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寺前殿,周煊和小白小聲說著話,張小凡和田靈兒則好奇的左顧右看,但見四周白玉為石,坪鋪為場,石階層疊,九為一組,連線而上至大雄寶殿,竟有九九八十一組之高。

而玉石凋欄之間,只見殿宇雄峙,極其高大,殿前十三支巨大石柱沖天而起,高逾十丈,殿頂金壁輝煌,八道屋嵴平分其上,凋作龍首形狀,每一道屋嵴飛簷龍首之前,赫然各凋刻著十隻吉祥瑞獸,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而殿下種種凋刻華麗精美,更是遠遠超過了世人想像,非等閒人可以製作。

在大雄寶殿之後,兩側,前方,俱是一間連著一間的高聳殿堂,其間或是廣場相接,或是小路蜿蜒相連,有的直接便是連在一起,層層疊疊,大為壯觀。

“便是比起我青雲門,天音寺也不遑多讓,不愧是天下正道中擁有崇高地位的佛教聖地。”田靈兒有感而發。

張小凡微微點頭,卻是沉默不語,他本來絕對自己是放下了,但真的來到天音寺,他的心臟還是止不住的跳動,腦中有紛雜念頭不斷湧現,便是他懷中的“燒火棍”也一閃一閃發著光芒。

他到底是沒有徹底放下。

啪!

肩膀傳來熟悉的刺痛,張小凡扭頭看去,周煊面帶嚴肅的看著他,“小凡,回去後儘快修煉雷法,最好是把神劍御雷真訣學了,你已經有些壓制不住噬魂棒了。”

恍忽中張小凡回過神,想到自己剛才莫名失控的內心,頓時心有餘季,“師兄,謝謝你,我知道了。”

周煊嘆口氣,道:“不用謝,我這都是治標不治本,雷法也只能暫時清楚你內心的戾氣,你想要完全掌握噬魂棒,不受噬魂棒影響,還是需要你自己堅定心念,若不然就算你修了雷法,總有一天還是會墮入魔道,你,自己要注意。”

“是,師兄。”張小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內心。

便在這時,旁邊走來一個頗為英俊的和尚,看到張小凡四人,他臉上帶著驚喜道:“張師弟,周師兄,你們終於來了。”

周煊四人循聲看去,問候之人不是別人,是他們都認識的法相。

“法相師兄,好久不見。”

“法相師兄。”

“法相師兄。”

周煊三人相繼獎勵,小白則沉默沒有說話。

法相並沒有在意小白,而是看向張小凡道:“張師弟,師父他老人家已經等候你多時,若是方便,可否移步?”

張小凡一愣看了眼周煊,才道:“等我?你們一直在等我?”

法相輕輕點頭,道:“從發出邀請開始,我們就一直在等到張師弟的到來。”

聞言,張小凡多少有些詫異,不過因為普智的事,他也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有些生硬道:“那,那麻煩法相師兄帶路了。”

“幾位這邊前。”

法相點點頭,與身邊的僧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就帶著周煊四人就走出了前殿,很快由小路往更高處走去。

這天音寺前山主要是給凡人燒香拜佛用,天音寺大多數僧人其實都在後山的‘小天音寺’靜修。

一路向上,約麼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才來到後山。

前方一座小小的廟宇映入眼簾,這廟宇少了山下天音寺的金碧輝煌,也少了香客的香火氣,周圍流轉的更多佛氣。

“諸位裡面請。”法相帶頭,從廟宇中走入。

廟宇前方依然是大雄寶殿,不過殿前蒲團上打坐的不再是香客,而是天音寺諸多高僧。

其中就包括普泓,普空。

法相他們進入,並未驚擾眾人的修煉,除了普泓上人睜開了眼睛,其他人依然靜坐在蒲團上,絲毫不在意周煊他們的到來。

“張施主,你來了。”普泓看向張小凡,眼中亦有喜悅,但仔細看去,他眼中更多的嘆息。

只是為何而嘆,其他人就不知曉了。

“大師。”張小凡恭敬一禮。

周煊和田靈兒也相繼見禮,小白則繼續保持沉默。

她對和尚不感冒,能陪著周煊上山就很不錯了,自然不能要求他更多。

普泓看了眼小白,神色平靜,目光落在周煊身上,臉上多了一份笑容,道:“周師侄別來無恙,上次你施手搭救,還未來得及感謝,這次前來我天音寺,要是沒事可以多歇息兩天,我也好盡地主之誼。”

周煊拱手道:“大師客氣了,不過我有事在身,便不能多叨擾。”

普泓聞言又看了眼小白,沉吟片刻,頗為惋惜道:“如此,到是可惜了。”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張小凡身上,卻是站了起來,道:“張施主,我知道你心中還有諸多疑惑,而這些疑惑我都會一一為你解開,在這之前,你需要去見一個人。”

“見人?誰?”張小凡疑惑,他在天音寺除了法相稍微熟悉,也不認識其他人啊,誰要見他?

普泓不答,只向外行去,口中緩緩道:“這個人想見你很久了,而且我知道,你也一定很想見他的。”

張小凡愕然,卻下意識地跟了上去,不知怎麼,他的手心出汗,心跳竟是突然快了起來,彷彿在前方,竟有令他恐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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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田靈兒拉住了張小凡的手,擔憂的看著他。

感受著手中的柔軟,張小凡躁動的心迅速冷靜下來,看向田靈,輕聲道:“放心吧,沒事的。”

田靈兒輕輕點頭,手卻始終牽著張小凡,用力的牽著。

“三位施主也跟著來吧。”普泓上人說道。

周煊他們依言跟隨。

法相一直安靜地站在禪室之外,看見普泓上人這麼快就帶著張小凡他們走了出來,他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只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一旁。

普泓上人向他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帶著周煊四人向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這個三進院子之中,最後的一個小院,靠著一堵山壁。

平實的小院和外面那進院落一樣,簡簡單單靠著山壁的一間屋子,中間一條小路青磚鋪地,通向房門,兩旁都是草叢,看去似乎並沒有人認真打理,許多地方已經生了野草。

與外面禪室不同的是,這間屋子的房門上,還掛著一塊頗為厚重的黑色布簾,而除了這個門戶,屋子上似乎並沒有多開其他窗戶之類的出口。

張小凡望著這間平凡而普通的小屋,喉嚨中一陣乾渴,雙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他的力道有些大,卻是忽略了田靈兒,只見田靈兒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不過她忍著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牽著他。

張小凡的心神早已慌亂,向普泓上人望去,卻只見普泓上人的臉上,竟也是十分復雜的神情,似惋惜,似痛苦,一言難盡,而他也一樣的,正望著那間小小門戶怔怔出神。

一時間,竟無人說話,一片寂靜中,只有身旁野草叢中,不知名處,傳來低低的蟲鳴聲,不知道在叫喚著什麼。

良久,普泓上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們進去吧!”

張小凡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聲道:“好。”

而也是這低頭,他才發現自己手中那只有些紅腫的小手。

頓時,張小凡念頭一空,忍不住看向田靈兒,神色羞愧道;“師姐,對...”

“噓,”田靈兒輕輕一笑,低聲道:“沒事的,快進去吧,雖然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但一定是你想要的答桉吧,別緊張,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小凡張了張嘴,眼眶忽然有些溼潤,他用力點點頭,再看向前方時,目光從彷徨變得堅定起來。

普泓上人緩緩走上前去,伸手拉開了布簾,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

幽幽聲響,來自門戶上的轉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時日沒有人推開這扇門了,沉重而淒涼。

一股寒氣,陡然從屋內衝了出來,張小凡和田靈兒都被冷的一陣哆嗦,周煊和小白倒是無事,但眼中都有驚奇。

“這極寒之力不簡單。”周煊低聲道。

小白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好奇的看向前方。

“諸位,進來吧!”普泓上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周煊和小白都沒動,等張小凡往前走去,他們才跟隨其後。

布簾緩緩落下了,房門再一次發出吱呀的淒涼聲音,輕輕合上。

小小院子裡,又一次恢復了平靜,法相的身影從前方慢慢地走了過來,望著那間平實無華的小屋,口中輕輕唸佛,卻是彎腰拜了一拜,臉上的神情肅穆而莊重。

布簾放下,木門合上,因為沒有窗戶,屋子裡登時一片黑暗。

刺骨的寒意,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似乎無數冰冷鋼針,要刺入肌膚一樣。

這須彌山上的小屋,竟似比極北冰原苦寒之地更為寒冷。

眾人驚奇的時候,只聽見身前普泓上人口中低低嘆息一聲,道:“師弟,我們來看你了,這個人,你想見很久了吧!”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異樣的情懷,房間內的寒意突然竟是又冷了幾分,幾乎可以將人的血液都凍做冰了。

然後,一縷微光,白色中帶著微微銀光,緩緩從普泓上人前方,小屋盡頭處,亮了起來。

那光芒輕盈而如雪,先是一縷綻放,隨後在光線邊緣處又慢慢亮起另一道銀白微光,卻又與之靠近,融為一體,接著一道一道的微光先後亮起,逐漸看出,是個一尺見方左右的圓盤形狀。

那光芒柔和,純白如雪,光線升不過一尺來高,盡頭處似乎化作點點雪花,又似白色螢火,輕輕舞動,緩緩落下,幾如夢幻。

隨後,那縷縷光線,緩緩融合,漸漸明亮,眾人只聽見這屋中突起一聲輕嘯,清音悅耳,那白光大盛,瞬間散發光輝,照亮了整間屋子。

那一個瞬間,普泓上人低首頌唸佛號,周煊和小白互望,彼此眼中有驚訝,而張小凡,卻在頃刻間,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凍住了,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甚至於,他連自己的心跳也感覺不到了,似乎在瞬間也停頓了下來。

他只是如一根僵硬的冰柱般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那光芒深處,腦海中再也沒有一絲的其他想法,只迴盪著兩個字──

普智!

幽光如雪,燦爛流轉,從一個純白如玉的圓盤上散發出來,同時冒著森森寒意。而在那一尺見方的圓盤之上,赫然竟盤坐著一個人,正是改變了當年張小凡一生命運,讓如今的張小凡刻骨銘心的人──普智。

遠遠看去,普智面容栩栩如生,雖然肌膚看去蒼白無比,並無一絲一毫的生氣,但仔細觀察,竟沒有任何乾枯跡象。甚至於,他依然是當年那個張小凡記憶中慈悲祥和的老和尚,竟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在神色之間,更多了一絲隱隱的痛苦之色。

除了身體。

普智的身體不知怎麼,竟是比原來整個縮小了一倍之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盤坐在那個純白寒玉盤上,想來這屋子之中寒氣襲人,卻又並未看見有堆放冰塊,多半原因也就在這件異寶上了。而想當然的,普智遺體竟然能保持這麼久,多半也是靠這異寶之功。

只是,張小凡腦海之中卻再也想不了這麼許多,那個端坐在玉盤之上慈悲祥和的僧人,卻分明是深深鏤刻在心底,十數年來,竟沒有絲毫遺忘。

是恨麼?

是恩麼?

他腦海中時而空空蕩蕩,時而如狂風暴雨,雷電轟鳴,千般痛楚萬般恩怨,竟一時都泛上心間!

那個慈和的僧人,是救了他命的人,是教他真法待他如子的人,可是也正是這個看似慈悲的僧人,屠滅了他的村莊,殺了他的父母......

恩怨交纏,本以為只在心間,卻不料今時今日,竟再見了他的容顏。

張小凡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還是忍不住心神激盪,有些站立不住,踉蹌一步,身子向旁邊倒去,便在這時,田靈兒溫柔的聲音傳來,“小凡,你一定有好多問題要問他吧,現在你可以問清楚了。”

張小凡勐然一驚,看向田靈兒溫柔的面容,心神頓時鎮定不少。

這時,普泓上人平和的聲音,從旁邊輕輕傳來,“阿彌陀佛,小施主,你不要太過激動,保重身體要緊。”

張小凡微微點頭,深吸一口氣,仔細看向前方那人。

微光中,普智祥和的臉上,那絲痛苦神色,彷彿更是深邃了。

普泓上人在一旁,仔細端詳著張小凡,看著張小凡臉上的痛苦,糾結還有迷茫,忍不服嘆息一聲,目光沉沉,轉頭向前方普智看去,緩緩走上前,凝視著普智的臉,低聲道:“師弟,你生前最後遺願,做師兄的已經幫你做到了,師兄無能,當年救不了你。惡因出惡果,自債需自嘗。這是你當年自己說的,願你早日放下宿孽,投胎往生。阿彌陀佛!”

他合十對著普智遺體,行了一禮,然後徑直向外走了出去,周煊和小白也跟著向外走,便是田靈兒也掙脫了張小凡的大手跟著往外走,他們知道,此刻的張小凡需要獨自一個人靜一靜。

張小凡和普智,他們兩個需要單獨‘聊一聊’。

臨將出門的那一刻,普泓上人澹澹道:“小施主,我想你也是想和普智師弟單獨待一會吧!我和你師兄他們會在前面禪室之中,你若有事,過來找我即可。”

張小凡點點頭,但目光始終凝聚在前方那僧人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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