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維娜並不覺得自己有被左吳威脅到。在遇到天使後,身體開始漸漸覺醒的當下,真當她不能輕輕鬆鬆的單腿蹲下啦?

不如說蹲多久都沒問題!

她瞬間的表情失控只是因為又一次被左吳詭異的邏輯震撼到。看著眼前男人洋洋得意的樣子,女僕只覺得世界觀被重新整理了一次又一次。

掛起完美無瑕的營業式微笑,列維娜將摺疊小桌收好,嫻熟的開始應付起左吳。

具體其實就是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說來奇怪,精靈覺得和下限成謎的人相處居然輕鬆非常,是因為互相間的話題可以稍微大膽些的緣故?

直到視界中出現來自老闆娘的催促,列維娜才加快了領左吳到主控室的腳步。

然後,女僕衝他和艾山山微微鞠躬,隨即便欣賞起他們日常的相處。

比起對著自己,左吳應付老闆娘可謂是駕輕就熟。僅僅幾句話,他就將海妖憋了幾天的抱怨悉數化解。艾山山還是一副生氣的模樣,但誰都知道她勉強裝出來的佯怒下,是見到左吳就會產生的小小開心。

列維娜看著,居然覺得有一絲絲甜,可又忽然想起剛登上星艦時差點強吻海妖的事,心裡陡然一沉。

悄悄走出主控室,鬼使神差般,女僕真的走進了衛生間,反鎖起門。科技獵人的星艦將實用主義運用到了極致,裡面連鏡子之類的設施都是蟲人勞工們最近才掛上,卻終於給這冰冷的造物帶來了些許煙火氣。

列維娜對著鏡子在看自己。

身上穿的女僕裝,是從艾山山列印出的膠囊裡釋放而出的。黑色大裙布料厚重,白色圍腰和頭飾也樸素非常。

當然,也有些清涼惹火的款式。如果不是考慮到那時老闆的視線可能會讓自己吐出來從而影響評分,以及還要考慮老闆娘的感受的話,列維娜也不介意穿成那樣。

鏡子開始顯示帝聯的日曆,以及過期不知多久的新聞。列維娜把它們關掉,總覺得自己的臉和那天使愈發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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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自己的殘缺。

列維娜抿嘴,將殘肢從泡泡袖中拉出,這截斷臂被她纏上了蕾絲布環,最末梢早已癒合的傷口還被左吳的女兒畫上了一個小兔子。

殘缺嗎。

她不是沒有拜託過鈍子和辦事員,想根據基因培育出一雙新的肢體。但,或許是因為潛藏著秘密的基因正漸漸覺醒的緣故,克隆出的東西往往是一團飛舞的可怖血肉,非得耗盡所用的所有培養液才會消停。

列維娜討厭天使,討厭她一切尋找樂子的心態,更恐懼於自己和她愈來愈像的樣子。所以,保留這份殘缺,亦是彰顯著天使和自己絕不一樣!

列維娜看著鏡中的倒影,心中篤定。再說,自己也討厭機械的義肢。就這樣吧,殘缺又如何?初丹的驕傲還留在自己心中,難道殘缺了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精靈忽然發現自己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奇異的弧度。

……天,自己真好看。

她慢慢將手撫上鏡子,放大,放大,觀察著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角度。

好像和天使相像一些也沒什麼壞處?這想法自列維娜心中冒出,便馬上引起她的警覺。如觸電般,手臂猛然發力,將自己推離鏡子。

自己越來越像天使,自己居然能讓自己陶醉?

精靈感覺一陣陣的毛骨悚然,看到鏡中美豔不可方物的自己一下子變得如此陌生,馬上轉身推衛生間的門想要逃走;但試了幾次,開不開,才想起門之前已被自己反鎖。

而且,如果外面有人,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慌張?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可笑!

列維娜沉沉吸氣,終於冷靜下來,又掛上那完美女僕營業式的笑,推門而出。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偷瞄了鏡中的自己一眼又一眼。

……

鈍子滿臉嚴肅的看著消停下來的左吳和艾山山:“二位,咱們麻煩大了。”

“啊?是星艦哪裡又漏了?還是咱們又要去什麼奇奇怪怪的邊境星球了?”

左吳嘆氣,感覺再這麼下去,恐怕會將帝聯邊境逛一個遍。

長此以往,也許逃亡者號會被補丁補成一個碩大的要塞;而他們的旅途中說不定又會遇上三五個天災,又砸爛幾臺巨構什麼的。

艾山山翻起白眼:“合著這幾天我整理好,發給你的訊息和郵件,都算是白髮了?”

“嗯,我一點都沒看。”

瞪起的杏目又撞上男人的懶散,眼見二人又要吵起來,鈍子趕緊搶下話題:“是這樣,咱們這次的目的地是一個中轉星系,那裡佈置著一個星門,是這個星域的交通要道,”

“透過那個星門,我們就可以直接從這邊境跳躍至帝聯腹地!逃亡生活就要結束啦!什麼天使什麼初丹,也再也不會用咱們管啦!”

左吳點點頭:“所以問題出在哪裡?”

“首先,就是身份問題,咱們這科研船的身份;船上蟲人勞工的身份;你女兒的身份……”鈍子掰起手指:

“這幾天咱們就是在討論解決方法。科研船的問題,辦事員說他有門路;蟲人勞工和咱們的女兒,我可以想辦法把他們包裝成工業行星上斯特魯人的倖存者,說不定能矇混過去;問題在於列維娜還有古畫晴空。”

左吳張了張嘴,古畫晴空畢竟是原屬於機馭團的造物,出現在自己手裡怎麼也說不過去。

當然,除非實在迫不得已,否則左吳根本不會考慮上繳充公。到自己口袋裡的東西,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古畫晴空我能理解,列維娜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們發現,你家女僕說不定是靠偷渡才走出初丹的,”鈍子咂舌:“她說她被某個傭兵團接納,以外出打工的名義參加了幾次作戰。但我查了,傭兵團給的身份是假證,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黑戶!”

“啊?這很難解決嗎?”左吳眨眨眼:“辦事員連星艦的身份都能搞定,為什麼列維娜的就不行?”

“可以啊,再辦個假證輕輕鬆鬆,可是如若透過星門,她的生物和靈能資訊一定會留下過境記錄!”鈍子拍著駕駛臺:“而我們要給帝聯報的信,就是在說初丹精靈可能一個個都是還沒覺醒的大魔王!”

“列維娜的母星還好說,暫時應該只會被更加嚴密的監視起來。但流落在外的精靈就不一樣!帝聯把她要走的優先順序,說不定會比古畫晴空還要高!”

左吳心裡一揪,尋思片刻,終於勉強擠出一句話:“怎麼來到腹地會有這麼多麻煩。”

鈍子瞟了他一眼:“因為這是腹地。”

星海時代,一個政權能控制成百上千光年的疆域而不分裂,其對基層的控制力一定達到了某種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邊境上已經淡化的種種規矩,法律,在這會重新顯現它們的威儀。

習慣了邊境地帶無拘無束的人,真的會願意再讓枷鎖層層套在脖子上嗎?左吳捏了下手指,忽然覺得以後連施展自己的眷顧都要開始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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