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心齊，泰山移。
人心要是不齊，那是連一盤散沙都不如，隨時都能崩掉，以後還談何生產？
這也就罷了，最關鍵的還是不少技術上的頂樑柱因為這件事徹底放棄桂州廠，選擇投奔株江廠，這其中鄧凱及其團隊是最典型的一個。
雖說鄧凱之前也跟溫大偉的熱處理車間合作過，並在YYDS—3P剃鬚刀生產線的研製方面出過不少力，但從本質上來講雙方並沒有隸屬關係，而是一種平等的合作關係。
也正因為如此當兩大分廠相繼成立以後，以鄧凱為核心的這個小團隊便得到雙方的高度重視，都想將其納入麾下。
鄧凱又不傻，自然要待價而沽。
鄭勇這邊自然是先下手為強，不但許諾給鄧凱團隊五人每人一臺漓東牌電視機，還承諾鄧凱只要過去就直接提升為副廠長。
至於工資和福利更沒的說，那都是標配。
可以說各項條件給的都很不錯，再加上鄧凱團隊內絕大部分都在桂州有家屬，不想離家太遠，於是相較於株江廠差不多的待遇，鄧凱及其團隊自然跟廠裡的其他人一樣，更傾向於桂州廠。
然而當溫大偉將五臺進口的21英寸松下彩電送到鄧凱等五人家裡，他們原本還半推半就傾向桂州廠的心就徹底的動搖了。
因為溫大偉說得很明白：“不就是臺電視嘛，就比收音機大一點兒，算什麼福利，送過來就是覺得大家之前辛苦，用這東西娛樂娛樂，解解悶兒！”
12000塊的電視機不叫福利，那真正的福利是什麼？
遐想的空間可就大了去嘍！
而鄧凱及其團隊之所以能湊在一起，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多賺錢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跟錢相比，副廠長啥的在鄧凱眼裡跟個臭狗屎沒啥區別。
一個副廠長一年才賺幾個錢？
有他鄧凱賺的多嗎？
於是二話不說立刻收拾行李就準備跟溫大偉去株江闖一闖。
得知訊息的鄭勇氣得是大罵鄧凱見利忘義，被金錢矇蔽了雙眼！
可鄭勇除了罵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溫大偉給職工發彩電的錢既不是搶的，又不是拿的公款，而是這段時間熱處理車間在“高階”剃鬚刀業務上賺的利潤。
按理說絕大多數應該分給溫大偉，可人溫大偉大方，直接拿出來買彩電給下面的職工當福利發，這樣的領導誰不死心塌地跟。
可反觀桂州廠這邊，那真就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所以鄭勇罵完鄧凱，便把馬軍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個遍，早就讓他趕緊把貸款給弄下來，結果遲遲沒動靜，現在好了，被溫大偉這麼一搞，徹底被動了！
只不過被動的話努努力還能緩過氣來，總比徹底死了心要強，而此時的鄭德興就有種心死的感覺。
以至於整體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如果不是因為自家老婆快生了，要臉的鄭德興都準備投河自盡一了百了。
沒辦法，實在是丟臉丟到國外去了。
誰能想到溫大偉居然用他畫的那五張真空鍍膜裝置的設計圖當做贈品送給了外商！
那是他聽溫大偉的描述，然後根據自己的理解設計的一款真空鍍膜裝置，除了興趣愛好外，最主要的還是拿著這東西跟溫大偉和鄧凱等人學習探討，根本就沒想著真能實現。
因為鄭德興很清楚自己搞出來的東西複雜不說，很多結構和部件都是些理論上存在的東西，用鄧凱的話來說：“這東西理論上可行，但也僅限於理論！”
所以相較於溫大偉和鄧凱聯手搞出來的JJZ—31B真空鍍膜機差得何止是十萬八千裡。
可沒想到的是，就是這麼一套沒用的東西，居然被溫大偉當做贈品送給了外商。
得到訊息的鄭德興先是吃驚的說不出話來，隨即便擔憂起來，那可是外商呀，要是知道給他的贈品是個沒用的西貝貨，會不會找過來討說法？
然後廠裡一查，是他鄭德興弄的，怎麼處分他都不要緊，萬一因此影響了廠裡創匯的大事可怎麼辦？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來，便在鄭德興的大腦裡生根發芽，然後瀰漫的全身都是。
而他偏偏又是個內向的性子，有什麼心事都憋在肚子裡，結果這麼一憋就憋得差點抑鬱。
得虧他老婆覃小瓊是個知冷知熱的人，見自己丈夫有些不對頭就挺著大肚子問，一來二去還真問出點事兒，當即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說你個老爺們兒有什麼好擔心的？溫主任既然把你的東西拿出去當贈品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出了事兒，溫主任也會幫你扛下來，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呢！”
“哎呀！你不懂！”
鄭德興有些不耐煩，可覃小瓊卻知道自家男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兒要是不讓他徹底開解，真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於是扶著腰坐到鄭德興的對面：“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不就是覺得創匯這事兒萬一沒弄成，心裡過意不去嘛！”
“還有我的設計，本來就不完善，現在好了，丟臉都丟到國外去了，以後我該怎麼見人呀！”說著鄭德興羞愧的捂住了臉：“如果我多聽聽溫主任和鄧副科長的意見就好了，唉……你說我幹嘛那麼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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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你為啥那麼倔？”覃小瓊反問：“還丟臉丟國外去了，外商知道你是哪根蔥？沒設計好就繼續設計唄，你又不是就這一次機會，溫主任不是說了嘛，複雜的裝置就跟好的文章一樣，都是一遍遍改出來的，你現在才多大年紀，這就受不了了？照你這樣國內外那麼多科學家都死了算了……”
覃小瓊正說著，房門忽然被“咚~~咚~~”的敲響，覃小瓊連忙應了聲：“門沒鎖，直接進來！”
“呦~~小瓊姐在家呀，那正好！”
隨著一聲熟悉的爽朗小聲，溫大偉捧著一臺21英寸松下彩電推門進來，待看到用手捂臉的鄭德興不禁怔了一下：“呀，老鄭你沒上班呀，快……搭把手……”
鄭德興趕緊上前，幫著溫大偉把彩電放到地上，而這時覃小瓊則開口道：“溫主任你來的正好，老鄭聽說你把他的那五張設計圖當做贈品送給了外商，成天提心吊膽的，生怕把創匯的事兒給弄砸了！”
“嗨~~我還以為啥大事兒呢！”溫大偉正喝著水，聞言呵呵一笑：“啥弄砸了，我感謝鄭老哥還來不及呢，他那五張設計圖最起碼值100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