些。
所以與其將對方抓了定罪打官司，還不如找個機會直接做掉他好呢，只不過現在廖松距離他比較遠，而且被雞公山的賊寇護在中心位置，暫時不太好接近他，更加不容易一刀殺掉。
而且目前的戰局也有些趨於平淡和僵持了，剛剛各路人馬突然殺出來的時候，把山賊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今見敵人已經全部出現，而且數量比他們多不了多少，山賊們的驚恐心態也逐漸趨於平和，加上有張天寶這麼個大殺器在，左衝右突劈死好幾個衙役，連一名小軍官都差點傷在他手中，賊人們氣勢更盛。若不是周鯉表現也很出色，鬼頭大刀連續斬殺四名賊人，跟在他身後的潘夢帶著鄉黨團也殺了幾人，還算能夠壓得住場子，保不齊這會兒局面都被人家逆轉過來了。
正當廖松和艾從文等人稍稍松了口氣，正要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城門周圍殺聲四起，似乎有無數兵將正從四面八方殺來，最讓他們心悸的是，不遠處竟然傳來了馬蹄的聲音，而且明顯不是一兩匹，更像是有什麼騎兵大隊在進行衝鋒的樣子，這才是最讓他們害怕的事情。
步兵什麼的，其實並非太嚴重，好歹山賊們也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物，比起這江南小縣城附近生活安逸的官軍和衙役來，戰鬥力多少還是強了一些，儘管這是大順建國初期，北邊還都在打仗，南邊也並沒有平定太多年，不過對於江南這種沒怎麼太遭過兵災的地方來說，官軍的確是有些不夠看的，如果雞公山的賊人們拼死抵抗，再加上有張天寶這個大將在，未必就不能衝出去。
可現在竟然出現騎兵了，那問題可就不那麼簡單了，江南這地方也不是完全沒有騎兵，只不過為數不多的幾支成建制的騎兵隊伍，全都集中在金陵蘇州等重鎮了，連常州府都沒有，武進縣這麼個小縣城就更不可能有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外地的兵被借調過來了，專門用來對付他們這些賊寇，同時也說明一個問題，對方早就盤算著對付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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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還真的冤枉周鯉了，他自己現在也有些發傻，有些摸不清路數，這些騎兵可真不是他叫來的，他原本還在一直計劃著兵員的問題，因為在之前的計算當中，武進縣衙役、當地駐軍、丹陽縣衙役，加上知府劉炳德派來的捕快，以及她手下最親信的鄉黨團，合起來也不過比對方多出幾十個人而已。考慮到對方的戰鬥力，以及本方某些基本不能作戰，只是過來湊數的傢伙，他一點都不覺得這一仗輕鬆，反倒是要到處算計，看看如何才能夠將自己的優勢最大化。
想不到這邊還沒打出結果，外面卻突然衝過來一夥騎兵，看樣子大約有百八十號人，而且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行進間訓練有素，馬上騎士們也都是膀大腰圓之輩，看樣子不太像是江南的兵馬，倒有些像是他所熟悉的北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