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你透露底唄,莫要讓我們做了煳塗鬼啊!”

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已經把朴刀摯了出來,緊緊地握在手中,似乎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的神經就會繃緊而揮刀砍人一樣。

他這一出聲,立即得了響應:“是啊,頭兒,真的要死戰的話,也得讓我們做個明白鬼才是!”

那衣著華貴的領頭人,沉吟了一番,輕聲道:“如果事情順利,契丹人根本不會注意到我們。我們只要躲在這城牆上,守住兩邊入口,肯定無虞了……”

“頭兒,你得那麼輕巧,要是契丹人射箭呢?”

這話立即提醒了眾人,契丹人的騎射水平,眾所周知。要是比騎射的話,在大順恐怕沒有幾個人是對手。

“嘿,等會他們恐怕連射箭的機會都沒有!”

那領頭人冷笑一聲,不屑地道。

到底是那馬伕懂得多一些:“頭兒,你時常走進那酒樓,難道酒樓裡面有幹坤?”

“你們等著看戲就好了!”那領頭人嘴角微微上翹,配合著詭異的氣氛,十足一個劊子手模樣。能在監察司裡面上位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大抵上手中都沾染過鮮血。越是做得久了,性子就變得越是陰狠,便是自己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禁不住要打寒顫。

“頭兒,你讓我們撤了馬匹,是不是早就知道契丹人會來?”

六十幾人當中,肯定有聰明人的,很快就聯想到這個細節了。

“反正都是不值錢的茶布,瓷器、漆器等物,撤去馬匹是因為大順良馬不多,監察司的馬匹更少,你們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那領頭人雖然在冷笑,卻還有心思笑。

“頭兒,我看未必吧,我都能聞到一股硫磺味了。”那馬伕心細,早就有所察覺。

那領頭人笑道:“你鼻子倒是像狗一樣,聞得真準。不錯,確實是有硫磺。嘿嘿,契丹人早就想透過榷場得到軍用物資了,現在知道我們這次帶了大量硫磺、焰硝、盧甘石、竹牛角、箭桿、水銀、丹漆、銅錠等大量用於製造軍器的物資,還有四書五經以外的書籍,本朝人新出的研究文集,《洪祥大典》這類書籍,你契丹人會不會上當?”

“不會吧,這些都是違禁品,頭兒,你……你不要命了?”那馬伕驚唿一聲,他是知道的,大順一向厲禁硫磺、焰硝、盧甘石、竹牛角、箭桿、水銀、丹漆,或是可用於製造軍器的物資出口,四書五經以外的書籍出境。

順遼雙方對於本國需要而對方禁止出口的物資,遼國則禁馬匹和糧食,而都想盡辦法使之從對方“洩出”。經濟文化較為落後的遼國十分渴望從宋人的書籍中汲取經濟經驗,而大順早有臣子出於“臣僚章疏,及士子策論,言朝廷得失,軍國利害,蓋不為少;兼民愚陋,惟利是視,印行戲褻之語無所不至。若使書得流傳北界,上則洩漏機密,下則取笑仇敵,皆極不便。”的理由,將書籍列為違禁物品。

大順還規定:“以書籍赴沿邊榷場博易者,自非九經書疏,悉禁止,違者案罪,其書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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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嚴苛的法禁,也擋不住高利的引誘。遼國用十倍的利潤誘使商賈傳遞書籍,使大順的各種書籍源源不斷地流向遼朝。時人有載:“此等文字,販入塞外,其利十倍。人情嗜利,雖重為賞罰,亦不能禁。”

怎麼這一次朝廷這麼煳塗?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契丹人就狡猾的狼,想讓他們上當,唯有用計。哪怕他們知道其中有詐,也會冒險試一試的。我們一行六十多人,還有五十輛馬車,早就讓他們垂涎了。更別還有各類軍用物資,書籍等。”那領頭人冷笑道。

那馬伕驚唿一聲:“頭兒,你們這是……這是想做什麼???”

“到了這地步,還能做什麼?”那領頭人冷笑一聲,探出些許腦袋,瞧了瞧下面。

只見馬匹嘶鳴,城牆下,契丹人已經進了城。

“關、門、打、狗!”

領頭人從口中一字一頓地飄出的這幾個字,就好像夜梟在叫,野鬼索命一樣。饒是在白日,身邊的監察士都覺得很是滲人。

“什麼關門打狗?”

那個陳三覺得性命或許無礙,心裡面好受多了,也恢復了些許理智,想要可以扭轉眾人對他的印象。

“怎麼,沒有尿嚇出來了?”領頭人打趣地道,“你倒是挺會鑽營,聽得命能保住,就這副德行?”

眾人想笑又不敢笑,畢竟契丹人就在他們腳下,不足兩丈的距離。萬一被他們察覺了,那命真的堪憂了。

陳三漲紅了臉,卻不敢話。那領頭人也覺得無趣,道:“你們,契丹人最厲害的是什麼?”

“那還用嗎,騎射啊!”

一個監察司聲地道。

“不錯,就是騎射。”領頭人了,“若是我們把這些契丹人都賺入城中,他們沒有了騎射的優勢,那又會怎麼樣?”

“甕中捉鱉,手到擒來!”一個稍微有文化的監察士,立即醒悟了過來。

“不錯,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我把它管作關門打狗,嘿嘿,是時候該放狗了……”那領頭人又是一陣陰森森的笑聲,可聽在眾人的耳中,卻如同梵音一樣美妙。

所有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只要不是死境,沒有人肯置生死於度外,置死地而後生。

那馬伕突然問道:“敵樓裡面,是藏著兵馬?”

領頭人見契丹人已經差不多都進入城內了,陰笑道:“兵是有,馬卻是放不下的。不了,該看戲了。嘖嘖,關門打狗,一輩子都難得見一回啊!多虧了這些契丹人,把百姓都殺怕了,自發逃亡入了長城,不然這個‘關門打狗’,還是行不通。”

“這就是,折將軍和朱將軍,都是在酒樓裡面?”

那馬伕腦筋轉得極快,立即就想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你看出來了?”那領頭人一愣,隨即釋然:“是了,我的這出戏演得不算好,連你都看得出來。嘿,契丹人倒也聰明,只派了兩萬餘人馬過來,你再瞧瞧,從四面城門湧進來的,是契丹人還是其他族人?”

“多是契丹人,還有一些室韋人、奚人……”到底是監察士,對於異族人的服飾,還是知道的。

“是他們了!”領頭人冷笑一聲,“先前就是他們襲擊的雲內州城,聖上震怒,一定要血債血償。今日報應不爽,讓他們也嚐嚐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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