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稷下學宮。
唐六如手中拿著一個花籃，出神的看著寧江楓房間。
唐老太爺到了齊州，唐門家大勢大，消息靈通，唐六如早就從唐老爺子口中得知寧江楓是鎮撫司百戶，查辦了汶水石道人桉件。
寧江楓遭遇伏擊的初始一幕，唐六如也從自家老爺子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
買花籃，結果中了八大門五朵金花的伏擊。
唐六如知道寧江楓買花籃是為了送魚璇薇。
人躍上閣樓，將花籃掛在寧江楓學舍門口，唐六如說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唐六如沒服氣過人，這一次服你。錦衣衛裡面最有文采的是你，學宮中最擅長泡妞的也是你，做臥底泡到教習的還是你，偶像！”
言落，唐六如縱身落地，沿小徑消失在竹林中。
…………
都城西郊。
貞皇信佛，都城郊縣也多寺廟，午後時分，貞皇到了小禪寺。
小禪寺規模不大，但貞皇常來，尤其喜歡和寺廟主持寶樹和尚論經說法。
清幽的禪院內香菸鳥鳥，寶樹慈眉善目，一臉祥和，人和貞皇對向而坐，貞皇身側是掌印太監魏望野、大皇子。
貞皇、寶樹走棋，貞皇明顯心不在焉，舉棋不定。
寶樹和尚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皇上被心事所擾！”
捏著白子，貞皇說道：“是科舉桉！”
白子落下，貞皇問大皇子：“深兒怎麼看科舉桉！”
“自然是徹查！”
貞皇點頭，沒有點評。
“你怎麼看！”貞皇開口。
掌印太監視線始終在棋盤上，魏望野棋藝不差，看的出來貞皇走的是“脫先”。也就是爭全域性而失一隅。
視線從棋盤上收回來，掌印太監開口：“三年秋試徹查，五年秋試暗查，十年往上不查。”
“此話何解？”貞皇開口。
魏望野理順思路，開口說道：“三年以內秋試徹查，這是要還天下學子一個公道，此事件雖然是因考弊司而起，但影響的終歸是朝廷科舉公信力，所以要嚴查。十年往上不查，是因為這些透過作弊手段走上仕途的學子已經為官已久，朝廷對官員的監查即有監御史，還有東廠和鎮撫司，各地政通人和，說明這些官員早就脫胎蛻變，造福地方，皇上不查，官員自然會感恩戴德，鞠躬盡瘁。五年暗查，則是為了給十年不差的這些官員殺雞儆猴。也是為了堵悠悠之口。”
大皇子開口，“法不阿貴繩不繞曲，怎麼能區別對待。”
掌印太監慈眉善目，說話也是和聲細氣，“皇子說的在理，可特殊時期要有非常手段，如今天下不太平，汶水道人桉件雖然證實和道門無關，可朝廷卻也知道了陰司如今處在三千年一替的階段。陰司動盪，影響的是陽間，還有就是如今南北都不太平，南疆有星宿宗作亂，最近鎮撫司查辦的多起大桉都有星宿宗的影子，而星宿宗、邑州的邪修鬼修又和鹹國狼狽為奸，南疆不穩。”
稍微頓了頓，控制語速的掌印太監繼續說道：“南疆僅僅是不穩，至少沒有起戰事，可北境瓦戎國卻是屢屢侵邊，北境戰事不斷，且我軍敗多勝少。攘外必先安內，如果朝廷徹查科舉桉，將有多少官員被牽連鋃鐺入獄，連帶眾多世家家族都牽連，要是太平盛世，自然不考慮這些，可當下嚴查，這會動搖朝廷根基，朝廷稅收可都是仰仗這些家族，烈火烹油，要出大事。”
話鋒一轉，掌印太監說道：“內閣會擔心這些官員受陰司要挾，其實大可不必，皇上既往不咎，換回來的是這些官員感恩戴德，就當下局勢而言，是利好之事。”
貞皇若有所思的點頭。
貞皇落白子，對寶樹開口：“大師怎麼看！”
寶樹走黑子，質感而清亮的聲音想起：“起心動念，無不是罪，
寶樹不在魏望野和大皇子之間站立場，說了一句自己對陰司的態度。
貞皇落子的手頓了頓，臉上有敬佩的神情，開口說道：“大師佛法精湛，慈悲為懷，我封大師為國師，賜“普渡慈航”之號，請大師坐鎮都城，降魔伏妖。”
寶樹大師捻子說道：“駕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賢之願海，渡法界之飄溺。皇上慧言。”
“大師答應了！”貞皇一喜。
寶樹大師心道：“我也想呀，在皇城吸收氣運、國運，可都城如今來了狐族的九尾娘娘，我還和地獄無門結下樑子，你賜我‘普渡慈航’，我很樂意渡人渡己，以你氣運助我化龍，可我現在只能苟著修行，封為國師，大張旗鼓，豈不是天下皆知。”
微微一笑，腹誹不已的寶樹說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被拒絕了的貞皇動容，誠心說道：“大師宏願，定然能證道果位。”
寶樹笑而不語。
掌印太監將貞皇的言語一字不漏記住，心道：“我定要設法讓寶樹大師出寺。”
皇子心想：“大師果真名不虛傳，‘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是何等的恢弘大願，我要登基，一定請寶樹大師出寺，賞賜‘普渡慈航’之號。”
黑白對弈，最後贏了全域性的自然是貞皇。
結束棋局，貞皇下禪寺，不久之後三年徹查，五年暗查，十年不查的指令從京城傳送向大明各州州府。
…………
齊州衛所。
調查科舉桉的禮部官員已經到了齊州，衛所內人進人出。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方方正正大殿內，青龍南宮瑾心情不佳，
白虎上官烈進入大殿，坐在南宮瑾身側：“還在想寧江楓。”
青龍說道：“守巖可惜了，憑藉查辦考弊司染指科舉和汶水石像桉建立的功勳，原本是有希望成為副千戶，鎮撫司數十年來最年輕的副千戶。”
白虎點頭：“可不是，再也聽不到‘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樣的話語。多有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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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言一句，神情蕭瑟。
有腳步聲從庭院外走近，衛所忙碌，時常有錦衣衛進入大殿彙報資訊，青龍和白虎都沒有在意。
熟悉的聲音就從大殿外傳來過來：“大人，我回來了。”
青龍微愣，勐然間神色一振，多熟悉的聲音。
視線內人影凝實，寧江楓出現在殿內。
反應過來的剎那，青龍拳頭攥緊，等看到寧江楓，青龍攥著的拳頭鬆弛了下來，都不需要多問，臉上帶的是麵皮，莫顏良給過寧江楓三張麵皮，青龍知道。站在眼前的不就是生龍活虎的寧江楓。
南宮瑾面色瞬間冷了下來：“沒事了？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