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爐火上來，水燒開了。
屋子裡終於暖了起來，吳遠手裡也捧上了熱水。
窗外的白雪，在又一天的陽光照耀下，無聲無息地消融，只還剩些背陰面屋頂上的殘雪。
吳遠正琢磨著，把大姨子楊沉魚調入市場部合不合適。
結果這人自己就風風火火地來了。
這勁頭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彷彿讓吳遠想起讓大姨子去幹售貨員那陣子了。
說曹操，曹操到。
意外之餘，吳遠也就不意外了。
無非是媳婦沒憋住，又跟大姨子提前透風了唄。
然而，等到楊沉魚一開口，吳遠才發現不是那個事。
“妹夫，我聽大哥說，盼盼傢俱在省內其他市的代理提成能給到4.5%？我想弄個彭城的代理試試。”
即便如此，吳遠依舊不動聲色：“櫃檯再也不想站了？”
“不站了！堅決不站了！”
“好，大姐。既然你有這個跳出舒適圈的勇氣，反而讓我下了決心。”
吳遠頓了頓，續道：“我這兒有個比彭城市代理更加有挑戰性的工作，你要不要聽一聽？”
楊沉魚一聽，連忙替吳遠杯子裡倒滿了熱水道：“妹夫，你說說看。”
“馬上盼盼家具廠面向全省大面積推廣，廠裡打算成立個市場部。負責對接各地代理，一開始可能只是省裡，保不齊日後發展壯大了，還得對接全國各地。”
楊沉魚一聽，連趙果給她倒的水都忘了接。
一雙眼睛晶晶亮的，這市場部，不比各地代理商強多了？
當下直接拍板道：“妹夫，這活我幹了！”
隨即又追問道：“那待遇方面呢，妹夫，怎麼說？”
“待遇方面，”吳遠沉吟道：“初步定為，基本工資加提成的方式。基本工資300塊，提成另算，往來接待實報實銷。”
一聽這種方式，楊沉魚頓時有些摸不著深淺。
但她本能地覺著，妹夫吳遠不會騙她。
雖然讓他看了不少的笑話，但凡事該怎麼地就怎麼地。
還能忽悠過自家人。
前提是自己真能勝任，並且幹好。
至於老二楊勐那樣，純屬爛泥扶不上牆。
“行，我接受。”楊沉魚毅然決然地道，“幹不出業績，我連基本工資都不要你的。”
還真有志氣。
吳遠笑道：“對了，百貨公司那塊如果交給陳亞，讓她抓緊辦手續，過來籤合同。如果她不願意……”
楊沉魚當即打斷道：“她怎麼會不願意？她圖謀篡位已久了！”
“再有，你跟落雁說說，讓她給你度身定做幾套衣服。以後你出去談業務，就是咱廠的門面。回頭我讓陸援朝把車還回來，再找個司機。”
這待遇，簡直是乘坐直升機，扶搖直上啊。
聽得趙果都羨慕了。
結果楊沉魚卻只是撲捉到了一點：“你讓落雁給我度身定做衣服，是不是嫌我養肥了？”
你這是有多敏感。
吳遠面不改色地道：“一方面，我讓落雁給你做得是職業工裝，那東西對身材確實有要求。所以最好量身定做。另一方面，市場部這個職務，誰來做都得注意形象。”
“好吧！最近確實養尊處優，有點胖了，我回去就練。”
下午的時候，路上的雪化完了，爛泥也幹了不少。
吳遠直接坐上銀色桑塔納，直奔城東的盼盼家具廠工地。
結果這一走，恰巧跟上海來的廣告拍攝車錯過了。
抵達家具廠工地，遠遠看去，感覺已經建的差不多了。
門有了，院牆也都塗上了水泥，封的那叫一個嚴實。
走進廠內才發現，道路沒成型，加上這幾天的大雪影響，都被踩成爛泥了。
桑塔納還沒開進去多深，就陷在那邊不動了。
吳遠就在那裡，準備下車。
結果楊國柱見狀，連忙叫人送來膠鞋。
這爛泥地裡，石子路上那點稀泥，跟它根本沒法比，沒有膠鞋，寸步難行。
“二叔，怎麼搞成了這樣？”
“前兩天下雪，停了兩天工。今天一來，就成這樣了。”
“這樣下去，年後元宵節之後，這邊廠區能投入使用麼？”
“投倒是能投，現在除了外面的道路建設，需要看老天爺的臉色。室內下雪下雨都不耽誤幹活，我讓大家夥趕趕工就行。”
“那就趕趕吧，辛苦辛苦。”
剛說完這些，傳達室老蘇就匆匆地撿著幹地走過來道：“老闆，村裡打來電話，說是上海那邊的廣告車來了。”
吳遠一拍腦袋。
這才記起，一大早從上海趕過來，時間上真差不多。
北陰是下大雪了，但鄰市乃至上海未必下了。
轉頭就問明朝道：“車能弄出來麼？咱們得儘快回去一趟。”
馬明朝帶著幾個人拿著鐵鍬，正給桑塔納墊路，聞言道：“老闆，給我五分鐘。”
五分鐘後。
銀色桑塔納帶著四個泥軲轆，絕塵而去。
楊國柱這才大松一口氣，回頭招呼各個施工隊負責人道：“快過來，碰個頭。”
原本吳遠是打算路過繅絲廠工地看看的，這麼一來，也沒時間了。
只是遠遠地看著，繅絲廠工地那邊似乎沒什麼動靜。
像是還在停工放假。
車子趕回到村部家具廠，果然是丁一鳴帶領的廣告拍攝車來了。
除了丁導演自己，還有攝影師，司機，以及一家三口的特型演員。
這其中，除了丁一鳴自己，其他人都屬於大城市人，對這麼個窮山村初來乍到的，還顯得有些懵逼，轉不過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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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老支書已經提前帶自己招呼上了。
該怎麼佈景，該怎麼搭建，缺什麼，少什麼。
老支書一開口，比什麼都好使。
尤其是村部院子裡的水泥地，乾淨無比，連打掃都省了。
至於盼盼傢俱的招牌樣品，吳遠早就讓師父喬四爺帶人做好了。
往院子裡一擺，燈光一打。
除了一開始演員因為適應不了寒冷，哆嗦的有些走形外，後面很快就順利拍完。
大熊貓盼盼的那一部分鏡頭，丁一鳴已經在來之前拍完了。
剩下就是廣告剪輯和投放談判了。
這方面，一事不煩二主。
吳遠全部交給丁導演去交涉搞定了，價錢難免會高一點，但省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