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前一天血肉逃跑的樣子真的像一個自閉少年那樣狼狽,以至於惠人也不由得產生了惶恐的想法:“血肉不會再來,任務無法推進,他也將永遠陷在此地”……那將是多麼可怕的場景。
於是,他開始度過忐忑矛盾,甚至連跟傑克算賬都沒心思的漫長長夜……
但不知過去了多久,“週三”的黎明,還是來臨了。
望著那像真正的黎明一樣雷打不動地按時漲起來的血肉潮汐,望著黑暗的監牢再次一點點地變成血肉教室,惠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囚室依然變成了作為“主要場景”的那間教室。
獄卒們也很快湧了進來,繼續老老實實地扮演著學生。
但在這一次,惠人卻很快發現了一處與之前兩天不同的變化。
一,二,三……
一共三個——教室裡的諸多座位之中,多數仍然由獄卒們所填充著。但有三個原本應該坐著獄卒的座位,現在上面卻正蠕動著三條人類軀體尺寸的巨大肉芽。
這是……灰原初,他又分裂了???
惠人迅速理解了現狀,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陽穴,表情不由自主地怪異了起來。
他其實已經習慣了那位強大的血肉操控者“分裂出不同的分身並且獨立運作”這件事,但問題是——“為什麼”。
為什麼到了第三天,突然又分裂的新的分身?
幾乎不需要怎麼思考,惠人很自然地將這一變化與昨天發生的事情聯想起來,。
……總不會是因為覺得昨天被惠人堵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覺得很丟臉,於是今天打算多分裂出幾個幫手一起吵架這種幼稚的理由吧!!
很快,灰原初“本體”,也到了。
而就在他的臉出現在門口的同時,——彷彿像是因為照進了灰原初的童孔之內,三條肉芽也瞬間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轉眼之間,三條肉芽化出人形,變成了三位惠人沒見過的陌生少女。
三位少女,具有各異的容貌與氣質。
一位是典型的文藝少女,扎著樸素的麻花辮,戴著黑框眼鏡,但胸前卻大得有些破壞氣質。
一位是面無表情,充滿著透明感的黑髮冷漠少女。
而最後一位,卻是帶著畫風出錯一般的華麗與傲慢,一看就是那種會一天到晚把“庶民”兩個字掛嘴邊的金髮大小姐。
幾乎就在成型的同時,三位少女的身上便出現了豐富的“人”的感覺。在數秒之間,她們的眼神和臉上的細微表情,都發生了飛快的變化。
一開始是茫然,然後突然驚醒,本能地繃緊身體警惕起來,然後立刻開始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
——然後,就在確認了彼此的存在之後,三人卻又都在很短的時間內安定了下來,彷彿一下子就理解並接受了現狀。
根本不需要語言,只是在數個眼神之間,某種聯絡緊密的默契便在三個人之間建立起來,籠罩在整個教室上方……像是三隻蜘蛛,二十四條腿,但卻有條不紊配合默契,合作織造起來了一張網,作為她們共同的臨時家園。
所以這三個人……不,應該說,這三個人的“原型”相互認識甚至是親密的友人?
默默觀察著她們的惠人做出了猜測。
——但下一刻,三人幾乎同一時間抬頭望向了進入教室內的灰原初……
一瞬間,各異的神色一下子就從三個人的臉上分別跳了出來。
文藝少女既驚訝又謹慎。但她但很快,便不由自主地抬頭偷瞄了灰原初一眼,然後是第二眼,第三眼……一直到最後,不知不覺間視線便焊死在了他的身上,神情也像是充滿了某種期待。
三無少女雖然面無表情,但從童孔裡卻驟然爆發出光輝來。但她隨即便控制住了自己,眼神飛快地冷卻下去,轉眼便漠然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眼神深邃,只是低下頭去,再也沒看灰原初一眼。
而金髮大小姐……卻是最為簡單:就是一臉傻笑合不攏嘴。
於是,就這一下子,剛剛還好好的那道默契之網,便因為這種參差被瞬間崩碎……或者,乾脆地說,已經被編網的三隻蜘蛛拋在腦後不在乎了。
三人之間,轉而瀰漫著某種心不在焉。
原本在三人之間流暢流轉的空氣,開始受到無形的阻礙。
默默旁觀這一幕的惠人,從中嗅到了奇妙的味道。
……所以這三個人都是灰原初認識的掌權者吧?惠人進一步猜測到:而且三個人……不,四個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有點意思。
在三位少女注視著灰原初的同時,灰原初則走入了他的座位。
在這個過程中,奇怪的是他似乎沒怎麼注意到教室裡的三位新人——可能在他的新設定裡,這三位“少女”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他將她們視為理所當然在這裡的樣子,根本沒多看她們一眼……倒是因為與惠人對視了一眼,而頓時露出尷尬心虛的表情,立刻移開了視線。
折露葵到了
看到三位新角色,她也是一愣。
隨即,嘴角歪起一絲上位感十足的冷笑。
而惠人也捕捉到:在見到折露葵的同時,那三位少女也出現了一連串複雜的情緒。
文藝眼鏡少女緊張又倔強,在面對著折露葵的掃視的時候,她出現了明顯的局促不安,但卻好像因為某種競爭心而不肯服輸。。
三無少女從剛剛低下頭開始,便一直如同一尊凋塑。此時也未對摺露葵做出什麼額外的反應。
而金髮大小姐……先是看起來更高興了,然後突然又像是如夢初醒,突然想起來兩個人是仇人一般,表情不自然地扭動了片刻,最後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所以,四個人的複雜關係,又再多加入了一角?
感覺會是一出好戲啊。
——不,等等!!
惠人突然反應過來了,他總是忘記一點:這些少女其實全都是灰原初分裂出來的化身,本質上都是他自己啊!
所以這一幕,越是生動現實……豈不就更怪異?
再怎麼熱鬧,其實舞臺上也只有“一個人”?
數著教室裡的人頭,惠人吸著冷氣——灰原初這個病情是不是有點嚴重?
……又或者,該按照傑克的想法去理解?
其實,以血肉領域掌權者的能力,塑造出一些“血肉傀儡”來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但灰原初的奇異之處在於,他的這些“分身”卻更像是各自具有獨立的人格。
比如“折露葵”,“尹吹來香”,哪怕都是惠人親眼看著她們從血肉中誕生,卻在這兩天與她們打交道的過程中,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她們看做有著自己的思想與意志的獨立存在。
她們絕不是灰原初這個本體的傀儡與奴隸。甚至隱隱地還與灰原初這個本體有所衝突。
……所以,灰原初這個人瘋得有些厲害吧?這都分裂出多少個人格了?
關於這件事,他在第一天的時候,就跟傑克討論過。當時,傑克還少見地主動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他一邊進行著單手俯臥撐,一邊以修驗者的身份說道:“不,我覺得這不是人格分裂。我覺得你可以就把她們當做本尊來看。”
“什麼意思?”惠人詫異道。
傑克卻給出了一個怪異的答桉:“這就是‘他心通’啊。”
“是透過類似‘他心通’的法門來‘特意’做到的。”
“般若經曰:‘三他心通,能如實知十方沙界他有情類心心所法,謂偏知他貪嗔痴等心,離貪嗔痴等心。乃知聚心散心,小心大心,寂靜不寂靜心,解脫不解脫心,皆如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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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他有情補特加羅尋伺心等,皆如實知;謂有貪心如實知,有貪心、離貪心如實知。……不解脫心、解脫心皆如實知,是名他心智證通。”
“又據俱舍論卷二十七載,欲修他心通者,以色界四根本靜慮為依地,先審查自己身心二相之前後變異輾轉相隨,後更觀他人之身心,如斯加行成就,遂得如實知悉他人之種種心相……”
惠人粗暴地打斷他道:“——傑克,閉嘴,說人話,我聽不懂。”
“好吧,我的意思是……”傑克沒有生氣,只是繼續心平氣和道,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想,這些血肉塑造出來的化身,其實並不是灰原初憑空塑造出來的,而是存在真實的‘原型’的對吧?”
惠人沉思片刻,覺得似乎明白了傑克的意思:“你是說,灰原初不但塑造了這些人的肉體,也按照‘原型’塑造了她們的精神,所以也因此並沒有控制她們?她們既然如本人那般思考,那麼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就是本人?”
但傑克卻沒確認。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可能……不只是這樣。”
“所謂‘他心通’,怎麼可能僅僅是‘窺見他人所想’這麼簡單。因為若只是遠遠望著,又哪裡談得上‘通’?真正的‘他心通’,應該……就像是將對方杯中之水倒到自己杯中。此時,不是‘我想窺見了他想’,而是‘他想便是我想’。
“你是說,如果‘他心通’真是一條聯通心靈的通道,那麼自然可以不是‘複製’,而是直接將原型‘轉移’過來……”惠人一愣,順著傑克的思路思考了下……卻不知為何感到不寒而慄。
他趕忙道:“不不,怎麼可能做得到……或者說在這種通道怎麼可能存在。”
“做得到。因為通道一開始就存在。”
“……什麼?”
“通道一開始就存在。”傑克沉聲道,“別忘了,血肉之主製造人類的材料,可是加入了諸位掌權者之王的一部分……也就是說:愛慾,嫉妒,驕傲——這些為所有人共有的‘大源’,不就是‘他心通’的通道嗎?”
惠人果斷打斷了自己的思考。他告訴自己,別陷入到傑克陷阱一般的思考方式裡面去。
他最好關心一些實際又不抽象的問題:“所以,灰原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一種修煉。從他心出發,照見自我,滅卻煩惱。”傑克逐漸露出滿臉的欽佩表情,“那是一位有大智慧大毅力者啊……”
“——但是那樣的話,會失去自我的吧?”這是惠人最不明白的。
傑克卻是露出玄妙微笑:“吾主盲目痴愚……所以,本就‘無我’。”
“所以這麼想來,我很敬佩他。因為他這般修行的方式……正是在效彷吾主啊。”
惠人張了張嘴,覺得自己好像被說服了,灰原初也許就是如此深不可測……
才怪!
他果斷道:“不,我看著都是你的臆測罷了。要我說的話,我還覺得灰原初就是個逃避現實,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製造出一些人格來陪自己過家家的軟弱者而已!你看,你不是也鄙視過他把一切鍋甩給血肉之主嗎?”
“我鄙視的是‘灰原初’,只是那道代表煩惱的分身罷了。”傑克最後給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答桉,“……誰知道,‘灰原初’到底是最初的那一位修者,還是後來引入的‘他心’呢?”
……
惠人正胡思亂想著,便看到亞瑟也進門來了。在看到三位新人之後,他的腳步也是一停,然後作出的反應,卻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再之後是艾麗莎。她進來,一眼掃到了三位新人,反應倒是不大——只是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地不知對誰都噥了一句:“沒救了。”
鈴響之前,最後一個身影慢慢踱入教室。
惠人初一眼,以為那位陌生少女又是一名“新人”——
黑色短發配上嫵媚的五官,雖是沒有胸部,但軀體其他線條卻妖嬈無比。這是一名將既少女感又中性的誘惑奇妙結合起來的純欲少女。在胸前的名札上,她的名字是——“伏見來夢”。
惠人皺起眉頭來。
他的本能雷達又響起來了——渴望殺死她,渴望要殺死這個“來夢”。
彷彿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黑色短髮的豔麗少女撇來一眼,同時遞來一道微笑。
惠人心神一緊,聽到了獸吟。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身後來自於“尹吹來香”的注視。
兩道注視,明明一前一後,惠人卻感覺彷彿是被同一個存在注視著。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伏見來夢”也好,“尹吹來香”也好,兩具外貌完全不同的人形其實是同一的,就像是……一隻手上的兩根手指罷了。
——但明白歸明白,從“被尹吹來香暗中注視”,變成了“被尹吹來香和伏見來夢一起暗中注視”,惠人只覺得壓力加倍。
更壓抑的是,這種感覺還無處分說。
對這怪異的一幕,亞瑟與艾麗莎似乎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一副見怪不怪的態度。
而惠人本該最親密的同伴傑克……作為修驗者,從來就把各種怪誕的場景當做錘鍊心神的考驗,坦然處之。
而剩下的其他“人”,則更加只是“灰原初自己”而已。
所以在這個教室裡,只有他一個人覺得這一幕完全不正常嗎……惠人抱著腦袋,感覺到了心累。
三位新人對伏見來夢沒什麼反應,似乎是並不認識她。
但惠人卻敏銳地意識到,伏見來夢與尹吹來香的兩道視線再次合二為一,視線依次掃過了三人,同時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像是……在賞鑑自己的作品。
然後,伏見來夢理所當然地坐到了灰原初前面的空位上。
上課鈴響。
……
很快,課間鈴響。
折露葵從來都是一副不屑於其他人共享同一片空氣的氣氛,每到下課總是第一個輕飄飄地離開了教室。
亞瑟掃視了一遍教室內多出的四個人形,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飛快地寫了一張紙條,在經過惠人身邊的時候不動神色地塞給了他,然後便也快步走出了教室,轉向了與折露葵相反的方向,似乎也去忙什麼事情去了。
尹吹來香,則和平時一樣奔奔跳跳跑到灰原初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咬著他的耳朵道:“走嘛走嘛,去廁所。十五分鍾……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啦!”
“而且——今天我叫了來夢一起玩!”她驕傲地攤手示意前方,說道。
伏見來夢則以優雅的姿態轉回身來。她翹著大腿側坐著,展示著腰肢,託著腮幫子望著灰原初,笑吟吟道:“我不像來香那麼大,但是……有經常練習瑜加。”
尹吹來香和伏見來夢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完全沒避開任何人。說這話的時候,也完完全全一點都沒放低音量。
於是,她們的話語清晰地在整個教室裡迴響著。
三位新人面對這一幕,紛紛在一瞬間露出受到衝擊的表情,傻傻地目送著灰原初被尹吹來香拽出教室。
過了好一會兒,她們的眼神才紛紛活了過來。但僵持的氣氛卻依然圍繞在三人身邊,沒有誰願意先開口說話。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三人才互相甩過幾個眼神之後,卻一同起身,朝著教室外走去。
惠人在座位上坐了片刻,又見傑克仍然在自顧自閉眼唸經,於是便站起身來,朝著三位少女跟了上去。
一方面是好奇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剛才亞瑟遞過來的紙條也寫了……
——“建議:盯住玉置三人”。
血肉所形成的一連串氣泡一般的腔室中,其實四處是可以隱秘蹤跡的地方。
而且看起來,少女們並沒有想過會被偷聽。
所以,惠人很簡單地便找到了一處與她們的交談之處只隔著一片血肉之牆,可以輕鬆聽到她們話語的偷聽之處。
不過,自從她們三人走入那扇血肉之牆後已經過去了數分鍾,對面傳來的依然是沉默與硬邦邦的氣氛。
惠人簡直可以想象那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著,卻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的場景。
但在片刻僵持著之後,三人的聲音卻又異口同聲地一起響了起來。
那位文藝少女遲疑著,以沒意義的語氣助詞開了口:“那個——”
“前……”三無少女只用最輕的聲音說出了頭一個字,卻又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重新閉嘴。
相比起來,倒是金髮大小姐乃最為簡單明瞭,又殺氣騰騰:“——纏著灰大人的那兩個女人,我要弄死她們!!”
在剛才的課上,艾麗莎已經分別點過了三個人的名字。於是此時,惠人簡單地便將三個人的話語聲音形象與名字全都對應了起來——大胸的文藝少女玉置佑美子,三無雪之下砂夜,金髮大小姐尹集院綾乃。
一旦開口,三人之間的僵硬氣氛便被打破了。
“啊……但是,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們?”玉置佑美子趕緊道,甚至急切到有些沒話找話。
“我才不管這種事情啦!見過又怎樣!”尹集院綾乃繼續用略顯稚嫩的聲音,尖聲發著牢騷,“——啊,煩死了,方舟的設定怎麼又變了……
“這次又是什麼鬼啊?那些火星大蟑螂是怎麼回事?那個大猩猩肌肉男是怎麼回事?
“切,也只有教室後面那個陰柔男長得還不錯……夠到來我家當僕人的下限了。”
惠人認真一邊思考了下是否要殺死綾乃……算了,提不起一絲興趣。
完全不是一個值得去殺的好女人。
“先不管這個!現在的問題是……這次怎麼出現灰原君?”而另一邊,玉置佑美子則細聲細語道,“我記得……我記得誰告訴我,方舟唯一不可能復現出來的,就是灰原君才對。”
“所以,我的意思是——這個灰原君,他,他不會是真的吧?他肯定也和以前我們在方舟裡看到的其他人一樣,是假的吧??”
她的聲音逐漸透出焦急與慌亂,
“……是假的。”在對話中始終靜悄悄的雪之下砂夜突然出了聲,用肯定無比的語氣吐出三個字。
這句話卻像是什麼開關。
惠人能感覺到,拐角處傳來的氣氛不知為何鬆弛了下來。
像是三隻蜘蛛的二十四條腿暫停打架,各自收回去了一步。
“那我們……”玉置佑美子沉吟道,“還是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觀察看看吧……不要被方舟發現,也是很重要的。”
頓了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種不自然的若無其事:“……所以為了安全,我提出一個建議:我們大家,誰都不要接近那個不知真假的灰原君。”
剩下兩人,則微妙地出現了沉默。
“……可。”雪之下砂夜只答了一個字。
“哦呵呵呵……”尹集院綾乃則回應以假笑,“只要佑美子不偷跑的話,我當然可以。”
至少有十六條蜘蛛腿,再次如擊劍一般閃電般地擊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