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祿突然跪倒在地,頓時驚住了不少人,尤其是他手下那些亡命徒似的小夥子,還有打了不少年交道,械鬥更是不知道多少次的老對手於寶忠,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對牛德祿太熟悉了,這屬於典型軟硬不吃,死擰死擰的頑固分子,兩個鎮子彼此鬥了這麼久,還從來沒見他向誰低過頭呢,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過大夥兒很快就醒過夢來,因為牛德祿跪下之後,除了做出一番自我介紹之外,還喊了一句知縣大老爺,並且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而對面那個眉清目秀,但兩眼綻放兇光的小哥兒,居然就站在原地大仄仄的受了這一禮,甚至連上前攙扶的意思都沒有,只用鼻孔輕輕哼了一聲,愣是沒讓牛德祿起來。

這位就是武進縣縣太爺啊!

一群反應過來的奔牛鎮百姓立刻軟了,跟著譁啦譁啦跪倒一片,對面的呂城鎮百姓最初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過出於對官員的天然畏懼,不多時也都跟著跪倒在地,於寶忠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拗不過周鯉那身官袍,也只得跪下磕頭,帶著幾分膽怯說道:“丹陽縣呂城鎮裡正於寶忠,見過知縣大老爺!”

“丹陽縣的人,跑到本官治下來做什麼?”周鯉語氣依然冷峻,繞著於寶忠走了兩圈,突然開口道:“國朝雖說不像前明那般處處需要路引,可你帶了百來號人跑到本官治下聚眾械鬥,你是不給朝廷面子呢,還是不給本官面子?”

“大人明鑑,小人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於寶忠口氣又軟了幾分,這兩頂大帽子他可一頂都承受不起,不給朝廷面子肯定是死罪,不給縣太爺面子同樣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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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破家縣令滅門令尹的,這周鯉雖說不是自己直屬上司,可好歹也是七品縣令,若是惹毛了對方,保不齊現在就把自己綁起來上大枷了,就算到時候兩邊縣太爺各自為了面子打起官司,自己這個眼前虧可是吃定了。

於寶忠雖然只是個裡正,可也算是積年老吏了,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像現在這個時候他只需要服軟就好,然後等到面前這位老爺垂詢械鬥原因的時候,再用委婉的口氣說出來,反正兩個鎮子爭來鬥去也不是一兩年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這還牽扯到兩個縣的問題,彼此不相統屬,這位年輕的大人若是不想惹出太大事情來,估計也不會如何發落自己,否則他治下的百姓也參與了鬥毆,只不過沒有打上門去而已,歸根結底也是在處置範圍之內的。

於寶忠的想頭倒是沒錯,周鯉這次只不過是來看看地形地貌,本身也沒打算多事,若不是這械鬥影響實在太壞,甚至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宦途生涯,他都懶得過來管這事,看看雙方已經傷了不少人,便皺著眉頭吩咐道:“牛德祿,你鎮子上可有跌打醫生,趕緊叫幾個來,帶著傷員先去醫治,兩邊的人都要治,若是鬧出人命來的話,看本縣不先扒了你的皮!”

牛德祿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褲腿上的土都沒來得及清理,便朝著不遠處拼命揮手,片刻功夫之後,幾個頭戴小帽,看上去有幾分儒雅之色的半老頭子喘著粗氣敢來,牛德祿滿臉諂媚的笑容,對周鯉說道:“大人,咱有準備,跌打大夫都是預備齊了的,他們那邊也應該有準備。”…,

周鯉嘴角抽搐,用眼斜著瞪了瞪於寶忠,後者忙也報以微笑,揮手招來了自己的大夫,開始了搶救傷員活動。

感情還都是預備好了的,看樣子兩個鎮子的械鬥都成習慣了,周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本以為這種兇悍的事情只會出現在北方,或者川中福建等民風彪悍之地,想不到在江南這溫柔鄉裡面,居然也能看到這麼一幕,好在今日來得及時,沒有鬧出太大事情來,不過往後還是要多個心眼,派人各處盤查才好,若是真鬧出什麼大事,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們兩個,都跟本官過來!”見大夫們已經開始動手,周鯉招過兩名裡正,走到不遠處的土坡旁邊,這才開口問道:“究竟為什麼事情啊?大家雖說不在一個縣內,可好歹都是大順子民,兩個鎮子也算是鄰居,鄉裡鄉親的至於下這麼狠的手?而且本官知道你們這不是第一次了,連跌打大夫都跟隨著,你們套路很熟悉嘛,說說吧,究竟為了什麼。”

“回大人話,為了水!”牛德祿好歹算是武進縣治下的吏目,見了自己頂頭上司,底氣自然足了幾分,先發制人道:“大人明鑑,咱奔牛鎮這邊原本是有一條水道的,雖說算不上太多,但加上鎮子上打的井,也盡是夠用了。可一年多以前,於寶忠這廝帶人將水道中間挖開一塊,把水給分流了,而且還在口子那邊堆了個土包,讓水在那邊屯著,到最後反倒有七分都流進他們鎮子裡了,這如何能忍得?小人好歹也是本鎮裡正,便帶著二郎們上門說理,誰知道這廝居然說了幾句便要動手,當時是第一次,咱也沒有準備,便被他們打了回來,之後兩邊就一直未這事廝打。”

“放屁!”於寶忠聽罷心頭火氣,只是礙於周鯉在旁,不敢再大聲吼叫,只得壓低了嗓子道:“這水道原本就是我呂城鎮的,當年重新劃界的時候,水道一多半都在我們那邊,憑什麼說是你們的?”

牛德祿火氣也不小,粗壯的胳膊插著水桶般粗細的腰,扯著破鑼嗓子道:“劃界?那界是你爹劃的,他當然向著你們,這水道打從前明時候就是我們奔牛鎮的,怎麼到了大順朝,就成你們的了?”

“怎麼,你心懷前明?”於寶忠明顯是個腦子活泛,而且善於做政治鬥爭的,立刻抓住話絆兒,興高采烈道:“想要水道可以啊,你找那崇禎老兒要去,咱這可是在先帝治下劃得界,你居然敢不承認,你牛德祿心思有問題!”

周鯉呆住了,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若不是眼下還沒解決這水道的問題,他都想把於寶忠給綁回衙門,給自己當師爺去,這廝可比張師爺強大太多了,果斷的熱愛戰鬥,並且善於戰鬥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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