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就是仙緣
轟！
刀光斬出，鋒銳無比的氣機四溢，這一刀即使是宗師巔峰親至，江明也有信心將其噼成兩半。
然而在他對面，那個胖胖的孫大夫，卻只是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右手輕輕捏了個奇異的印訣，向前一推。
嗡嗡~
絲絲縷縷的青光，從孫大夫掌心衝出，在虛空中凝聚成一個古意盎然的篆字，像蝌蚪般蜿蜒流轉，便是輕飄飄的向著刀光落去。
譁~
兩者碰撞，蕩起一絲絲漣漪……竟是齊齊消散而去，只餘一絲輕風逸散而開，吹起些許落葉。
“別打了……我打不過你，但你一時半會兒打不死我，再打我就跑了！”
孫大夫則趁機高呼道，胖胖的模樣有些滑稽，但江明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目光凝重的盯著眼前之人。
他的腦海中，閃過數十年前，初去獵虎莊時的場景，在獵虎莊馮藥師的推薦下，江明找到隔壁的濟世堂，請那個胖胖的孫大夫指點他修煉武道。
每次去之前，還都要去最好的酒樓買了上好的燒雞和美酒……足足花了江明大幾十兩銀子。
不過當年的孫大夫人倒是還不錯，甚至最後還賣給了江明養氣湯的藥方……
後來，蒼山軍入城，戰亂之時江明又去濟世堂，遇到了隱藏實力的孫大夫大殺四方，砍了不少渾水摸魚的匪徒……
幾十年過去，江明已站在武道巔峰，成為武道宗師，獵虎莊也搭上了飛雲軍的新船飛黃騰達……大雲府物是人非，江明路過獵虎莊時，也曾見到濟世堂已經變成了飯莊，曾經的孫大夫則消失無蹤……
沒想到，今日竟在這神秘莫測的仙緣之地，再遇此人。
“我還以為……你只是個隱藏實力的二流或一流武者，沒想到藏的倒是深……”
江明盯著眼前的孫大夫，嚴陣以待，一字一頓道。
當年的孫大夫便垂垂老矣，如今三十餘年過去，他卻還是那般模樣，並且突兀的出現在這裡，甚至施展出疑似修仙者的手段……
江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胖老頭絕對是個大恐怖。
這也是為何，剛一見面江明就想直接把他噼死……這種存在只有死了，才最讓人放心。
不過看樣子，可不好殺啊……
江明眼睛眯了眯，甚至忽然想起，剛才那孫大夫用的修仙者手段，竟然沒引起這片天地的規則反噬？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嘿，小子……你那什麼眼神！”孫大夫只感覺菊花一緊，連忙擺手道：“別再拿刀捅我了，我真遭不住！”
“呸，這什麼話……”
剛說完孫大夫就是懊惱的拍了拍嘴，隨即連忙繼續道：“都是熟人，咱坐下談談、談談……”
他臉上擠出菊花般的笑容，試圖緩和氣氛。
江明拎著鬼頭刀盯著他，心中則是念頭急轉：“雖然我好像殺不掉他，但他似乎也拿我沒什麼辦法，否則可不會如此笑顏相對……”
什麼熟人不熟人的，都是瞎扯澹……孫大夫隱藏在此處，明顯是不想被人發現，當年那點燒雞酒肉的情分，在這種大秘密跟前算個屁。
江明可還記得，當初孫大夫滿藥堂砍人的場景呢……若是此時他能砍死江明，估計可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只可惜，似乎誰也砍不死誰……
深谷之中，火蜉蝣四處亂飛，兩人對視而立，氣氛似乎有些僵硬下來！
足足幾十個呼吸後……
江明才是忽然放鬆下來，露出溫和笑容，點頭道：“孫大夫說的是，都是熟人……何必打打殺殺，坐下飲酒吃肉多好。”
江明是易容之後來的此地，但事到如今，這孫大夫明顯看穿了他的易容術……他也無需再裝下去了。
“先把你的青木印收起來再說，別一衝動跟我拼命！”孫大夫點了點他的左手，哼道。
顯然孫大夫也認得，梁家這個鎮族之寶……
“不過他卻不知，我若是使用青木印，無需拼命……”江明心中思量，這倒是他最出其不意的底牌。
但若是真打起來，除非有把握將這孫大夫直接擊殺，江明寧可扭頭逃命，也絕對不會用這些修仙者手段了……
他笑了笑，翻手將青木印收入懷中。
孫大夫則仍面色怪異的盯著江明，似乎也沒想到他隱藏的如此之好，是怎麼被這傢伙發現的。
而且這才多少年過去，江明竟然已經成長為一代宗師，甚至連梁家的青木印都落在他的手裡，這山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孫大夫嘆了口氣，不再多想，伸手一揮，一縷流光從他手指間流轉，一張茶桌和兩隻凳子，便是出現在溪流之旁。
“傳聞中的儲物戒？”
江明饒有興趣的看著孫大夫，手指上戴的戒指。
他對眼前此人越發好奇，為何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動用修仙者力量，是他本身的緣故，還是因為這處深谷能遮蔽天地規則？
“坐吧！”孫大夫伸手一請，又取出酒杯，給兩人各倒上一杯濁酒。
他當先喝了一口，卻是搖搖頭道：“這林中漿果釀的粗劣玩意兒，跟你當年帶來的美酒相比，寡然無味……”
江明只當沒聽見他這假惺惺的懷舊，笑了笑坐下，飲盡杯中濁酒。
“說說吧……孫大夫，你怎麼會在這裡？”江明把酒杯拍在石桌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孫大夫。
“我怎麼會在這裡？”孫大夫笑了笑，坦然道：“因為……我就是這裡的仙緣！”
一句話，卻宛如石破天驚，頓時讓江明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盯著孫大夫。
“怎麼可能？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下意識的握緊鬼頭刀。
“世間道法萬千，即使這片天地壓制我的力量……但想騙過你們這些武夫，還是輕輕鬆鬆的。”
孫大夫笑了笑，隨即似是想起，眼前這武夫強大的可怕，頓時沒了笑容。
隨即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現在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江明深吸了一口氣，才是將心緒平靜下來。
他死死的盯著孫大夫，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究竟是誰？”
“我？如今的我只剩一具殘軀在苦苦支撐，一切對我而言似乎都停止了，記憶變得支離破碎，有時候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弄不清夢境現實……”
孫大夫喃喃道：“你當年見到的我，只是我的一部分記憶在甦醒……如今也許仍是如此……”
“別打啞謎了，說說你能記起來的。”江明皺眉道。
孫大夫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只記得，似乎是一千多年前……我被大敵打成重傷，逃入這片天地，藉助獨有的手段施展修仙法，斬了不少追殺我的修仙者……”
“但記憶中……天地之外的那尊敵人太過可怕，我已經不敢再離開這片天地，便找了這雲夢山澤，躲在此處養傷……時而清醒時而渾噩，連記憶都丟了不少……”
他說的輕描澹寫，江明卻是聽得心驚肉跳。
若是這孫大夫所言為真，那他最少也活了一千多年，在修仙者中的實力怕是也強的可怕，那把他打成重傷的敵人又該有多離譜……現在又該是什麼實力？
江明被消化了良久，才是繼續道：“那這片天地，究竟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這雲夢山澤，有什麼秘密？”
孫大夫瞥了一眼他的胸口，似乎是在看江明懷中的青木印，然後笑道：“你見識到那種恐怖的天地之力了？”
江明沉默點頭。
“其實最深層的秘密，我也不知……”
孫大夫輕輕搖頭：“只記得當年我逃入這片天地，便是因為知曉此地的規則，能格殺一切施展修仙法之人，藉此才逃得一條性命！”
“不過在我的記憶中，似乎記得……這種可怕的規則存續的不止幾千年，甚至久遠到不可追朔，即使修仙界那些端坐於雲端之上的大教之主，若是進入此地施展修仙法，也要被格殺於此……”
江明聽得眼皮直跳，越發覺得這片天地顯得神秘。
“至於雲夢山澤，似是也有可以深挖的大秘密……但我傷殘之身，不敢深究，只將此地當成一處偶有靈氣爆發的福地，花費大代價布了陣法，便在這靈氣源頭沉睡養傷！”
孫大夫指了指身後，他剛才走出來的那處裂縫，示意靈氣源頭便在裂縫之中。
“這雲夢山澤，每過百年左右，靈氣便會小幅度爆發一次，只維持在這深谷當中，除了讓少數火蜉蝣產生變異，繼而催生出那些火雲草和藥王外，再無更大影響……而三四百年的週期，靈氣便大爆發一次，連周圍山林都會受到影響……偶爾的，大小靈氣爆發週期也會重疊在一起，爆發時間極為接近。”
江明聽著，頓時想起幾十年前的藥王風波和仙緣風波……應該便是所謂的週期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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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靈氣大幅度爆發時，我才會從沉睡中甦醒，汲取靈氣，修復殘軀，並給偶然進入此地的人留下機緣，讓他們幫我在天地間尋找各種奇珍，助我療傷……”
江明忽然道：“那當年眾多武道宗師圍攻此地……你是如何逃脫的？”
雖然這孫大夫手段詭異莫測，但既然不想跟江明死磕，說明還是有些限制的……若是被當年那群宗師圍上，估計也難逃一死。
“嘿，什麼圍攻……百餘年前那次靈氣小爆發，那個周平世第一次來此地爭奪藥王的時候，帶有惡意的窺探此地時……我便被驚醒！”
孫大夫忽然冷笑一聲：“區區一介武夫，竟想算計我……我當然……當然是提前熘走，並耗費不少心血，把一具曾經闖入此地的修仙者屍身練成傀儡，置於此地偽裝成仙緣之主。”
江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才是苟王吧。
怪不得梁家的資料中記載，那具屍體散發腐朽氣息，當時他還只當是這仙緣主人活的太久，沒想到本來就他麼是個死人……
不過江明再次聽到周平世這個名字，也是心驚肉跳，原來他從百餘年前，便開始算計這處仙緣了。
宗師壽命也不過百餘年，這武侯竟如此能隱忍……也真是個狠人。
“不過他為何只奪走那具屍體的心臟？”江明忽然想起此事，問道。
孫大夫目光幽幽道，忽然站起身，解開衣衫。
“你幹嘛……”江明大驚，別這麼辣眼睛好嗎？
不過下一刻，他便是呆呆地看著眼前一幕。
只見孫大夫的衣衫下，胸口處竟是一個大窟窿，當中空蕩蕩一片，只可見周圍的血管，中間的心臟卻不翼而飛。
“這都能活著？”江明目瞪口呆。
孫大夫重新穿好衣服，坐了下來，澹澹道：“我的心臟，是我修煉一生的精華所在，為了騙過他，唯有將我的心挖出，再植入那傀儡當中……”
“那你豈不是全完了，這麼久的傷都白養了？”江明驚道：“那武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武者，何至於此？”
“普通武者，又如何知道怎麼對付我，並對我如此瞭解，只取我的心臟……”孫大夫平靜道：“那周平世，必然是我那位大敵的棋子，發現了我的蹤跡，才引誘天下武者來圍殺我。”
“只有當我那位大敵，看到我的心，確認我必死無疑時，才能安心……”
“你和你的敵人，究竟什麼修為？”江明忍不住問道。
孫大夫搖搖頭：“不記得了……”
江明滿頭黑線：“那你還記得什麼仙法妙術嗎，傳兩手啊！”
孫大夫繼續搖頭：“不記得了……”
江明眼睛微眯，很懷疑這老東西在誆他，但他沒有證據。
“那你會什麼？那麼多人來求仙緣，你都給人家了，怎麼到我這兒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給的，都是他們帶來的……”孫大夫解釋道：“這一千多年來，不知多少膽大妄為的武者和修仙者闖入此地，留下了一層又一層屍體，他們的功法寶物，也是堆成小山……”
“至於我本身，當年逃命時就把能扔的全扔了，能用的全用了……除了這個儲物戒之外，什麼都沒有了……幾十年前周平世發起的那場超級搶劫，也把這山谷裡的那些東西給搶了個乾淨。”
江明恍然，怪不得這些年挨家挨戶找到的東西，看上去都不是那麼高階，就連從梁家弄來的修仙法，也只能修煉到練氣九層……
“原來根本就不是正主的東西！”
江明無語，瞥了一眼孫大夫，覺得他此時的形象，跟當年濟世堂那個違背祖宗規矩的孫老頭，才是有些重疊起來。
都他麼挺奸猾的……
“不過我還真有一則本命之術，根植在靈魂意識當中，從未忘卻……”孫大夫幽幽道：“你若是想學，我倒是可以教給你。”
江明瞥了他一眼，卻沒露出什麼興奮之色，這孫大夫如此坦誠的說了這麼多，此時才終於露出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