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8月日,約翰·馬丁教授宣佈成功驗證人類第一個人工核實驗的時候,孫元起早已經結束在紐約的活動,來到了聞名遐邇的耶魯大學。

近代中美高等教育交往史,可以追溯到19世紀0年代,而耶魯在其中首開先河。在19世紀到中國淘金的洋人中,美國公理會傳教士、後來當了美國駐華公使,回國後擔任耶魯漢學教授的美國人衛三畏是其中的一個,他18年來華,1877年返美,在中國呆了40多年,其著作《中國總論》被美國各大學採用作中國史課本,幾乎達一個世紀之久,是美國人研究中國的必備書,前後幾次再版,影響了幾代美國人的中國史觀;另外一個是被稱為“在中國創辦西塾之第一人”的布朗,他於18年從耶魯大學畢業後,到當時屬我國廣東省的澳門,在那裡一所由英國傳教士創辦的學校——瑪禮遜學校中擔任校長。1847年,布朗返美時,將容閎等名中國優秀學生帶往美國求學。1850年,容閎考取耶魯大學。1854年,耶魯大學向容閎頒發學士學位,成為在西方獲得該學位的第一位中國人。

除容閎外,詹天佑、馬寅初、晏陽初、孔祥熙、高尚蔭、顏福慶、李繼侗、楊石先、施汝為、陳嘉、王家楫、唐耀、楊遵儀、應開識等一大批中國的傑出人才也先後在耶魯大學學習。目前,中國學生是耶魯最大的外國留學生團體,以至於現任校長理查德?萊文不無感慨地:“失去中國學生,耶魯將黯然失色。”

在耶魯00週年校慶的一份宣傳冊中有這樣一段話:“00年來,耶魯大學一直與中國保持著友好的關係,這種深厚的感情、悠久的歷史,在中美文化交往中發揮了獨特的作用。由耶魯和中國共同建立的教育事業和學術成果,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和凝聚力,它不僅豐富了耶魯大學的全面發展,而且改變了無數校友的命運與前途。耶魯與中國的關係,不僅是該校有史以來最早的國際性接觸,在耶魯大學將跨入第四個世紀的時刻,仍然至為重要。”

因為之前,孫元起從來沒有到過耶魯大學,只在影視作品中覷過幾眼,不對於耶魯大學,就是其所在的紐黑文市也陌生得緊。所以,孫元起對耶魯大學校友會的麥克·唐納森先生表示,自己對於耶魯“很熟悉”,並不需要耶魯大學迎接,而且自己的行程不太確定,自己到達紐黑文市之後,會與校方聯絡的。

就這樣,孫元起先在紐約的時候,就大致瞭解了一下耶魯的情況,又提前到達紐黑文市,以“需要休息”為名,熟悉了周邊的環境,總不至於到時候鬧出大笑話來。

在耶魯及其周邊走了兩天,孫元起有了些底氣,才發了份電報給耶魯大學,表示自己已經抵達了紐黑文,希望能夠與校方接洽。

很快,麥克·唐納森先生陪著幾個人來到了孫元起下榻的旅社。

唐納森先生很熱情地向孫元起介紹了幾位來客:“約翰遜先生,這位是耶魯大學校友會副會長,梅斯·傑拉德先生。”

“你好,見到你非常高興,尊敬的梅斯·傑拉德先生。”孫元起很熱情地道——至少要裝作很熱情,然後握手。

“我也是。”這位傑拉德先生的衣著非常正式,有一種英倫紳士的派頭。

“這位是校長助理賈斯汀·霍夫先生。”

嗯,這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青人,一看就是年輕有為,並且受過良好的教育。也是問候,握手。

“這一位是我們學校物理學教授約翰·艾克斯先生,你們應該見過。”唐納森先生介紹最後一位客人。

我見過?我見過才是有鬼呢!現在整個的耶魯大學,我就認識你們這幾位而已,而且還都是剛認識不久的!孫元起腹誹道,可嘴裡不那麼:“是的,我見過您,艾克斯教授,您的課程非常棒。”

艾克斯教授眨了眨藍色的眼睛,一臉困惑:“約翰遜教授,您聽過我的課麼?”想了那麼幾秒,然後撓了撓凌亂而花白的頭髮:“我實在記不清了,你們知道,在我眼裡,所有的東亞人都長著一個模樣,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什麼中國人、日本人,沒什麼區別的。”

這見面的事情就算揭過去了。

大家坐定以後,孫元起避免他們提到一些令自己措手不及的問題,開始主動發問:“我很高興重新回到紐黑文,回到我的母校耶魯。但是由於行程緊促——我前不久,剛接到加拿大麥吉爾大學的電報,希望我能在九月初到該校出任講座教授,我答應了他們。在此之前,我還要到MIT一趟——所以,我想我可能只有兩週左右的時間。我想聽聽你們的安排,或者意見?”

年青的校長助理,賈斯汀·霍夫先生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首先,歡迎約翰遜教授回到母校學習交流,您所取得的成績,驗證了我們的校訓‘光明與真理’。你是母校的光榮。至於您的安排,學校和校友會大致草擬了一份日程表,如果有時間,我們可以就此進行討論與修改,以便於您的行動。”

完,從隨身攜帶的資料夾中抽出五份裝訂好的日程表,自己留下一份,然後很恭敬地分發給在座的各位。

“如果大家沒有意見的話,就現在討論,怎麼樣?”孫元起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先安排好日程,然後趁著空閒準備幾篇論文、繼續編寫未竟的教科書,還要蒐羅一些大、中、學的教材,等以後回國用的上。

大家都沒有反對孫元起的提議。不過,從各個人拿到日程表的反應可以看出,他們似乎對於裡面的內容瞭如指掌;只有孫元起,開啟日程表仔細的閱讀。一旁,霍夫先生詳細介紹每項活動的具體情況:

“約翰遜教授,你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不需要?那好吧,所有的安排就從明天開始。”

“明天上午,主要是把你的學籍檔案整理一下,重新頒發給你學位證書,到時候會有……下午,主要遊覽校園,活動安排有……

“後天上午,校友會安排了一個面向全校師生的演講。你知道一位年青有為的校友,會給在校的學弟們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鞭策他們在學校和社會上更好地服務……”

“從7月5日開始,會有一個長達兩週的研討會,當然,時間長度可以由你自由掌握和調整。研討會具體事宜,會由艾克斯教授與您你洽談……”

“最後一天,校友會有一個歡送晚宴,希望你能夠參加。……”

“大致安排就是這些,您有什麼疑問麼?”

孫元起看了一回日程表,覺得張弛有度,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間,並不會太過疲倦,便頭:“霍夫先生,您的安排非常完美,我沒有任何疑問。”頓了一下,轉過頭對艾克斯教授:“艾克斯老師,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向我介紹一下有關研討會的細節嗎?”

“好的,約翰遜教授。”年近六旬的艾克斯教授很有“達者為師”的胸懷,所以對於面前只有二十多歲的孫元起給予了足夠的尊重:“我們從最近的學術期刊上發現,你對於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的研究,走在世界的最前列,所以本次研討會的成員主要是耶魯大學自然科學各系的教員、研究生,以及部分優秀的本科生,希望你能夠用兩週左右的時間,向他們介紹最新的科學發展情況。研討會採用開放式討論的形式,每次由你提前選定課題和提綱,大家回去準備兩天,然後在課上討論。當然,研討會由你主講。每次大概兩到三個時。——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就想得到第一次討論的課題。”

孫元起望著直爽的艾克斯,覺得這位老先生真是一位純粹的學者,當下起身,從隨聲的書包中取出前幾日在美國化學會演講時準備的提綱,遞給他:“這是提綱,應該夠兩次以上討論使用,如果要確定課題的話,第一次叫‘原子結構’,第二次叫‘化學反應原理’。”

艾克斯頭,鄭重地收好講稿。

這樣,本次見面已經到了尾聲,一直沒有話的梅斯·傑拉德先生突然道:“約翰遜教授,您在紐黑文市的花銷將由耶魯大學校友會負責。研討會的薪金,將按每時100美元的標準支付。”

哦!原來這位是買單的。

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此時應該:“哎呀,怎麼能讓你破費呢?多不好意思!”不過孫元起從舊金山大學開始的時候,就開始由各個單位負責食宿;等到了紐約,美國化學會除了負責食宿花銷,並在演講結束以後,按照時間付給了一筆不菲的費用。現在,耶魯不過循例而已,孫元起還有什麼好的呢?所以,只需要一句“謝謝”便好。

之後,一切事情都很順利:第二天,也就是7月日,耶魯大學頒給孫元起理學碩士學位證書,換句話,孫元起搖身一變,成了耶魯根正苗紅的畢業生。7月5日,孫元起在耶魯大學的第一場研討會ConnecticutHall在順利舉行。ConnecticutHall建於1750年,坐落於OldCampus中,是耶魯大學最古老一幢建築,具有典型的佐治亞風格。現在,一個中國人在這個講堂裡,面對著美利堅的天之驕子,指江山,激揚文字,而他們的老師則在坐在前排一邊頭,一邊往紙上記錄什麼。然後是第三講、第四講……

8月日那天上午,是舉行第五講的日子,題目為“輻射強度與光波長之間的函式關係”,正是他去年發表在《Science》上的那篇論文。孫元起相信,在座的一定有不少人讀過那篇論文,估計所有讀過的人都對“能量子”一嗤之以鼻。即便如此,孫元起還是要提,畢竟這是“量子假”第一次登上大學講臺,具有標誌性意義。

正講在興頭上,“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講堂的大門,打斷了孫元起的講述。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門口,卻是個郵遞員打扮的人怯生生地立在那裡。

難道這位郵遞員也是物理學的愛好者?孫元起心想。為了避免門口的人難堪,當下招呼道:“請進。”

郵遞員一縮脖子,才心地:“揚克·約翰遜先生……在嗎?”

找自己的?孫元起覺得有些意外:“我就是,有什麼事麼?”

“有份電報,請你簽收一下。”郵遞員估計也看清了場景:一個年青的亞洲人站在講臺上,給美國的老、中、青三代人在上課。上課麼?真是奇怪!

“哦,好的。”孫元起走出門去,接過電報開始簽字。電報是從加利福尼亞州發過來的,仔細看時,才知道是加大伯克利分校約翰·馬丁教授發來的,內容很簡單:

“鍊金術實驗獲得成功,詳情稍後告知。”

即便是物理書上明確結果的實驗,現在透過自己的“指”獲得成功,心中的激動還是難免的。

在1969年以前,耶魯只招收男生,此後才男女同校。所以,在會堂裡面全是具有強烈求知**的男性。在孫元起出門的一瞬間,大家抑制不住好奇,開始討論,也不知道是討論剛才所的論題,還是關心孫元起那份電報的內容。

孫元起走進講臺,大家自覺地停止了話,盯著孫元起,似乎想從表情中窺視出電報的問題。作為研討會的主持人,艾克斯教授覺得有必要站出來詢問一下:“約翰遜教授,是不是有事?需要現在休息一下麼?”

“不用,謝謝。”孫元起揚起手中的電報,“電報是加大伯克利分校約翰·馬丁教授發來的,告訴我,一個重要的實驗取得成功。這樣,我們下次的課題就需要做些調整——原定的‘質量與能量的關係’有些過於深奧,而且至今還沒有獲得大家的認同,嗯,事實上好像只有我這麼認為。”

下面一陣輕笑。

“現在,加大伯克利分校的馬丁教授用實驗證明了我提出的一種反應模式,所以,可以放心的和大家討論,因為它是實驗證明正確的。題目,就暫定為‘現代鍊金術’,提綱一會兒告訴大家。”孫元起決定用個噱頭,吸引大家的興趣。果然,即便是下面那些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們也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孫元起卻不再往下細,把手中的電報放在講臺上,繼續先前的講述:“好,剛才我們到‘紫外災難’,從剛才的講述中,大家知道,所有都是在經典物理學的框架下,經過嚴格推導而得出的結果。可是,這樣的結果正確嗎?很顯然,這是不符合實驗結果的……”

第二天上午,孫元起正在旅館裡準備次日的講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三個人,有兩個孫元起都認識,不認識才怪呢,前幾天剛來過的校長助理賈斯汀·霍夫先生、物理學教授約翰·艾克斯先生,最後一個不認識,不過面熟。

那人看著孫元起看著自己,微笑著伸出手:“約翰遜教授,我是耶魯大學化學工程教授,本傑明·弗裡曼。我們在研討會上見過。”

哦,怪不得眼熟呢。熱情的握手,然後把三個人讓進屋。

一進屋,年青的霍夫先生馬上向孫元起熱情地祝賀:“祝賀你,約翰遜教授。馬丁教授的實驗,充分證明了你所發現的核反應理論的正確性。這是自然科學發展的重要一步,你在其中無疑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母校耶魯大學為你感到光榮和驕傲!”

花花轎子眾人抬。孫元起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他們應酬。果然,就像“猴嘴裡擱不住桃”、“狗窩裡藏不了隔夜的饅頭”,同樣,這群美國佬肚裡也擱不住話。沒上幾句,霍夫同志就明了來意:“史密斯·麥卡爾校長希望和你見上一面,商談合作事宜——”

“合作事宜?”孫元起在大清連副總理級別的人物都見過,這會兒定然不怯場;對與校長見面的事情沒有什麼牴觸,只是到“合作”,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孫元起的一個疑問句,結果讓在座的三位耶魯教職工都有些訥訥的。霍夫先生年青,抗打擊和恢復能力都比較強,馬上答道:“耶魯雖然以人文學科著稱,但是文理並重的風格,同樣造就了許多世界一流的科學家,比如1755年發明潛水艇和魚雷的科學家戴維·布什內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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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魯大學以人文、藝術、歷史及法律等學科著稱於世,它的法學院、音樂學院、藝術學院等在美國向為首屈一指,但耶魯的理工科在美國一流名校裡算是比較弱的,當然,也不是差到一無是處的地步。在孫元起的印象中,因為發明世界第一臺高能粒子加速器——迴旋加速器而獲得199年諾貝爾物理獎的歐內斯特·勞倫斯,好像就是耶魯的畢業生。

看來是孫元起無意中的一句話,擊中了耶魯人的傷心處,以為自己看不上他們的科研能力。當下,只有轉移話題:“作為耶魯的畢業生,我非常希望能夠幫助母校在科學領域取得一定的發展,只是不太瞭解霍夫先生所的‘合作事宜’,指的是什麼?”

這樣,才使那三位的表情略略恢復自然。霍夫先生繼續答疑解惑:“如何合作的問題,麥卡爾校長希望和你面談。具體時間,麥卡爾校長希望是越快越好,比如今天下午……”

“那就今天下午吧。”孫元起心中朦朦朧朧的好像有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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