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晨鐘,沉沉暮鼓,須彌山沐浴在縹緲雲氣之中,從初升的旭日到傍晚的殘霞,天際風雲變幻,白雲蒼狗滾滾而過,時光終究不曾為任何人而停留。

天音寺雄偉壯麗,雄峙於須彌山上,彷彿一位慈悲的巨人望著世間,無數的凡人在清晨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對著佛廟殿堂裡的神像頂禮膜拜,訴說著自己或喜或悲的心願,企求著神明保佑。千萬人來了、匯聚,萬千人散了、離別,一日復一日,從來不曾改變,聚聚散散般的歲月。

只有那廟中神佛金身神像,殿堂前不滅明燈,鳥鳥煙火,看盡了世事滄桑。

張小凡再次進入普智所在的禪房已經過去了一個日夜,大家不知道他在裡面到底在做什麼,在想什麼,他們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期間普泓上人獨自離去,他貴為天音寺的方丈,平時雖清修,卻也有不少俗事需要處理。

就如同青雲門道玄一般,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

天音寺也不例外。

如此直到第二天黃昏時刻,普泓上人再次到來,見張小凡還未出來,沉吟片刻,推門而入。

禪房內,沒有想象中的‘雜亂’,張小凡安靜的站在那具枯瘦的屍體前怔怔發神。

只是仔細看去,在張小凡腳下的大地早已碎成了粉末,顯然這一天一夜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阿彌陀佛,施主,你已經在這裡想了一天一夜了,可想清楚要如何處置?”普泓上人開口詢問,聲音略微低沉帶著說不清的悲哀。

張小凡身體震動一下,許久才回應,他沙啞著聲音,低聲道:“我想好了。”

周煊他們側目,普泓上人則是雙手合十靜靜等待。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你將他...普智師父的法身火花入土吧。”

山風掃過大地,殘陽漸落,夜幕也許會籠罩大地,但黎明終將破曉。

......

悠悠鐘聲,又一次在須彌山上迴盪,宣告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初升朝陽,從東邊天際探出一個小小光暈,將第一縷陽光灑向人間。

清晨山路之上,已經有許多百姓沿著山路臺階向那座雄偉的寺廟行去,他們手中多半提著香燭供奉,滿面虔誠。

其中有一些人家還帶著孩子一起前來朝拜,孩童天真,在這山路上反而並不覺得疲累,許多少年都前後跳躍跑動,一派興高采烈的模樣。

晨霧將散未散,流連在天音寺外,深深吸一口氣,山風帶著溼潤的侵入肺腑,這或許對凡人來說有些刺激,卻也是清醒頭腦的好法子。

“公子,我們今天下山嗎?”小白站在周煊身旁,輕聲詢問。

這山間空氣清新,但總不是她喜歡的氣息。

周煊想了想,微微點頭,道:“若是沒有其他事......”

“周師兄,早啊。”法相的身影從小院外走了進來,恰好打斷了周煊的話。

看到法相,小白嘆息一聲,“看來今天又走不成了。”

周煊笑而不語,看向法相。

法相行了一個早禮,道:“周師兄,師父有請。”

“哦,普泓大師?不知尋我何事?”周煊疑惑,但心中其實已經有答桉。

法相搖搖頭道:“這個小僧就不知道。”

“是嗎?煩請法相師兄帶路。”

跟著法相一路前進,周煊和小白很快來到普泓所在的禪房,此刻禪房大門開著,他看見張小凡和田靈兒已經在裡面等候。

周煊踏步進入,對張小凡和田靈兒點點頭,看向前方蒲團上的普泓大師微微拱手,道:“不知方丈大師有何吩咐?”

普泓上人伸手示意眾人坐下,等周煊他們各自坐到蒲團上,他看了眼周煊,隨即看向張小凡,緩緩道:“草廟村的慘劇一切都是我天音寺的錯,普智傳你的大梵般若,今後你也無需擔心可盡情施展,但還請施主不要外傳。”

張小凡輕輕點頭,先不說他和普智還有師徒的情分,他也明白大梵般若的重要性,要是傳於他人,不是在幫助別人而是在害人,當然魔教妖人除外。

想想他暴露了大梵般若就被天音寺找上門來,便是青雲門都無法庇護他,可想而知洩露功法的危險。

見張小凡點頭,普泓上人沒有在這事上多糾結,懂的都懂,有些事並不需要再三強調。

“大梵般若在施主身上的變化我們無法理解,也無法解決,施主自己量力而行便是,老僧要說的第二件事是關於噬血珠的。”

張小凡聞言,頓時嚴肅起來,田靈兒在一旁也緊張兮兮的看向普泓。

普泓上人看著張小凡,道:“噬血珠是當年黑心老人的成名法寶,擁有無窮的嗜血威力,並能攝人心魄,引人入魔,張施主雖然把噬血珠血煉,但其嗜血之力也無法消除,這點施主想來是知道的。”

張小凡點頭,他知道,他太知道了,不說在差點入魔那次,就是平時只要他情緒過於激動,都會莫名被引向極端。

說實在話,他對於噬魂棒是有恐懼的,他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後悔終身的事來。

可要說讓他放棄噬魂棒不使用,他也是不願意的。

因為張小凡明白,一把堪比九天神兵的法寶對他是多麼重要。

特別是如今,他身懷至寶的事天下公知,沒有一件趁手的法寶,他很難活下去。

當然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是他捨不得丟棄燒火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煉的原因,他每次在想到要丟棄時,內心總有一個念頭告訴他,不能丟,絕對不能丟。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丟棄是最好的選擇,他卻只是想想,從未實施過。

普泓上人合十道:“小施主不必多心,老衲並無其他惡意。只是這噬血珠內含兇烈戾氣,害人害己。當年普智師弟過世之後,老衲痛心疾首之餘,未嘗不念及此處,得上天垂憐,竟是想出了一個法子,或可剋制這噬血珠一類兇物戾氣的方法來。不知小施主可願意一試麼?”

普泓上人顯然也知道燒火棍對張小凡的重要性,所以沒有說丟棄什麼的,而是指了一條明路。

張小凡一怔,連忙道:“還請大師指教。”

普泓上人面色肅然,道:“此法其實簡單,說白了,不過乃是以我佛神通佛力,無邊慈悲,來降解這世間一切戾氣罷了。在我天音寺後山有一處“無字玉壁”,高逾七丈,光滑似玉,傳說當年天音寺祖師即是在那無字玉壁之下悟通佛理,由此開創我天音寺一脈。”

張小凡眉頭一皺,不解這與噬血珠戾氣有何關係,不由看向周煊,在他眼中周煊雖和他同時入門,但遠見卓識卻是常人所不及。

見張小凡眼神,周煊微微搖頭,示意聽普泓上人的。

只聽普泓上人接著道:“是以那處地界,正是我須彌山山脈之中,佛氣最是肅穆祥瑞之處,只要小施主在那裡靜坐一段時間,老衲再率領一眾僧人在玉壁周圍結‘金剛環’法陣,如此祥瑞之氣大盛,或可對侵蝕小施主體內的噬血珠戾氣有所鎮壓,亦未可知。”

張小凡不知其法陣是否對自己有效,但他不想錯過能解決噬血珠危機的方法,當下道:“大師好意,在下知道了。既如此,在下就在那無字玉壁之下坐上幾日。只是在此之後,在下便當告別而去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田靈兒,田靈兒則是微微一笑,道:“小凡,你去哪我就去哪。”

張小凡內心一甜,深吸一口氣,看向周煊和小白,道:“師兄,白姐,我暫時就不下山了,你們要是不習慣可以先下山,到時候我和靈兒回去便是。”

周煊沉吟起來,一方面小白不喜歡天音寺,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讓張小凡他們獨自歷練,這突然之間,他還取捨不得。

便在這時,普泓上人道:“周師侄,你若有空,不妨也去看看吧,無字玉璧你知道嗎?”

周煊點點頭,道:“弟子知曉,只是...”

“公子,你要是想去就去吧,耽誤幾天不影響的。”小白突然開口道。

周煊一怔,看向小白,但見她溫柔一笑,附耳低聲道:“傳聞那無字玉璧有神奇功能,能讓人領悟神通妙法,雖是佛門神通,但人家既然願意讓你去,肯定是允許你學習的,多一門手藝多一條路,再不然也能觸類旁通,有益於修行,去去也無妨。”

“可是你...”周煊還有猶豫,他比別人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無字玉璧就是天書第四卷。

但那又如何,相對而言,現在小白的喜憂才是他關注的。

畢竟無字玉璧就在那裡擺著,什麼時候去觀摩都可以。

就算無字玉璧不小心被毀壞了,他還能戰勝張小凡獲得第四卷,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和張小凡動手,就算準備來一波大的,張小凡是世界之子,越到後期,戰勝的價值就越大。

再不濟他還能以經驗碎片升級天書,總是有辦法完善天書,所以此刻去不去觀摩無字玉璧對周煊來說並不是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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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和小白剛剛在一起,正是交流感情的時候,可不能因為去看無字玉璧弄得大家不開心。

“我什麼啊,這種好事你還猶豫什麼,我不過是討厭和尚而已,又不是有生死大仇,公子快答應吧。”

很顯然,小白比周煊想的要識大體的多。

其實吧,人家小白活了幾千年,什麼沒見過,什麼沒遇到過,當然不會因為討厭和尚這點小事,就分不清主次。

周煊的考慮,完全是他屬於愛情白痴,戀愛新手,一聽小白討厭和尚就亂了方寸。

小白大度,周煊也不在猶豫,合手向著普泓上人一禮,道:“那就多謝大師了。”

......

周煊同意後,普泓上人先行一步去準備法陣,而周煊他們則是由法相帶著前往無字玉璧。

按照無字玉璧對天音寺的重要性,周煊他們還以為就在天音寺後山,但他們清晨出發,往後山走了小半日都還未到達,這不僅讓眾人疑惑。

周煊看向法相,直言道:“法相師兄,路程怎麼如此遙遠?”

法相笑道:“我還以為周師兄不會詢問於我呢。”

周煊一愣,反應過來,忍不住笑道:“哈哈,那法相師兄可能為我解惑?”

法相點頭,道:“其實也不是奇怪的事,當年我天音寺的祖師來到這須彌山,不小心迷了路,後來是有了佛緣,才遇到無字玉璧,只是這無字玉璧隱藏在深山中,常人難以進入,若非潛心苦修者,是不適合在裡面清修的,所以我天音寺的地址距離無字玉璧才如此遠。”

“原來如此,但不知這無字玉璧是從何而來?”周煊問道。

法相搖搖頭,道:“這小僧就不知了,便是祖師爺也沒有記錄,想來是早就存在,只是有幸被祖師爺發現。”

周煊微微點頭,眾人繼續前進。

天音寺後山山脈地勢比想像中要廣大許多,但見得峰巒疊翠,山風徐來,一路上或奇巖突兀,千奇百怪,或有斷崖瀑布,從天而落,轟鳴而如玉帶。

這一路走來,眾人只覺得一時心胸開闊,看望身邊遠近美景,路途雖遠,倒是不覺得煩悶。

眾人走著,欣賞一路風景,忽聽見身前法相道:“前頭便是了。”

眾人心中一喜,向前看去,卻只見前方依舊是山路蜿蜒,路旁一邊是茂密樹林,另一邊生著著雜草荊棘,三尺之外便是一個斷崖處,哪裡有什麼他們口中所說的高逾七丈的無字玉壁?

“敢問師兄,這玉壁是在何處?”張小凡奇怪道。

法相微笑,向前走了幾步,來了那斷崖之上,回首道:“便在這裡了。”

眾人走到他的身旁,站在斷崖之上,舉目望去,只見這斷崖之下霧氣瀰漫,如波濤翻滾,湧動不息,似是一個山谷模樣。而遠處隱隱望見有模湖山影,卻都在十分遙遠的地方。

見此,周煊沉吟道:“法相師兄,莫非是在這山谷之中?”

法相笑道:“便是在你我腳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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