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回程水師之後,接下來的日子,陸淵也開始忙碌起來。

關於西川郡的重新建設,並不用他去多費心思。

如今隨著國內那些新科舉人、進士的陸續赴任,以郡守沉信為首的西川地方官府,正飛快的重新恢復起地方的民生發展。

不過等陸淵收復整個西川,時間都已經是六月底了,這個時候早就錯過了春耕夏種。也就是說今年下半年,整個西川郡是沒法自給自足,滿足自身的糧食消耗了。

整個境內剩餘的數十萬百姓,都需要朝廷的援助,才能度過這個艱難的下半年。

好在,對於如今掌握了半個江漢平原,和整個洞庭平原的楚國來說,每年生產的糧食不計其數,不僅足以滿足襄陽洞庭兩郡百姓的消耗,更可抽出許多結餘,用來支應其它地方。

不僅如此。

隨著年初陸淵對南海國使者的那通警告之後,南海國拖欠的今年貢賦,很快就送了過來。

三百萬兩銀子,兩百萬石糧食,這筆鉅款和糧食的輸入,尤其是後者,極大地緩解了楚國的糧食壓力。

接連向西川和黔中兩郡,大規模的開啟了百萬級的移民工程,期間所需消耗的糧食,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要知道所有移民到了移民之地的當年,基本上是沒有任何產出的,期間都需要朝廷官府養著他們。

錢財方面還好說一點。

劫掠了整個黔中郡夷人,並且在劫掠南詔國的楚國,並不缺乏銀兩。

反倒是糧食,為了維持前線幾十萬大軍,還有數目更多的移民消耗,在前線兩郡,楚國每月消耗的錢糧,都是以百萬石的數字計算的。

這龐大的數目,即便以洞庭平原和江漢平原的富庶,也是有些支撐不起了。

對此,為了緩解糧食壓力,巴陵朝廷那邊,崔長青他們已經讓人帶著南海國上供的三百萬兩銀子,再度返回了南海國,去往那裡購買糧食了。

三百萬兩銀子,但現如今的南海糧價,大約能換回來同等數目的糧食,也就是三百萬石米。

近兩年來,南海國的糧價,一直在增長之中。

原因嘛,自然是楚國、蘇國、還有宋國,一直不斷前往南海購買的緣故。

因為持續不斷的西川戰事,合縱三國都在前線耗費了大量的兵力人力,尤其是隨著在西南新拓之地設郡置府,三國都或多或少的有向新置府縣移民。

以上種種,都極大地影響到了楚、蘇、宋三國,國內的農事生產。

其中楚國還好,背靠兩大產糧地,再加上此前數年積儲,還能勉強維持。

令國內的糧價,在一斤五文錢左右浮動。

不算多高,但也沒怎麼便宜,屬於底層百姓能夠承受的一個範圍。

宋國那邊也是。

其所在的九真郡,有一塊紅河平原,土地肥沃,不下江漢平原。

靠著這個產糧地,宋國雖然也因為戰事大量缺糧,但拿著從西南夷那邊掠奪到的錢財,去往南海國購買一些,也還可以支撐。

可蘇國就不行了。

鬱林郡那片地方,本來就多山,沒比西南夷好到多少去。

再加上蘇玄歌一系列暴政,在動亂、戰爭、苛稅等等影響之下,蘇國鬱林郡的民生生產,早已經徹底崩潰。

根據皇城外司的勘察回報,如今整個鬱林郡,已經有十餘萬人被蘇玄歌強制遷走,安置到了該國新設的通海郡。

同時蘇玄歌又從通海郡內,遷徙出了二十多萬夷人,安置在了鬱林郡。

這樣相互移民,穩固著蘇國在兩郡的統治根基。

但這樣一來二去,就等於蘇國多出了四十萬左右,無法生產,需要朝廷官府養著的人。

再加上前線蘇國的十萬兵馬,國內的數萬兵馬,還有給前線運糧的十幾萬民夫……

諸多地方算起來,蘇國大約有著七十到八十萬人,是完全不事生產,完全要靠官府朝廷供養吸血,才能活下去的人。

而相對於這龐大的吸血人群,蘇國真正的根基,也就是本土鬱林郡的蘇國百姓,在經歷了一系列戰亂移民之後,真正還在持續生產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了五十萬人左右。

而這五十萬人,其中還有大量老幼婦孺,因為真正的成年男丁,不是被徵去當兵了,就是被拉去當運糧民夫。

就靠著這五十萬老幼婦孺,能生產出多少糧食,能養得活多少人?

怕是連五萬兵馬,都養不起吧。

所以自從蘇國開戰之後,該國的糧食消耗,就一直靠著從外部購買支撐。

而縱觀蘇國周邊,楚、宋兩國自己都缺糧,當然不可能賣給它糧食。

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也只有一直安寧,不興兵戈,同樣產糧也頗多的南海國了。

因此蘇國在戰爭初期,從西南夷那邊,掠奪到了第一批財富之後,就立刻派人去往南海國買糧了。

發動戰爭,掠奪財富,花錢買糧,在發動戰爭……

整個蘇國,就陷入到了這樣一個無休止的惡性循環之中。

也正是因為蘇國的不斷購糧,導致南海國的糧價連年暴漲。

直接從開始的一斤米三文錢,漲到了如今的一斤米,九文十文的上下浮動,貴了三倍不止。

在這情況之下,南海國的百姓難受,蘇國的百姓也難受,反倒是南海國的糧商,賺了個盆滿缽滿。

短短兩年,靠著楚、蘇、宋三國的不斷南購糧,南海國內就多了十幾個身家巨億的富豪,可見其中之暴利。

當陸淵看到這情報時,都有些眼紅了。

靠著發戰爭財,南海國這兩年的豪商勳貴,日子是真的過得舒坦無比,快樂無邊。

也正因此,對於趴在自己身上不斷吸血的南海國,楚、蘇、宋三國心中,其實也有諸多不滿,恨極了這群糧商。

只是現在因為戰爭,再加上南海國特殊的地理位置,實在是不好對他們動手,這才忍了下來。

不過陸淵相信,等到三國都抽出手來,或者等到寧國那邊準備好,那麼等周邊群狼一擁而上時,就是南海國被分食殆盡,影響滅亡之期。

只是那一天,可能還需再等幾年,沒那麼快上演罷了。

而眼下。

楚、蘇、宋三國都還用得上南海國,還需要從那裡購買糧食,所以哪怕明知那邊是在坐地起價,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購買高價糧食。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去往與洞庭郡緊鄰,並且還有長江水道便利的寧、周、梁等國購買糧食,無疑是更好的。

但這三國,無一例外,不是楚國的敵國,就是視楚國為競爭對手的傢伙。

想從那邊購買糧食,根本就不可能。

哪怕是三國中唯一沒有戰事的寧國,都寧願自家存的糧食在倉庫裡發黴,也不可能運往楚國,做這種明目張膽的資敵之事。

正是這種渠道缺乏的情況,才導致了南海糧食的珍貴。

因為這是唯一願意,也有能力向楚、蘇、宋三國,供應糧食的國家了。

在沒得選的條件下,哪怕貴,也不得不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楚國這邊糧食的缺口不大,就靠著南海國上供的糧食,和上供銀錢購買糧食,差不多也就能抹除這個缺口了。

倒也不用另外花錢,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安慰了。

……

除了糧荒之外,陸淵另一件比較上心的事情,就是軍隊的徵兵建設了。

這次擊破南詔大軍,雖然整體上極為順利,但對方到底有十餘萬的數量,其中更是不乏勇士,想要消滅他們,楚軍或多或少也是付出了不少傷亡的。

再加上那支年初就派到南充府,協助濟慧守城的禁軍,也因為南詔軍的不斷消耗,直接被打殘了一半,缺額萬人。

以上這些傷亡加起來,也有個一萬七千了。

這些缺額的兵員,都需重新徵募,並搭配一定的老兵,透過訓練使其儘快形成戰力。

對此,陸淵已經決定從各部抽調三千老兵,再加上這一一萬七千的新兵,單獨建設一支禁軍了。

而其它各支缺員的禁軍,就直接將南充府那支半殘的禁軍打散,補入到各部就行。

如此,除了那支新兵為主的禁軍外,剩下的四支禁軍,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就還可以迅速恢復完整的戰力。

陸淵這些日子做的事情,也就是這個了。

除了每日處理完政務和修煉外,時不時他還會抽出空來,去往錦官城外的禁軍大營巡視,以確認各支兵馬的整訓進度。

在他的督促之下,成效也相當喜人。

在補充了缺額兵馬之後,有了老兵加入,各部禁軍稍加操練,很快就彼此磨合了起來,形成了戰力。

就連那支新建的禁軍,大量精中選精的優質新兵在老兵的帶領之下,也很快學會了一些簡單的陣列和旗號,並掌握了一定的武器使用技巧。

雖然整體上看起來還很稚嫩,但以這種速度,繼續訓個一兩年,再拉出去打一兩個低烈度的戰爭,讓新兵見見血,一支精銳也就成型了。

見此,陸淵已經傳信回巴陵,讓那邊駐守的禁軍,按照同樣的方式,以老兵帶新兵的辦法,將剩下的兩支禁軍給擴編出來。

如今信件應該已經送到了巴陵,想來兩支新軍的架子,差不多搭建出來了吧。

現在楚國擴張迅勐,西川和黔中兩地,都需大量兵馬鎮守,陸淵急需更多兵馬來填充各地防禦的空缺。

此時不得不將原本預計兩年的擴軍方略,再小小的提一下速,爭取在今年內完成了。

好在黃玄那邊劫掠劍川國,又獲取了大批錢糧,就是這筆收入填補,倒也勉強能補上擴軍帶來的缺口,倒也沒帶來太多壓力。

一切還在陸淵掌控之中。

只是這麼一來,他也不得不再給黃玄下令,多苦一苦劍川國的夷人百姓,讓從那邊多壓榨一些錢糧出來,以填補國內虧空了。

反正都是夷人,苦一苦也無所謂。

想來相比於死,當地夷人應該會很通情達理,體諒楚國的難處吧。

……

正當楚國這邊忙著梳理地方、購買糧食、整軍備戰的時候,周邊各國,一個個也大小動作不斷。

首先是八月初,在濟慧帶著白鳳寺一干僧眾,剛剛抵達黔中郡,就任佑國寺和護國法師的時候。

西南那邊,先後傳來兩大訊息。

先是宋國那邊。

在今年開春後,宋王謝寧數次率軍與大理軍大戰,結果都無法取得進展。

不僅沒奪取更多土地,反倒損兵數萬,將已有的一些地盤丟了出去。

自此之後,謝寧終於意識到,在大理國已經反應過來之後,他想如開始時那般勢如破竹,大佔便宜,已經是不可能了。

再加上開戰兩年,宋國連年興兵,課稅日增,國內疲憊,再加上糧價暴漲,生存都出現了問題,百姓漸生動亂。

一些原本靜海國的遺民,開始在地方鬧事,甚至掀起來幾場小規模的叛亂。

雖然這些叛亂都被迅速鎮壓了下去,但造成的影響,無疑是極大的。

這已經體現了,宋國百姓對於戰爭的厭惡。

如果再持續下去,很難說,最後會不會釀成一場當初蘇國那般,波及全國的大叛亂。

作為世家出身,謝寧可不像蘇玄歌這種江湖武人一樣,一切都喜歡用武力說話,完全憑自己喜好來,而不考慮什麼影響。

他的政治智慧,還是相當足的。

因此意識到國內隱患,還有前線士兵連連征戰,也確實厭倦疲憊之後。

謝寧果斷選擇了停戰。

他派出了使者,前往了大理國,商量著兩國停戰歇兵的事情。

而大理國那邊,也因為這場戰事,打得精疲力盡了。

再加上北邊大長和國的覆滅,楚國這個龐然大物突然與其接壤,也給予了大理國極大震懾。

大理國迫切的需要向北境增兵,以此應對楚國帶來的龐大壓力。

因此面對宋國送來的橄欖枝,他們也沒糾結太久,雙方扯皮了一陣之後,就正式在八月初的時候,簽訂了合約。

兩國約定,各自以現佔有的地盤為界,互相承認對方對各自國土的統治權,今後和睦為鄰,再不興兵。

於是簽訂了這份和平協約之後,宋國除了派個人去蘇國說了一聲外,立刻就開始撤兵了。

十萬宋軍呼啦啦的從前線後撤。

在宋國新設的銀生郡,除了當地一萬五千的郡府兵外,謝寧就只留了兩萬禁軍,讓一位親信大將鎮守此地。

而他則率著剩下兵馬,返回了國內。

至此,宋國參與這場合縱之戰後,歷時兩年,以開拓了一郡五府的成果結束。

宋國退了,只剩下一個蘇國,自然不是大理國的對手。

因此蘇玄歌在得知訊息後,哪怕心中不甘,也只能大罵兩句宋國不當人子後,無奈選擇了和大理國和談。

相比於宋國,蘇國國內的情況更加糟糕。

因為蘇玄歌的不當人,在蘇國國內,幾乎每天都有百姓逃亡。

逃亡的人群,包括了蘇人、夷人的遺民,蜀國的士兵、還有強徵來的民夫,通海、鬱林兩郡的地方蘇、夷百姓。

可以說。

在蘇玄歌的種種操作之下,在蘇人、夷人心目中,他已經成了遠超桀紂的暴君。

跟在這麼個國君底下,就沒誰願意受他統治的。

藉此便利,在鬱林郡和洞庭郡的邊界,楚國已經又接收了五萬餘的蘇國百姓。而黔中郡與蘇國通海郡的邊界,同樣也有三萬餘的蘇國逃民,其中不乏夷人。

至於蘇國與南海國、宋國邊界之處,據皇城外司的探報,逃民同樣也有很多,不下萬數。

在蘇國底層之中,各種逃亡現象,簡直不計其數。

蘇國的統治根基,已然徹底崩壞。

如今之所以還能撐著,不被滅亡,完全就是靠著蘇玄歌的先天武力,還有他麾下那些屬於既得利益者的數萬精銳強兵了。

但如今少了掠奪大理國的路子,沒有足夠錢糧來源,內部生產也已全部崩壞,若不再進行改革,蘇國滅亡,也已是遲早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蘇玄歌有沒有看到這點,並且有沒有這個魄力,去做改革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八月中旬,繼宋國之後,蘇國與大理國間,也在和談之下,正式結束了這場戰爭。

同樣歷時兩年,蘇國最後以一郡四府的成果,退出了合縱。

在這兩年戰爭中,大理、宋、蘇三國,都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各自損兵數萬、十數萬不等。

其中蘇、宋兩國雖有收穫,但也需大量的時間,才能消化戰果。

大理國在丟失了接近一郡之地、損兵近二十萬之後,也需長時間的休養,才能重新恢復元氣。

和談雖然對於三國來說,都不是出自內心所願,但已經是如今局面下,於彼此最好的結局了。

而他們之間的戰爭結束,整個西南地區,剩下的也就只有楚、赤黎、昆海三國,與南詔國的戰爭了。

不過不等這場戰爭出現結果,在西川郡之北,另一場戰事,卻已出現了重大轉折。

……

神武六年九月初二。

周國十五萬大軍在該國南柱國大將軍東方無雲的率領下,圍攻漢中國都白石城三月之後,正是於此日破城。

漢中王喬康全只得於城破之時,領著幾千殘兵,護著親卷百官狼狽南逃,撤往南邊劍門關。

在南邊剩下兩府,收攏殘兵,繼續堅守。

周兵則趁勢席捲漢中國北部三府,奪回了已經丟失近十年的漢中故地,再度全部掌握漢中郡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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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失去了漢中國屏障,周國在西面,已與楚國襄陽郡接壤。

周國兵鋒,已至襄陽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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