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玄天上帝宮,偏殿後院。

阿珂坐在石凳上,直勾勾盯著園子一角,似乎那裡有什麼稀罕物。

“秋高露重,別著涼了。”

聽到陳沖的聲音,她剛回身就覺肩上一重,再看就發現身上多了件披風。

少女身子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

透過聲音和氣味,她已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謝謝。”

緊了緊肩上的披風,阿珂垂目低聲說了一句。

“怎麼還不睡?”

陳沖坐到石桌旁問了一句,隨手取出茶壺茶盞,為兩人各自倒了一杯熱水。

“我......我有點睡不著,坐了這麼久船,上岸了還有些不適應。”

少女微微一怔,隨即謅了一個理由,又立刻反問道:“陳大哥,你怎麼還不睡?”

“我有點糾結。”

陳沖言簡意賅說了一句,忽然嘆息道:“不過輾轉大半夜,也差不多想通了。”

阿珂點點頭,聰明的沒去細問,在九難的嚴厲教育下,她從小就養成了少問的習慣。

畢竟,問了師傅也不見得願意說。

兩人端著茶盞相顧無言,一時間院子裡陷入了寂靜。

少女見氣氛有些沉悶,還是忍不住找了個話題:“陳大哥,我記得你不是說,不會殺那兩個水賊麼?”

陳沖莞爾一笑,衝少女挑眉道:“妹子你可不要冤枉我,明明就是建寧動的手,和我陳沖有什麼關係?”

阿珂愣了愣,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可一想到建寧殺人時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著笑靨如花的少女,陳沖不禁有些心動。

感受到男人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東西,少女羞赧的別過頭,不去觸碰男人的眼神。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開始轉移話題:“陳大哥,那三爺孫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感覺他們似乎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

陳沖輕哼一聲,摸出一本書扔在桌上:“紅陽教的護法,韓太湖的曾孫,怎麼可能會簡單?”

阿珂拿起書一看,只見書封上赫然寫著“紅陽嘆世經”五個大字。

“紅陽教,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誰說過。”

她盯著書喃喃道:“對,我是聽師傅說過,他們是敢什麼來著......”

陳沖癟癟嘴:“還能做什麼?築坊誦經、設齋打醮唄!沒出息的騙些錢財,有野心的就聚民起義,白蓮教自古不就是這樣麼?”

阿珂吃了一驚:“既然是騙子,那咱們不該放他們走吧?”

男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放在往日當然得把他們殺了,不過現在嘛,我不僅得把他們放了,還資助他們二百兩黃金。”

少女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腦袋裡全是大大的疑問。

陳沖沒有繼續解釋,總不能和這姑娘說,我使了個二桃殺三士的毒計吧?

蟎清殺了韓太湖孫子孫女,紅陽教護法爺孫護著小教主南下,明顯是要捲土重來,為雙親報仇雪恨。

現在是蟎清當權,陳沖巴不得有人作亂,既然這幾人有心復仇,他沒道理不支援。

只要是反清勢力,都是好兄弟!

至於老頭拿了錢,是想繼續扶持小韓教主,還是弄死韓太湖唯一血脈,然後獨吞黃金,這就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

阿珂見陳沖不願深講,也不再繼續追問,反而貼心的換了個話題。

“陳大哥,接下來咱們去哪兒呀?”

陳沖把玩著茶盞沉吟道:“解決大小雙兒武功問題以後,我原打算帶你們離開。不過既然現在已經想通,咱們得先去一趟天地會總舵。”

阿珂默默點頭,忽然說道:“陳大哥,我想、我想去找爹孃,至少,至少也要見一面。”

陳沖思考片刻,見阿珂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便笑著點頭道:“你既然叫我大哥,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娘就是——咳,總之這個事沒問題。”

少女頓時面紅耳赤,猛地站起背過身,結結巴巴的說:“陳......陳大哥,夜深了,我要去練功了。”

說完,她絲毫不敢停留,飛快的向自己房間走去。

“今晚時間過了,早些休息吧,別練功了。”

聽到陳沖的叫喊,正在過門檻的阿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她扶住門框穩定身形,深呼一口氣也不去看男人,急忙忙關好大門。

見此情形,陳沖也沒了興致,一揮手收好茶具,背著手慢慢踱回臥室,心中則開始回憶陳圓圓的出家之處。

當初他沒認真看原著,所以即便是有非凡的記憶力,對阿珂親媽的出家地點,腦中也沒有絲毫印象。

唯一記得的只有一點——陳圓圓出家後,法號叫做“寂靜”。

既然知道名諱,陳沖也不再煩惱,起碼比大海撈針強一點。

聽到腳步聲消失,屏吸靠在門上的阿珂再也憋不住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墊著腳悄聲走回床邊,小心翼翼取下披風,做賊般左右瞄了一眼,這才捧著披風湊近鼻端輕輕的嗅了嗅。

————

方丈室。

陳近南臉上蓋了塊熱毛巾,躺在搖椅上揉著太陽穴。

今天為了給陳沖接風洗塵,白天耽擱了不少時間,許多積壓的事情,直到現在才來得及處理。

雖然又一次忙到深夜,但他認為很值得,畢竟陳沖不僅拿出了一萬兩銀子,還捐獻出幾十條船。

正想著陳沖所說的種種安排方略,忽然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單聽這陣聲響,他就知道是自己的徒弟韋小寶。

奇怪,這麼晚了,小寶怎麼還沒睡?

自韋小寶出宮以後,陳近南便對這個名義上的徒弟觀感好了許多。

在一起回福州的路上,韋小寶的多次亮眼表現,更是讓他起了愛才之心,開始著重培養。

雖然韋小寶現在依舊在青木堂,但作為陳近南的親傳弟子,他實際上由總舵主親自安排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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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近南從不鎖門,因此韋小寶並未在門口停歇,反而是攥著兩根寸長的竹筒,徑直闖進屋子氣。

他喘吁吁的說道:“師傅,出事了。”

見竹筒上系著紅繩,陳近南猛地坐起身,神色頓時變得凝重。

將信箋裝進細竹管,以蠟密封後捆在信鴿腿上,這便是最隱蔽的傳書方式。

而竹筒上捆著紅繩,則代表這封信是急件中的急件。

陳近南接過竹管,以燭火將其烤化,隨即立刻開始檢視竹管中的紙條。

這一看,他臉色頓時大變。

韋小寶見師傅神色不對,關心的問道:“師傅,出什麼事了?”

陳近南沒有說話,將兩條信箋遞給徒弟,隨即皺著眉思索著對策。

韋小寶展開紙條一看,只見其中一張隱約寫著“雲南分舵......九*刺殺吳三桂”。

另一張則寫著“*寧宮大火,皇太后與**喪生,福全監國”的字樣。

他本來就不怎麼識字,這些日子雖然天天惡補,複雜的字依舊看不懂。

可即便只看了個大概,韋小寶也能猜出大概出的什麼事。

想著天塌下來有師傅頂著,他很快鎮定下來:“師傅,現在怎麼辦?”

陳近南攥了攥拳,猛地睜開眼睛說道:“小寶,你去請周堂主過來,咱們今夜就要回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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