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症長在什麼地方最令人開心?當然是長在自己的仇人身上。對仁聯隔岸觀火無需懷抱任何道德枷鎖,當然是怎麼下飯怎麼看。

此時。

作為餐廳的玻璃房終於開啟了,科研團隊湧入,明顯超過了列維娜的火鍋所能餵飽的人數。

甚至這頓餐宴根本沒有準備好,還有許多半成品放在桉板上;精美的餐前小食本該被凋刻成可愛的動物模樣,如今只能以麵糰的形象被匆忙進來的科研人員胡亂塞進各自的口中。

沒人責怪列維娜,但這廚娘卻依舊像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般,在忿忿下胡亂解釋:

“嗚哇,不,不是!我的進度管理是完美的!沒做完飯只是因為仁聯敗亡的速度比我預想的要快得多!是它們的問題,不是我的!”

她的解釋聲很快被科研團隊的嘈雜聲淹沒,因為科研團隊已經將列維娜層層包圍。

精靈看著包圍了自己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在面對一群嗷嗷待哺的海鷗。其形態各異的眼睛中充斥著對自己最純真的渴望。

很簡單的原因,科研團隊研究了一通後,發現當下能直接觀測到仁聯敗亡過程的,理論上居然只有列維娜的高維之眼,所以他們才對列維娜投以了如此熱烈的眼神。

那精心準備的飯食,反倒被這樣晾在了一邊,讓列維娜覺得自己就像個下定決心精進才藝的寵妃,可到最後,卻發覺自己受寵的原因還是那副皮囊,好不容易修煉出的才藝根本就是無人問津。

現在,她的忿忿之上又添了點“明珠蒙塵”的怨念。

再幽怨也沒辦法,仁聯敗亡後總不可能讓他們復活然後再表演一次,其過程無論是開頭還是結尾都沒有錯過的餘地。

科研團隊摩拳擦掌,一擁而上;列維娜只能把湯匙一甩,翻了翻白眼,然後逆來順受的躺下。

既然當下唯一能直接觀測仁聯敗亡過程的只有列維娜的高維之眼,那如何分享她所看到的景象就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高維之眼不是普通的眼眸,它也沒接入列維娜的視神經。甚至列維娜的大腦裡,也沒有形成高維之眼所觀測到景象的腦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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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某種意義上,作為初丹天使的一員,位於虛空的高維之眼才是列維娜的本體。所觀測到的資訊,也是在那高維之眼中就處理完畢。

所以。

為了獲得那景象,科研團隊只能採取一些稍顯粗暴粗暴的手法——他們直接給列維娜開可顱,然後像電烙鐵一樣的針刺直接戳進她的腦中。

當然,不用擔心在這種環境下,列維娜可能會感染。隨著她身為初丹天使的血脈漸漸覺醒,她也在獲得著一些初丹天使的能力。身體受損時,便會直接以高維之眼作為藍圖,直接重鑄。

新的腦組織就是從位於虛空的高維之眼裡生產而出的,理所當然,在列維娜的腦殼中重鑄時,也會帶回一些原本儲存於高維之眼中的資訊。刺入她大腦中的探針,就是在這一來一回中,帶回了只能在虛空深處看到的視野。

據說,石器時代的古人類就掌握了一些給人開顱的技術。

證據就是出土過一些這樣腦殼被開了洞的人類顱骨,只是開洞的傷口上,有骨質癒合的跡象,證明這些顱骨的主人,被開顱後還存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當然,這類頭骨不能證明石器時代的古人類掌握了開顱手術的技巧——他們給同伴開顱,或許只是為了祭祀和驅邪所用,沒有一絲醫療的目的在裡面;活下來的人也只是命大,不能證明骨人開顱的技術有多巧妙。

但話又說回來,遠古時代,“巫”和“醫”本來就是一家。或許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祭祀和驅邪以及一次次的命大之下,才誕生了外科手術的萌芽。

此時,火鍋的煙霧繚繞,左吳一直在旁邊觀看列維娜被手術的過程。或許,遠古時代的祭祀現場,就有那麼一口青銅鼎中盛滿了湯汁,在炙烤與加熱下,上演著那些遠古的開顱手術。

時代進步了這麼多,給躺平又配合的列維娜開顱全無難度。

左吳只聽見了“波”的一聲,一枚還帶著列維娜金髮的骨頭,就被科研團隊翹下,好巧不巧,滾落到了自己腳邊。左吳嘆氣,若不是現在氣氛不太對,自己還真想將這枚骨片撿起,用以收藏。

——黛拉不就有這麼個藏了許多亮閃閃東西的小金庫麼?這次算自己學她。

然後。

已經預定好的電烙鐵就朝著列維娜頭上小小的傷口裡戳進,為了增快精靈重鑄自己並帶回資訊的速度,負責操刀的科研人員還捏著電烙鐵狠狠攪拌了幾下。

左吳看著就疼。

列維娜倒是渾不在意,輕鬆寫意的抬起獨臂,點了點自己的腦門:“放心,老闆,我還沒變異到和你們不一樣的地步,大腦上沒有痛覺神經,感覺不到疼的。”

左吳呼氣:“這是兩碼事……要不,我讓峰給你弄輕點?”

峰是投影,不可能親自來做。但瞧它在通訊頻道中的興奮勁,想來操刀人越發粗暴的動作肯定有它的授意。

“不必,不必……”列維娜捂住自己的眼睛:“嗚哇,我得把眼睛閉起來了,老闆你也離我遠點。這電烙鐵在我腦袋裡攪,撥到哪個神經,讓我眼歪口斜了,醜得很,我接受不了,至少不想讓你看見。”

“哈哈,火鍋怎麼能缺了腦花?現在算是齊活啦。”

左吳沒來得及回答。

科研團隊已經橫插一腳,給左吳遞上了眼鏡模樣的造物;它明顯是趕工出來,稜角刮臉,沒有做任何人體工學的適配,連說明書都是用臨時的標籤貼在其表面。

反正帶上,就能共享列維娜的高維視野了。左吳費勁氣力,勉強把它卡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在其啟動前,又往後看了一眼。

小灰也拿到了一個這樣的眼鏡,卻沒有把它戴到臉上,而是端詳一陣後就把它扔到一邊,決定自己擬態。

至於艾山山。

艾山山也是把眼鏡拿在手上把玩了幾下,隨後,卻是將它擱在了桌上。

左吳歪頭:“艾山山,你不一起來?”

海妖搖頭,朝左吳擺擺手:“我不用了,這裡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比如你的女兒,你希望黛拉醒來時面對的只是空無一物的天花板麼?她雖然和我不親,但再怎麼說,我也該比天花板好上不少。”

“……麻煩你了。”

艾山山沒有回應,只是轉頭看了眼小灰,似是忽然升起一股衝動般,向左吳抬起手;可只抬到一半,她手的軌跡就已經更改,揉上了她自己的眉心。

而後。

左吳忽然覺得自己的意識被奪走,轉瞬之下,又回到了那片純白的虛空中。只是,自己以前沒有一次能看到虛空如此之深的地方的景象。

他低頭,科研團隊至少用眼鏡給自己這些使用者模擬了一個身體,不至於直接抓瞎。

左吳又往旁邊看,不知是不是巧合,小灰的模擬形象就在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她也看見了自己,想往自己這邊靠。

可忽然。

一抹抹詭異至極的黑影,便從他倆中間穿過,這些黑影如同刺骨的寒風,左吳能感覺到它們擦過自己皮膚時,彷彿像往自己的腦海中注入了無可名狀的尖孝與哀嚎。

黑影似乎源源不斷,它們在往同一個方向匯聚而去,也讓左吳覺得那入侵自己腦海中的哀嚎越來越想,尖孝也越來越滲人。

直到列維娜的聲音響起,直接驅散了這種詭異的感覺。

列維娜說:“……看來,在旁觀仁聯敗亡的觀眾不止我們,這下熱鬧啦。

“這些黑影是維度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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