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引誘孫元起出山,袁世凱也是下了血本,一口氣給出“中央學會會長”“中央學會會員評選委員會委員長”“中央學會參議員選舉委員會委員長”等三四個頭銜。

可惜孫元起對此並不感冒。

儘管他已經卸任教育總長,遠離中樞政治核心,可身上各類公私職務依然有數十個之多,政府性質的如大總統府高等顧問、國立中華科學院院長,民間團體的如經世大學校董會董事長、中國科學技術學會會長、中國教育會會長、新中國黨委員長、歐美同學會會長,至於其他理事、委員、教授、代表之類贈送的名頭更是不計其數。難道中央學會會長、委員長之類的虛銜更有誘惑力?

真正促使孫元起出山的是另外兩個原因,首先是蔡元培的懇求。

蔡元培雖然在教育上頗有心得,但精通教育並不等於能夠做好教育總長,尤其是在民國初年這種政治大環境下,臨時參議院的制約、北洋系的掣肘、其他黨派的傾軋、地方政府的陽奉陰違,就足以折磨得你心力交瘁。而且孫元起借鑑後世的教育制度對全國教育體系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改革,又全面推廣改良版義務教育,將教育攤子鋪得非常大,令初來乍到的蔡元培一時半會兒很難上手。

更重要的是教育經費短缺。川陝各省每月貢獻給教育部的經費不可謂不多,可是花錢的地方更多。科、教、文、衛、體個個都需要教育部撥款。以前孫元起主政的時候,經費短缺還可以讓莉莉絲獻獻愛心,無償幫襯一把。蔡元培哪有孫元起那麼大的顏面?出任教育總長才短短數月。蔡元培已經無數次萌生辭職的念頭。這回中央學會會員評選鬧得滿城風雨,蔡元培在煩惱之餘再次想到辭職,甚至辭職書都寫好放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裡。

幸好此時宋教仁回到北京,聞聽訊息趕緊面見蔡元培,先是聲淚俱下動之以情,然後再苦口婆心曉之以理,痛訴國民黨在眾議院選舉中面臨的種種難題與挑戰。最後宋教仁沉聲道:“孑民兄。眼下參議院選舉在即,我等必須全力以赴,不容絲毫有失!一旦競選失利。合併未久的國民黨很可能會因此而四分五裂。您是同盟會元老、國民黨理事,忍心坐視政黨沉淪?

“中央學會作為教育部直屬機構,選舉監督又是以教育總長充任,只要你在位上。就有很大希望獲得半數以上名額。若是你此時辭職。教育總長一職必然由孫百熙接任,中央學會的8個名額就會成為新中國黨的囊中之物。如今新中國黨在眾議院初選中已經成為第二大黨,緊綴在我們國民黨之後。如果他們因此在參議院選舉中異軍突起後來居上,使得我黨不能組閣,最終導致政黨分裂。孑民兄,那豈不是‘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呃……?”蔡元培有些無語:我這個教育總長辭職與否,能夠決定國民黨的成敗?未免有些太言過其實了吧!再者。就算我在位又能如何?孫元起在海外聲譽極隆,又是歐美同學會會長。能夠確保留學生的選票不會流失;在國內的巨大影響力姑且不,單單經世大學的畢業生就佔據中央學會會員人數的一半。國民黨憑什麼在中央學會中爭取半數以上名額?

宋教仁見蔡元培有些不信,又接著解釋道:“宋某也知道孫百熙在中國教育界的影響力無人能比,哪怕他不採取任何拉票動作,中央學會的8個名額也會大半落入新中國黨的囊中,其他黨派難以染指。但我們國民黨現今已經陷入困境,必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死中求生,迎難而上,未必就沒有翻盤的機會!”

“那遁初有何高招?”蔡元培奇道。

宋教仁微露陰狠之色:“我們首先請孫百熙北上就任中央學會會長、會員評選委員會委員長、參議員選舉委員會委員長等職,負責中央學會的機構籌備、會員評選以及參議員選舉事宜。這些事情本來就紛紜復雜,經世大學在高等教育界又一家獨大,孫百熙稍有處理不當就會惹得物議沸騰,影響新中國黨的得票。縱使他能面面俱到,妥善處置此事,也可以把他牽扯在京城,不讓他到全國各地演講拉票。

“一旦中央學會開始選舉參議員,我們就會在報紙上大造輿論,宣揚孫百熙把持會員評選,排除異己,讓經世大學學生和新中國黨在中央學會中一家獨大,意圖囊括所有名額。像孫百熙這種人素來最重名聲,在這種情況下必然會讓出幾個名額,我們國民黨在青年學生中也頗有影響,孑民兄在教育部再稍加引導,肯定能有所斬獲。這就叫‘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蔡元培聞言頓時眉頭大皺,神色也頗為不渝:“這手段未免太——!”

“太卑鄙?太下作?”宋教仁冷笑道,“比起共和黨的賄選、舞弊,我們這伎倆算什麼?政治本來就是骯髒的,它只包括三個含義:殘酷、血腥、欺騙。縱使孫百熙號稱當代聖人,從政之後也逃不過這個範疇,何況等而下之?我們既然決定從政,就不必故作清高。

“再者,共和黨就是袁項城豢養的走狗,他們要是執政,我們革命黨流血鑄就的民國會變成什麼樣子?新中國黨則是毫無政治主見,依違於我們國民黨和袁項城之間,朝三暮四,東食西宿。相對於新中國黨和共和黨,至少我們目的是清楚和正確的。既然目的正確,手段上有些瑕疵又打什麼緊?多就是事急從權罷了。”

蔡元培臉色更加深沉:“如果手段不正確,即便結果正確,又有什麼意義?”

宋教仁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孑民兄,宋某知道您與孫百熙關係匪淺,早在十年前經世大學成立的時候就曾以副校長之職相召,邀請你北上執教;現在就任教育總長也是出於孫百熙的大力舉薦。此次邀請孫百熙北上就職,只怕還得孑民兄您親自出面才好。”

蔡元培冷哼一聲,不懌地答道:“既然你知道我和孫百熙關係莫逆,還想讓我出面邀請他北上?難道你想陷蔡某於不仁不義之地?”

宋教仁連忙答道:“宋某豈敢!只是孫百熙此次北上對於新中國黨來未必全是壞事,只不過對我們國民黨更有利而已。孑民兄作為教育總長,想來也應該知道這次會員評選涉及全國近十萬人,而且要在短短兩個月之內完成,任務艱巨;現在各地士紳又為會員評選事宜鬧得不可開交,請願抗議不斷。如果照這樣下去,在明年參議院會議召開之前絕對難以完成議員選舉。

“參議院會因為中央學會沒有選出議員而延期麼?顯然不會!那就意味著中央學會的8個名額徹底被浪費,這對我們是個損失,對於新中國黨來也是個大損失,唯有共和黨和袁項城對此是樂觀其成。如今能夠改變這一局面的只有孫百熙,因為他在教育界的崇高地位是大家公認的,而且對於中國高等院校發展情況瞭如指掌,像眼下鬧得沸沸揚揚的資格解釋問題,他完全可以一言而決,無人再敢提出異議。既然如此,孑民兄為何不願請他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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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雖然知道宋教仁用意不純,但當前面臨的困境卻確實如其所言,除了孫元起很難破解,拖延下去很可能教育部和候選學生兩敗俱傷。——在真實歷史中,就是因為互選資格的激烈爭吵,在學界釀成了意想不到的風波,以至於教育部與無互選資格的學生相持不下,雙方都分別訴諸法律。最後以兼任教育總長的陳振先解除兼職,也無人透過中央學會當選參議員而告終。這也最終致使中央學會胎死腹中。

宋教仁見蔡元培有些意動,又趕緊趁熱打鐵道:“宋某如此手段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們國民黨、同盟會和光復會!昔日為了革命成功,光漢子(徐錫麟)手刃安徽巡撫恩銘,最終心肝被刳而無悔;鑑湖女俠(秋瑾)舉義於浙江,事洩從容就義於紹興;熊味根(熊成基)謀刺清廷考察海軍大臣載洵,願以鮮血澆灌自由之樹。

“孑民兄,你忍心看著無數先烈為之奮鬥的偉大政黨就此衰落麼?你願意看到先烈碧血鑄就的民國如此衰敗麼?現在國事蜩螗,民不聊生,我們革命黨人有志奮起,將當前政局洗刷一新,使得民國屹立於世界強國之林,以告慰諸位先烈地下之靈,使他們含笑九泉,難道這也有錯麼?”

蔡元培只好鬆口道:“那我就給孫百熙寫封信,至於成與不成,那就非我所能及。”

宋教仁頓時大喜過望:“好、好、好,那就有勞孑民兄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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