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幾分好笑看向對坐楚燁,甚是散漫著。

“程立乃君子,亦如先生,我雖粗鄙不堪,卻知尊師重道,自然不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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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燁低垂鳳眸,暗藏眼底不悅,但心中迅速升起的煩悶,令他整個人顯得極為壓抑。

像風雨欲來時的昏沉天色,給人窒息和絕望感。

“王爺,你問這個作甚?”林清致杏眸流露調皮,故作純真打探道。

但對方宛如啞巴,悶不作聲的。

她聳了聳肩,纖細如玉的蔥指把玩桌案浮光,眉眼間染痞氣,“其實我有件事兒不懂,既然你覺得鹿館兒藏有狼痕蠱,那為何不直接查封呢?”

還故作低調,明察暗訪,害得她只能看不能吃。

“凡事需證據。”楚燁抬眸,冷如冰峰的眼綻出一絲暗芒,“除非,你有證據證明,館中鹿肉含有狼痕蠱。”

林清致上挑眉梢,她真沒想到,楚燁竟是遵紀守法的良民。

沒有證據,斷不會查封百姓產業,所以寧願委屈自個兒,跑到這裡探勘。

“罷了。”她從梅花凳起身,背對楚燁言,“死物查不出,但活人體軀,難逃我的法眼,你且看好。”

為了狼痕蠱,白糟蹋這麼多鹿肉,對於珍愛糧食的林清致而言,心裡別提多難受。

故而,一定要揪出,暗下狼痕蠱的幕後真兇。

思及此,帶著堅定決心,走到正在食用鹿肉的女郎身旁。

“小姐你好。”林清致嘴角攜笑,眉眼溫潤,裹挾溫柔嗓音問道,“觀之您的氣色,耳垂青黑,是為血虛,時而頭痛如刺灼, 時而目脹流濁涕。”

女郎原本懷疑迷惑眼神,突然變得清澈分明,她抓起林清致羅袖,輕聲道。

“小女子這些天,確實如您所言,常頭暈頭痛,神疲乏力,前幾日瞧了郎中,說是氣腎血虧,然連服幾盅湯藥,未嘗見好。”

林清致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似做安撫。

“這樣,我先給小姐診脈,接著施用針灸,保管立馬見效,再不會頭痛乏力。”

女郎喜笑顏開,樂滋滋接受治療。

林清致故作神秘把脈,接下來用銀針祛除她體內寒氣,再使用林門十三針,探測狼痕蠱蹤跡。

但令她奇怪,女郎體內並未有狼痕蠱。

“小姐,您方才可食用了鹿肉?”

“對,怎麼了嗎?”

林清致笑著搖頭,便收針理包,女郎見此,正準備道謝時,發現多日困擾的頭痛問題,已然消失。

她大喜,“沒想到姑娘竟有此等醫術!只是小女子為人和善,若姑娘遇見頑固守舊的大家閨秀,定當小心行事。”

林清致咋舌,微微點頭致謝後,便離開。

她知道,這是此朝代弊端所在,這個世界,不允許女子拋頭露面、賺錢經商,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女子形象,是守婦德婦容、侍奉夫君的溫婉婦人。

故而,整條京城大街,她從未見到有女子開店鋪賺錢,清一色的,全是男子。

林清致懷揣心事,又前去為幾位夫人小姐把脈,皆未發覺狼痕蠱存在痕跡。

但是,當為男子把脈診斷,卻又不一樣的發現。

經過數次探勘後,才返回至楚燁身邊。

“有何發現?”

“你若要證據查封,只管抓男子便可。”林清致扣手,甩著衣襟如意絛,半空旋轉。

雙眸空洞望向桌案菱花紋飾,白玉指尖有一搭無一搭的剮蹭。

她發現,館內大部分男子,體內皆含狼痕蠱,但女子卻倖免於難。

彷彿狼痕蠱挑性別般,選擇寄居軀殼。

“何故如此?”

林清致輕飄飄看了眼楚燁,他端坐於梅花圓凳,懶洋洋倚著鵝頸靠背,一雙大長腿肆意伸展,渾身散發無與倫比的尊貴和優雅。

吞了吞口水,覆下眼睫回應,“中蠱者,多為男子。”林清致覺得此案棘手,因研究過新型病毒真菌,她有幾分把握,這次狼痕蠱絕對變異。

算上為皇帝診治,對熱水免疫的狼痕蠱為第二次異變,那麼今日只寄居男性軀體,則是第三次異變。

可嘆勞什子王朝,什麼也沒有,最基本的實驗器材與分析儀器,她都找不出。

“本王知道了。”楚燁不緊不慢開口。

林清致一臉好奇,杏眸流露狡黠,雙手抱胸等待楚燁繼續說。

“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之所以男子會中蠱,皆因好酒貪杯。”楚燁示意她,朝角落捲簾、自斟自飲的女郎看去。

低沉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此人體內,應藏有狼痕蠱。”

林清致半信半疑,小腳踱步朝她走去。

若事實如此,那麼引發狼痕蠱發作之物,乃酒,鹿肉充其量而言,不過是一個容器。

“小姐您好,觀您額面,似有隱疾,是否經常口乾舌燥、知飢不食,上腹部不適泛酸噯氣?”

粉衣佳人略抬眸,罥煙眉微蹙,不從自身病因問起,而面露譏諷。

“我從未聽聞,有哪家姑娘出來給人瞧病,我看,瞧病是假,行騙為真。”

林清致知道,這是性別歧視。

不氣也不惱,實話實話地平靜回覆:“醫術無國界,更何談男女之別?只要能治病,便是濟世良醫。”

粉衣女子從頭到腳打量林清致,神情晦暗。

“觀你衣帛,皆織錦蜀繡,乃上乘之品,想來也是讀過書,見過世面的女子,怎會說出此般大逆不道之話?

古云,女子遵守三從四德,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你若尚未出居,公然拋頭露面替人診治,是違背父命,若已做別婦,此行乃汙損夫家顏面,姑娘及早回頭是岸罷。”

林清致皮笑肉不笑地,真他丫的從未見過此種頑固不化之人。

但粉衣女子還在說教,幾乎將婦德婦容婦功婦行等約束條令,全部講畢。

聽她說話,跟聽和尚唸經。

直至對案坐了位玄黑袍服男子,正是楚燁。

他見林清致一臉悶頭灰模樣,又聽見說禮教之語,便猜到所有。

“啪”的一揮袖,直接將人粉衣女子擊暈,滿臉冰冷睥睨桌案。

“查。”

“您真不憐香惜玉。”林清致散漫撥弄衣妗子,方才,她也準備直接將人拍暈。

但此人說得太過認真,她便想等人說完,跟她理論幾番。

何謂女子當自強、不愛紅裝愛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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