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想說,你這樣是作弊好不好。”

元初念覺得,自己是該好好和他談談這件事了。

從一開始的話,兩個人的比試還算是正常,可就這麼過了幾天,元初念敏銳的發現, 那些被帶回來的獵物身上,有了一些被灼燒的痕跡。

這可就容不得她不多想了,一般的箭失可造不成這樣的傷害。

所以,她就有一次偷偷跟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這個人,對, 就是這個死人, 手裡拿著一把上品靈器的弓箭在那裡“biubiubiu”的亂射。

當時就把她氣壞了。

要知道,她縫製衣服,可是完全沒有捷徑可以走的。

“第一,我沒有使用靈力。”

應白夜伸出一根手指,笑語盈盈。

“第二,我們之前打賭的內容沒有規定工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的身體現在這麼弱,你個狠心的女人,居然還要和我計較這種問題,你怕不是沒有心。”

看著這張可惡的笑臉,元初念咬牙切齒。

光說前兩點就已經能夠說服她了,非要再加上個第三點,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真想一劍捅死你。”

元初念瞪著他,銀牙輕咬地說道。

應白夜就是笑,什麼也不說,就是笑。

這樣的態度,“猖狂”至極。

完完全全演繹了一句她能看懂的話。

“來,捅死我。”

“應兄弟!”

而就在元初念忍不住想要從自己的芥子鐲裡取出自己的佩劍時候, 一道豪爽粗壯的聲音在院子當中響了起來。

看向聲音的來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一個男人從院子外面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怎麼也收不起來的笑容。

“清點完了,十三頭,刨除掉我帶回來的三頭,你的成績又加了十頭啊。”

“十頭。”

元初念聽到這個數字就頭疼。

從打獵到現在,基本上每天的數字就都是在這個區域徘迴。

截至目前為止,成績數字已經達到了五十三頭,已經過了一半的數量。

真是的,慢一點不行嗎?

你一開始要論證的命題不是“打獵更加辛苦困難”的嗎?

牙疼。

“咦,元妹子也在啊。”

進來的宋阿壯看到坐在這裡的元初念,兩隻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樣彎了起來。

宋家村身處深山,平日裡也沒什麼有意思的閒聞軼事,現在整個村子最讓人感興趣的就是應白夜和元初念兩個人這個賭約。

可以說,兩個人的賭約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由村子所有的人作為裁判在盯著咧。

性格溫和,俊美的不像是凡人的小應弟弟,俏皮可愛,美麗的像是天上仙女的小元姑娘, 兩個人的身後都有著很多的支持者。

不過這樣的支持者,性別分部很不均勻就是了。

不過, 雖然整天在樂呵呵地看戲,但在他們看來,這估計就是小兩口的一些小情趣罷了,看個樂呵就行了,誰認真誰就輸了。

“阿壯哥。”

元初念看到宋阿壯進來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又咬牙切齒地看向了面前一臉人畜無害的應白夜。

變臉變的好快,真懷疑這傢伙以前是不是學唱戲的。

宋阿壯進來之後直接從桌子上將剛才宋阿嫂端出來的水壺拿起,給自己倒了一碗清水,咕冬咕冬地就一飲而盡。

“應兄弟你那把弓是真的厲害,射程,威力,沒的說,是這個。”

宋阿壯比了個大拇指。

不過,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連忙補充道。

“當然,應兄弟你的射術也很厲害。”

和應白夜一起打了幾天的獵,他是真的開了眼界,這個來自大山外面的少年打起獵來,比他這個老獵戶都要強上不少。

這不是憑藉著靈力什麼就能夠彌補的事情,更何況應白夜還沒有用靈力。

這種行為,是真真正正的技巧。

“阿壯哥要是喜歡,就送你嘍。”

應白夜隨意地說道。

宋阿壯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麼貴重的東西,你可不能隨便送人。”

不是“我不能收”,而是“你可不能隨便送人”,從這句話上,就能看出這個獵戶男人內心有多麼良善。

他是真的關心這兩個認識才十幾天的小家夥。

應白夜聳聳肩,反正那把擎天炎日弓也是他繳獲到的戰利品,於他而言,就是那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靈器,留著還不如送給照顧他們這麼多天的宋阿壯一家。

不過,看宋阿壯這個樣子,想來是不會輕易接受的,等到走的時候偷偷留下吧。

“作弊。”

雖然應白夜之前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元初念還是覺得不公平。

她也想要個靈器針線來縫製衣服啊。

“沒事,阿嫂幫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宋阿嫂已經加入到了他們的對話當中,對著元初念輕輕一笑,笑容秀麗。

元初念撇撇嘴,真不知道宋家村村上村下三百人中,阿嫂為啥就看上了阿壯哥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雖然是很暖很憨吧,但長的真的和嫂子不搭配。

好吧,她元初念確實是個喜歡看臉的人就是了。

不對。

說到這個,元初念瞥了一眼旁邊這張無可挑剔的俊臉。

好吧,其實臉什麼的也不是很重要,只要阿壯哥心地善良,那就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謝謝阿嫂。”

元初念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還好有著阿嫂在,不然的話,她真的以為這四口之家是要將她完全孤立了。

不說阿壯哥,就是那兩個去看熱鬧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小家夥,已經毫不掩飾得站到了對面這人的那邊了。

心痛,明明她也對他們很好的說。

“今天晚上燉肉吃,多吃一點。”

宋阿嫂矜持地笑了笑,然後就朝著廚房的位置走了過去。

宋阿壯看著阿嫂離開的背影,雙目當中全是柔和。

能娶到這麼一個賢惠的婆娘,是他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也去處理獵物了,你們好好聊。”

宋阿壯朝著兩人擠眉弄眼了一下,然後就起身朝著小院的外面走了出去。

這一家又忙碌了起來。

但是這樣的忙碌,反而更加有著煙火氣。

這是在真的努力的活著,認真的活著。

“真好啊。”

應白夜略帶感慨地說道。

出奇得,這一次元初念沒有和他唱反調,一雙美目中也是流露出了些許的感慨。

確實很好。

這樣的簡單平凡,比起他們這些人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渴求的日子。

修煉一途,唯有殺戮,想要攀爬高峰,就要有踩著屍山血海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意志,更要有作為別人的墊腳石被徹底踩在腳下的心理準備。

沒有這些,就無法真正的走的更遠。

所以,他們對於這樣的生活,能夠感慨,能夠鄙視,能夠羨慕,能夠嚮往,但翩翩不能渴求。

因為你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哪怕是只有這幾天的時間,他們依舊過得很開心。

這裡不會像之前的環境一樣,你不往上爬就有人想要把你踩下去,你不努力修煉,就有可能成為某個天驕手中的刀下亡魂。

這裡很安逸,很能夠靜人的心。

活的,很輕鬆。

這恐怕也是時至今日,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提想要離開這裡這個話題的原因吧。

能待上一段時間,就待上一段時間。

“想家嗎?”

應白夜問道。

“不想。”

元初念回答。

“你呢?”

“我?我想。”

應白夜靠在一旁的樹上,雙目中閃爍著元初念看不懂的光。

“想家,也想家人。”

“真好啊。”元初念又一次說出了這句話,如果應白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在山洞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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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問題是“你想你的孃親嗎?”

“我沒有家人。”

元初念開口回答道。“一個都沒有。”

“真可憐。”

應白夜毫不留情地說道。

元初念看了他一眼:“我不覺得我可憐,一個人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的牽絆,這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所以你姓元。”

“對,所以我姓元。”

元初念毫不避諱地點點頭。

元初念的元,不是父親的姓氏,也並沒有跟隨母姓,而是從天元商會的“天元”當中提取出來的姓氏。

這個姓氏就表明著,她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她只屬於自己。

孤家寡人。

“真可憐。”

應白夜還是這三個字。

他的名字變了三回,但每一次卻都是因為至親而變,和元初念比起來,他簡直幸運的一批。

“要來點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個酒罈,放在了桌子上,酒罈當中的酒香透過封泥從裡面擴散了出來。

“要。”

元初念點點頭。

這死人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應白夜得到回應,站直了身子,端起酒罈往碗裡到了進去。

滿滿兩碗美酒就這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元初念很豪放的一飲而盡,讓應白夜眼睛一亮。

難得的酒友啊。

“慢慢喝,不著急,有的是。”

應白夜開口說道。

“喝窮你。”

元初念又齜牙咧嘴地說道。

那你可要喝個十年八年了。

應白夜心裡默默說道。

就憑他多年的儲存(應龍城:???),想要喝窮他,那可是要有大毅力的人才能做到的。

“風上,白髮撩人秋絲路,故鄉悲,相思淚。”

喝著美酒,應白夜雙指併攏,忍不住唱了兩句。

“你我本是舊鄉人,還未知,你名字,待到黃花堆積,踏歸途,”

“這是什麼?”

元初念聽著愣了一下,好奇地開口問道。

她雖然平日也聽過不少的戲曲,但是,倒也沒有那麼喜愛。

只不過,應白夜唱戲,這麼驚奇的事情,當然要好好問問了。

“那自是,戲曲誒~”

應白夜用著戲曲的腔調回答著說道。

元初念直接翻了個白眼:“廢話,我能不知道嗎?我是問這是什麼曲子。”

“其名曰,《笑裡藏刀》~”

“你能不能正常說話。”

元初念忍不住吐槽道。

雖然應白夜這唱功是著實不錯,可是用來對話的話,就別提有多彆扭了。

“好吧。”應白夜聳聳肩。“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曲目,叫做《笑裡藏刀》,不過你很可能沒有聽過就是了。”

“確實。”

元初念仔細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好像確實是沒有聽過這首曲目的印象。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是我家鄉的特別曲目,你自然不會知道,我猶記得當初我最喜歡其中的一句唱詞。”

“哦,是什麼?”

元初念配合的好奇問道。

應白夜微微一笑,下一秒,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表情瞬間冰冷。

“你哭妨!昨夜黃花蛻白花,我以一劍殺群花,只留得,遍地枯骨,肝腸寸斷!”

周圍的空氣在這殺伐之意的唱腔之下冰冷凝結,溫度就好像瞬間下降了幾度。

應白夜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元初念,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那麼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她輕輕拍手:“很好的曲目,我倒是希望你能完整地唱下來。”

應白夜看了她幾秒,然後就又露出了笑容。

“你在做什麼白日夢,我的一場戲可是很貴的。”

“切,本小姐坐擁天元商會,富可敵半個北蒼大陸,會在乎買不起你一場戲?到時候,我就花重金包下你,讓你天天一個人給我唱戲。”元初念毫不相讓的回懟道。

“沒想到這張臉這麼的罪孽深重。”

應白夜聽到這話,不由地搖了搖頭。

“我賣藝,不賣身的。”

賣身個屁,本小姐可不想包下你的身子。

但是,這麼一打岔,之前那凝重的氣氛就逐漸恢復了起來。

兩個人繼續喝著酒,沒有去管剛才的事情。

這樣的場景直到持續到宋阿壯回家,房間當中傳來了宋阿嫂喊他們吃飯的聲音,兩個人這才將美酒收起,準備吃晚飯了。

只不過,見到應白夜離開,元初念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只是在想著應白夜剛才唱到的唱詞。

她坐在原地,喃喃自語。

“遍地枯骨,肝腸寸斷?”

真的是一句很和人心意的一句唱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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