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瞻得好!”

“對!”

“理應如此!”

正堂裡頓時一片喧囂,阮忠樞更是滿臉得sè。段祺瑞卻神情不變,冷冷地反問道:“鬥瞻兄,你準備讓大帥與孫百熙徹底決裂?”

“呃……?”阮忠樞有些傻眼:是啊!經世大學可是孫元起的心肝寶貝肉尖尖,為了學校他甚至可以跟朝廷翻臉。如果北洋軍攻佔經世大學,豈不就意味著袁世凱和孫元起徹底決裂麼?

如今天下大亂,各省紛紛宣佈**,都督們為了地盤和利益合縱連橫爾虞我詐,革命立憲你方唱罷我登場。在這個時候,孫元起集中第四十四、第四十五兩協主力,迅速擊潰甘軍對陝西的兩路圍攻,在平涼成立以張世膺為首的甘肅軍zhèng fǔ。第四十四混成協回防陝西之後,第四十五混成協繼續揮師西進,意圖一舉蕩平馬安良餘部。從1911年10月14rì朝廷下旨命孫元起暫署四川總督以來,到眼下不過兩個多月時間,孫系人馬已經佔據四省之地,成為國內最強大的實力派之一。

當然,如今國內要兵力最強還要首推袁世凱,但這並不意味他敢與天下人為敵。由於各種原因,他已經很不受滿清貴族的待見;在武昌鏖戰時,又跟革命黨結下不的樑子。如果他現在再做漁翁,先收拾禁衛軍,再佔領經世大學,自己稱孤道寡,一舉得罪保皇派和孫元起,那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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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也頗為躊躇:“儘管飛機是大患,但要因此和孫元起決裂,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大家這才明白,經世大學之所以敢亮出飛機與清廷對抗,不僅是因為它在國內外享有崇高的聲譽,或學校裡駐紮著一千多名忠誠的士兵,更在於它身後站著擁有四省之地的孫元起。

楊士琦突然插話道:“中堂。數rì前孫百熙曾發來電牘,請辭內閣學務大臣一職。當時中堂因故閉門謝客,所以一直沒有答覆。如今中堂出來主政,不知該如何答覆他?”

袁世凱笑道:“之前孫百熙請辭。不過是想以此脅迫袁某出面,讓朝廷撤開圍困經世大學的禁衛軍,並非他真的想要辭職。如今經世大學已經解圍,他的請辭也就毫無意義,所以不必當真,只需致電溫言慰留一番即可。”

趙秉鈞在一旁提醒道:“大帥,只怕孫元起請辭沒那麼簡單!根據上海方面的訊息。孫文等人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成立中華民國臨時zhōng yāngzhèng fǔ,其中教育總長一職已經敲定是孫元起。孫元起的心腹幕僚楊永泰也帶著川、陝、甘三省代表抵達上海,準備參加各省都督府代表聯合會。看樣子,孫元起請辭不僅是脅迫大帥,還打算改換門庭,投入革命黨陣營!”

張一麐頓足道:“雖然孫百熙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但他治學育人卻在海內外享有盛名,而且實力雄厚。是身兼大學者、大名士的實力派,這樣的人歷來都是朝廷、叛黨極力籠絡的物件。如果他改投革命黨內閣,對大帥聲望和朝廷正統地位無疑是不的打擊。讓人覺得咱們已經人心背離、大廈將傾。這次大帥故意隱匿起來不露面,對孫元起求情電文不置一詞,只怕把他得罪的太狠,如今再怎麼殷切挽留都無濟於事了。這可如何是好?”

袁世凱悠悠吐出一口長氣:“慰留還是要慰留的,盡人事安天命!如果他還繼續請辭的話,我們不批准就是。對了,唐少川和他們談的怎麼樣了?”

在座眾人自然知道袁世凱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早在袁世凱督軍攻打武昌的時候,就已經秘密派出心腹親信與湖北軍zhèng fǔ展開和議。在1月初,眼看全國大半省份相繼**,共和大勢已成。袁世凱更是公然派唐紹儀作為全權代表,南下和革命黨進行公開的全面的和談。

趙秉鈞答道:“回稟大帥,少川兄已經和他們談得差不多了,雙方並無太大分歧。各省軍zhèng fǔ的都督都是假借革命黨名義乘亂起事,自身才疏學淺能力不足,手中兵力更是土雞瓦狗。根本無法與我們北洋六鎮對抗,所以他們都不願開戰,只希望共和早rì達成,他們就能安安穩穩做個開國元勳,名正言順地佔有一省之地。”

袁世凱又問:“他們的條件還是那幾項?”

趙秉鈞道:“不錯。原本是五項,即確定共和政體;優待清帝;先推翻清zhèng fǔ者為大總統;南北滿漢出力將士,各享其應得之優待,並不負戰時害敵之責任;同時組織臨時會議,恢復各省秩序。後來禁衛軍圍攻經世大學,孫百熙又督促他們在和談條件里加了一條:保證經世大學的絕對安全。如今經世大學亮出飛機,朝廷不敢輕舉妄動,學校安全已經得到保證。所以基本上還是原來的那幾項,沒有什麼太大變動。”

倪嗣沖卻道:“既然他們加了一條,那我們也要加一條!他們不是要求我們保證經世大學的絕對安全麼?行!不過我們也有條件,就是經世大學必須拆毀現有飛機,並保證以後也不得研製、生產此類威脅京畿安全的殺傷ìng武器裝備。為了確保此項規定長期有效執行,還得允許我們隨時對經世大學進行搜檢,學校方面不得阻撓搪塞。”

袁世凱頭:“這條可以加上!”轉而又問堂裡就坐的其他幕僚:“諸位對這幾項和議條件還有什麼異議?現在一併出來,讓少川和他們慢慢商談!”

為什麼袁世凱這麼有底氣,一副吃定南方革命黨的模樣呢?

首先,就在於南方各省軍zhèng fǔ都督同床異夢,各自有各自的算盤。如果是抵抗袁世凱的進攻,為了自己身家ìng命,大家夥還能勉強齊心協力;但要聯軍北伐,那就好比東漢末年十八路聯軍伐董卓一般,“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後自相戕”了。

其次,袁世凱兵力非常強橫。或許他不能兼併天下,但要抵禦革命軍北伐、與革命黨劃江而治還是綽綽有餘的。

第三,滿清zhèng fǔ還沒有覆滅。革命黨雖然以疾風暴雨的姿態迅速佔據全國半壁江山,但滿清zhèng fǔ在袁世凱羽翼的遮蔽下卻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且清zhèng fǔ畢竟統治中國二三百年,只要一rì不亡,在人們心中就依然還是中國的合法zhèng fǔ,很有可能東山再起死灰復燃。

袁世凱就利用革命黨既想鞏固手中權力又不想出軍北伐、既想早rì覆滅滿清zhèng fǔ又不想自己動手的矛盾心態,擺出一副大清忠臣的模樣。雖然心裡早已拿到和談的主意,表面上卻口口聲聲堅持君主立憲制度,對外宣稱:“君主制度萬萬不可變更,本人世受國恩,不幸局勢如此,更當捐軀圖報,只有維持君憲到底,不知其它。”以此逼迫革命黨在和談上不斷退讓。

楊士琦沉吟道:“和議條件中有‘先推翻清zhèng fǔ者為大總統’一條,按照道理,大帥身處北方,麾下jīng兵環匝京師,先推翻清zhèng fǔ者必是大帥,以後全國實現共和政體,大總統一職也非大帥莫屬。但如今孫文卻在上海各省都督府代表聯合會,籌備成立中華民國臨時zhōng yāngzhèng fǔ。眼看臨時zhōng yāngzhèng fǔ成立在即,而清zhèng fǔ又沒有推翻,大總統一職很有可能花落他家。以後大帥再推翻清zhèng fǔ,豈不是一國兩總統?”

張一麐道:“依照杏翁的意思,革命黨是假借和談的名義牽制大帥,故意拖延時間,意圖聯軍北伐?”

楊士琦搖搖頭:“仲仁誤會了楊某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南方革命黨派系眾多,各自為政,跟我們和談的很可能只代表一部分人的主張。現在孫文突然回國,立馬著手成立中華民國臨時zhōng yāngzhèng fǔ,很有可能是受另外一部分人的鼓動,意圖率先組閣,爭取名分大義。一旦他確立名分,並籠絡到足夠多的革命黨,我們大帥就被動了!”

袁世凱眉頭緊鎖,臉sè漸漸yīn沉下來。

趙秉鈞建議道:“大帥,可命唐少川在明天和談時質問伍廷芳,他們一方面在和談條件中稱‘先推翻清zhèng fǔ者為大總統’,另一方面心急火燎地成立中華民國臨時zhōng yāngzhèng fǔ,究竟是什麼意思?”

阮忠樞話就沒那麼客氣了:“依我看,那群革命黨就是記吃不記打,得再給他一顏sè看看才行!第三鎮盧永祥部和第六鎮李純部不是分別攻陷了娘子關和平型關麼?不如讓他們合兵攻打太原,早rì拿下山西,用閻錫山的腦袋給南方各省都督提個醒,讓他們知道什麼叫霹靂手段!”

眾人計議未定,忽然一名侍衛氣喘吁吁闖進正堂,慌里慌張遞上一封信函:“老爺,外間有緊急情況,的特來稟告!”

袁世凱趕緊開啟信函抽出信紙,看完情報頓時臉sè大變。趙秉鈞趕緊問道:“大帥,發生了什麼事?”

袁世凱哆哆嗦嗦端起參湯喝了一口,才勉強鎮定下來,咬牙切齒地道:“禁衛軍第二協協統姚寶來聽攝政王把圍攻經世大學的罪名扣到他頭上,並要嚴加懲辦,一怒之下帶著第四標人馬降了張輝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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