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養心殿甬道,皆白玉石堆砌。

經三院六扇垂花門,林清致跟著張彩怡,行至養心殿前。

“不進去嗎?”

“李玉還沒傳話,且再等片刻。”

林清致冷淡“哦”了聲,便用指尖撥弄翠袖。

琉璃瓦灑射的金光,撲落在她如蒲尾的羽睫,璨兮明耀。

許是陽光強烈,紅斑女子伸出手臂,遮擋發燙面額。

她用腳蹭玉石臺階,時不時看向張彩怡,眼底滑過疑惑。

秉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念頭,林清致在張彩怡五彩絛子,下了極少量黑痘粉。

絛子貼緊她面頰,雖不至於會導致滿臉黑斑,但為何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暗自驚疑,猶豫著又下了一點。

還是沒中毒跡象。

“林妹妹,你如果熱,先隨本宮進殿門等吧。”

林清致默不作聲,低垂眼睫跟在她身後,手指尖殘留的黑痘粉,被一陣清風吹散。

“阿燁,孤的右腿已然無礙,怡兒跟你說的那翻話,無非是撒悶氣,你莫放在心上。”

養心殿空闊寂靜,倆人談話聲,從殿內傳到殿外。

林清致鬆口氣,看來狗皇帝的右腿,壓根沒受傷。

但昨日張彩怡何故說:陛下傷口化膿?

好奇看了眼她,對方腰背挺立,微露袍妗的香酥玉肩,給她平添三分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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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你臉上有髒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張彩怡面露猙獰朝她襲來,林清致下意識撒腿躲。

用手抵擋她的爪擊。

“你還會武功!”張彩怡驚訝,卻用更狠戾招式逼她後退。

直至白玉臺階前。

小桃則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急匆匆跑進殿內回稟。

“主子好心幫王妃拂拭額鬢髒塵,王妃卻和主子在殿外打起來!陛下,您快去救主子啊!”

張彩怡正面對著殿門,看見提步走來的人後,從煙青羅袖抽出瑪瑙匕首。

“醜女,去死吧!”

匕首朝小腹襲擊,林清致下意識側身,並出手抵擋。

當匕首在觸到她束腰衣袍時,突然一轉。

還極為用力帶著她手,朝前刺去。

尖利刀刃染血,被刺物件是張彩怡,她丹唇吐鮮血。

林清致神情有點懵,旋即反應過來,這是要陷害自己。

突然左肩被一緊,身體不受控制地朝白玉臺階傾倒。

“咚”的聲音傳來,林清致胳膊重重砸地,整個人順臺階滾下去。

停下來時,渾身震痛!

她杏眸含怒,卻對上冰冷至極的深邃鳳眼。

當楚燁從殿內出來,便看見林清致雙手持刀,刺得張彩怡口吐鮮血,還欲推她,滾下臺階。

“毒婦!”

兩個冰冷字眼,從他纖薄嘴唇發出,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惡。

讓林清致感覺,彷彿回到二人初見面。

他一口一個醜女,渾身散發冰冷,還使用內力不讓自己靠近。

“燁哥哥,怡兒,怡兒會不會死?”張彩怡白嫩蔥指,緊緊抓住楚燁胸膛墨袍。

雙眸微閉,帶著哭腔和無措道。

“有本王在,你不會有事。”楚燁周身散發濃重殺氣,橫抱起張彩怡,背對林清致。

冰冷道:“昨晚,怡兒不顧尊嚴,向你道歉,你為何還不肯寬恕她!”

當初這女人行刺皇兄,他就應該知曉,她的心腸無比歹毒狠辣。

想到那日為她求情、為她求舍利子,楚燁恨不得衝上前,將曾經的自己殺死。

“燁哥哥,我,我怕。”

“小綠茶你閉嘴!”林清致胸腔蹭火,咬牙從地面起身,“楚燁,你懷疑是我殺她?你腦子是泥巴做的!什麼都能攪和!”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本王只相信自己雙眼。”

林清致見多說無益,從翠袖中抽出手槍,對準蹭上她男人頸項的小手,發射。

一陣刺耳震響,子彈疾馳飛掠。

卻被楚燁周身懸浮的真氣,原路反彈。

“自作受不可活,待醫好怡兒,本王回來取你狗命。”

林清致因受傷,沒來得及躲避槍子兒,導致左腿中彈,刺成血骷髏。

她倒抽口涼氣,卻不減勢氣。

面容極為冷靜著,“我若真要殺她,直接用手槍便可!當時她只離我半步距離,憑她內力再深厚,也難以躲閃子彈。”

何故用匕首?還堂而皇之留下證據。

楚燁眯著鳳眸,暗自記下她所說的黑色武器名稱,叫手槍。

槍內,射速極快的鋼鐵製品,名子彈。

“想通了沒有?”林清致見他停住步子,還以為他腦袋正常運轉起來。

知曉她是被張彩怡陷害的。

可聽見這句話,“你將計就計,也未嘗不可。”

她氣得喉間憋悶血,想吐,又覺得吐出來跌份兒。

便含在口裡,牙關緊鎖,半天不講話。

什麼叫將計就計!這是擺明不信自己說辭唄!

狗男人!在王府,偏心楊側妃,離開王妃,偏心張彩怡。

合著她就該受罪!

林清致心裡一絲失望,被怒氣吹得煙消雲散。

她此刻,只想趕緊離開皇宮,離開楚燁。

“王妃娘娘,您身子骨沒大礙吧?”李玉持拂塵,奉命跑來詢問情況。

當看見林清致左腿,像被捅了血窟窿般、染紅大片裳袍。

他尖叫。

林清致不緊不慢回了個白眼。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咱家、咱家不是來殺你,呸!咱家奉皇命前來,檢視王妃傷勢。”

“看夠了?”

李玉點點頭。

“那就去找侍衛,扶我進去啊!”再不止血,她會失血過多,生命垂危。

林清致猛然怒吼,激得李玉渾身一顫,忙點頭哈腰去找侍衛了。

殿門闌檻,紫緞地龍袍順臺階往下拖。

停在受重傷、滿臉紅斑的女子面前。

楚域半彎身軀,伸出病態般白的手,遞給林清致一方錦帕。

“你的額角髒了。”

“我的左腿在流血。”

林清致冷漠推開他的手,掙扎著站起,朝向前來扶她的侍衛,一步一單跳。

像殘腿公雞,頂著滿身傲骨,隨時準備跟其他公雞,在圍場打鬥。

“陛下!”

“送她去內殿。”

林清致被倆侍衛架胳膊,雙腳騰空,朝養心殿方向行。

銀針消毒、鑷子取彈、傷口消炎、繃帶包紮,全是她一個人完成。

旁塌觀看不語的楚域,溫潤眸子裹挾淡淡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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