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直想有個答桉,可讓丹鼎道直接去問,他們卻有些不敢。

因為按照原本的推論,此時陸淵應該已經是凝聚一氣的修為,論起實力,已經不弱於自家道主,甚至可能猶有過之了。

再加上對方是一國之君,手握數十萬雄兵,還有一位先天妻子。

以上種種條件加起來,哪怕是丹鼎道,也不敢忽視。

甚至要把對方當做,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個存在,來對待了。

所以直接去查問陸淵情況,說真的,丹鼎道是有些不敢的。

不然對方若是真的沒幾年好活了,然後一個想不開,走了偏激,覺得如今一切情況,都是丹鼎道造成的。

接著就殺上門來,想要把這些讓自己這麼早死的仇人,給拉著墊背,那可就沒地哭去了。

這是很有可能的。

不要忽視一個將死之人,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真把人逼急了,都沒幾天好活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尤其是一些梟雄。

對於自家性命,看的比所有的都重。

在他們眼中,除了自己,其他一切的基業、家人、名聲等等,那都是可以捨棄的。

因為基業沒了,可以再創。家人沒了,可以再找。名聲沒了,日後成就大事,自有人來給自己洗白。

所以歸根結底,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性命。

丹鼎道傳承近萬年了,門內流傳下的典籍,沒少記錄這種事情,對此當然有著防備。

不過太平道書實在太過重要,關乎丹鼎道未來傳承,因此哪怕有著再多顧慮忌憚,陸淵那邊還是要去一趟的。

但直接過去,還是太過突兀,而且目的也顯得太明顯了。

大家都有過交易,都清楚太平道書是個什麼情況。

此時你丹鼎道派人過來,不就是過來想看看,我什麼時候死嗎?

因此可以預見,陸淵絕對是很不待見丹鼎道過去的。

而且雙方的交易也都結束了,此時彼此誰都不欠誰的,其實當領到也沒名義去找陸淵。

尤其是在此前,陸淵明確表露了不歡迎態度之後。

故而思慮之下,最終丹鼎道的道主林清玄拍板,還是派安丘真人去一趟,名義就是拜訪故友。

當然,他也清楚,知曉安丘與陸淵之間並沒什麼情誼,這只是找個藉口罷了。

重點是安丘真人去拜訪的時候,所攜帶的上門禮物。

上千萬兩銀子。

你楚國不是在謀劃著攻打大長和國嗎?

對於楚國的淨化,一直派遣細作盯著陸淵動向的丹鼎道,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因此自然知曉,如今楚國雖然恢復的還不錯,但國中久經戰亂,倉儲早就空了。

近些年還大規模移民,國中養著二十餘萬兵馬,現在又練什麼水軍?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用花大筆銀錢?

而以楚國區區三郡十七府的地盤,真的能支撐得起這些大支出嗎?

所以丹鼎道斷定,楚國如今一定是缺錢的。

不然大長和國已經亂了兩年了,此國就挨著楚國邊上,打起來可謂方便至極。

可為何陸淵此時都還沒動作?

以從種種細節處得到的訊息來看,林清玄推論,這肯定是在缺錢。

打仗是很耗費錢的。

兵法不是都說了嗎?

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看看上面的舉例,就可知大軍出征,耗費有多麼大。

大長和國可是大國,據擁兩郡之地,數千裡之土。戶口百萬,甲兵數十萬。國中更有兩位先天宗師。

以這等實力,楚國想要圖之,少說也要十萬以上的兵馬,更要有陸淵親自帶隊。

這裡面的耗費可不小。

既然你楚國承受不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時間流逝,坐失機會。

那我丹鼎道乾脆雪中送炭,再送你一千萬兩銀子,幫你出了兩年軍費如何?

給了這麼大筆援助,你陸淵總不好,將我丹鼎道的人推之於門外了吧?

而只要能見到陸淵,能在他身邊留個幾天。

林清玄自信,以自家安丘師弟的修為眼界,看穿那位楚王的虛實,是絕無問題的。

到時他到底有沒有修練太平道書,修了的話又還有幾年好活,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境界,自然也就一切清晰了。

能弄清楚這些資訊,區區千萬兩銀子,花就花了吧。

反正他丹鼎道家大業大,傳承萬年,門中儲藏的金銀珠寶不知有多少,眼下也就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罷了。

咱不差錢。

就這樣,丹鼎道眾修商議過後,隨後便一制透過了道主的決議。

隨後,丹鼎道的關係網路便發動起來,開始如上次一般,準備往楚國輸送這千萬兩的見面禮。

而安丘真人,則在決議透過後,早早的就出了山門,往楚國而去了。

在援助到來前,他倒也不會先去見陸淵。

那樣能不能見到先不說,首先沒有好處,安丘便能肯定,那位楚王絕不會對自己有好臉色。

畢竟一個盼著你什麼時候死的人,跑來面前晃盪,任誰看見了,心裡能不討厭?

所以先到了楚國後,他準備先在那邊走一圈,收集些情報,看一下楚國的民情。

雖然各地都有探子傳回的訊息,但只看書信彙報,終比不過自己親眼見一遍,經歷一遍。

若能熟知楚國詳情,或許稍後見陸淵時,也能起到不小作用。

想要將一千萬兩銀子,跨國運往楚國,並沒那麼容易。

雖說這次只運銀子,沒有各種甲胃兵器、糧食物資,能輕鬆許多。

但等銀子運到,最快也要三個月後。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把楚國走一遍,看看這個新生強國的底細了。

安丘心中對此,早就有所規劃,可謂胸有成竹。

……

這邊丹鼎道準備來探一探自己的底細,陸淵對此並不清楚,也更沒那個渠道網路,去探查梁國的訊息。

不過對於和丹鼎道,最終會有撕破臉的那一天,他卻是早有預料的。

長生之秘不能暴露,既然如此,太平道書自然不能作為自己明面上的功法。

哪怕自己確實在主修此法。

但事關性命,該有的偽裝,還是要有。

自己最後以主修五雷書的面貌,出現在世人、乃至九州修仙界面前,這是早定下的策略。

所以最後和對方決裂,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早早的,陸淵就開始針對丹鼎道可能的報復,進行著積極準備。

其中最關鍵的準備,自然就是加快太平道書的修行了。

只要把自己的仙道境界拉上,修煉到凝聚一氣的程度,那麼即便丹鼎道真與自己開戰,以此等實力,也足以不懼對方了。

而想增快太平道書的修煉進度,最好的辦法無疑是開疆擴土,增強自己的國力,聚攏更多的氣運,以此加速修行了。

前番北伐周國,兩次聽從武安侯的安排,冒險做出奇襲。此次又不顧國中初立,內外局面還不穩定,繼續想著討伐大長和國,吞併此國。

這諸般急切決定,很難說沒有丹鼎道的一份功勞。

若沒對方帶來的沉重壓力,以陸淵的壽命,以楚國的潛力,大可一步步安穩發展,何至於如此急切?

好在,陸淵對此,也沒什麼好說的。

當初是自己做下的決定,而丹鼎道的援助,也確實幫了自己大忙。

前番北伐能夠勝利,丹鼎道援助的軍費和那些武器物資,也是功不可沒的。

自己竟然承受了這些好處,自然要承受好處背後,所附帶的風險。

對此,在走上這一條道路的時候,陸淵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無怨無悔。

不過此時嘛,安丘還未到來,陸淵也並不知曉這一切。

當然不清楚,丹鼎道的威脅,已經快要臨頭。

此時的他,注意力正被蘇國那邊發生的一場叛亂,給吸引過去了。

……

“蘇玄歌這幾年橫徵暴斂,把國中百姓往死裡逼,此時總算顯出惡果了。”

議政殿內,陸淵手中拿著皇城司,緊急從蘇國送來的情報,不由慨嘆道。

在他下方,聽大王這麼說,崔長青和李維不由好奇看了過來。

陸淵察覺到,不由笑了笑,然後將奏報遞給他們:“兩位賢卿也看一看吧。”

兩人連忙接過,然後湊到一起看了過去。

看著看著,臉上都不由露出了震驚。

崔長青更是訝道:“蘇國竟然民怨至此,令各地叛亂!”

是的,這份奏報中的資訊,說的就是蘇國叛亂。

事情還要從今年十一月,蘇國的年稅說起。

此前就提過了,蘇玄歌出於自己的野心,同樣也是為了自保,於是喪心病狂的在國中養起了十萬職業軍人,甚至還在地方搞起了民團制度。

可蘇國不過是個小國,立國的鬱林郡原本也不富庶,國內多山嶺、少平原,並不是產糧大郡。

也就是靠海,能做點海貿生意,勉強算有些進項,不至於窮的叮噹響。

可即便如此,先前還經過了靜海國的肆虐,使得此地更為窮困了。

等到蘇玄歌去那邊立國的時候,舉郡上下,只剩下堪堪兩百萬人。

這麼個山區窮郡,戶口也不豐茂,又能榨出多少油水來?

按照陸淵的估計,正常五稅一的情況下,一年頂天也就五百萬兩銀子了。

可這五百萬兩銀子,哪裡養得起十萬大軍?

所以早早的,甚至可以說是原先寧海國立國不久,蘇玄歌就在國內加了賦稅。從原本朝廷時期的五稅一,改為了四稅一。

同時除了那些正稅之外,還填了各種名目的雜稅,用來搜刮銀錢。

如此種種不擇手段之下,蘇國一年的稅賦收入,這才從原本的四百萬兩,暴增到如今翻了一倍的八百萬兩銀子。

這可是八百萬兩銀子啊!

要知道陸淵的楚國,三郡十七府之地,有著兩座郡城,人口接近六百萬,國內還有江漢平原和洞庭湖兩大產糧重地。

還有著長江、漢水溝通周、梁、寧、西川、漢中諸國,能坐著國際往來的水道貿易。

再加上有著崔長青,孫思文等人的輔左,數年來不懈的招攬天下人才,上下一心,吏治清明,行政效率極高。

有著這諸多得天獨厚的稟賦,休養了三年之後,如今一年的收入,這才有每年堪堪一千五百萬兩銀子的收入。

可蘇國有什麼?

遠比楚國差得多的自然條件,面積只有一半的國土,三分之一的人口,國內還一片江湖武人當地方官,各種巧取豪奪,貪汙腐敗,吏治混亂。

就他們這條件,能創造出八百萬兩銀子的年收入,靠的是什麼,還能不清楚嗎?

更不用說,這八百萬兩銀子的稅收,還只是交給蘇國朝廷的。

在收稅的過程中,那些地方官貪汙了多少,去收稅時的小吏又多收了多少,簡直都難以想象。

或許真就如陸淵之前,收留的一些蘇國逃民所說,一年忙碌,官府索取過半、乃至大半。

民無遺留,舉家沒有活計。

真不是他們願意拋家舍業,背井離鄉,實在是在故鄉活不下去了啊。

面對苛政,有人選擇逃亡,選擇離開家鄉,去往它地,這是很正常的。

陸淵就在一邊收攏著蘇國逃民,安置在地方府縣,增強著自己的國力。一邊在看對方笑話。

這沒什麼。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選擇忍氣吞聲,選擇逃走的。

在這個超凡的時代。

有著武功與仙術,偉力集於一人,自然能給人增添膽氣。

所以民間的血勇之輩,其實是並不缺乏的。

此時面對蘇國數年暴政,而且眼看著有越發嚴重下去的趨勢,在蘇國內部,不出意外的,就爆發了民亂。

高涼府杜原縣人杜昌,因繳納年稅的時候,縣中小吏在自己族中催逼過甚,甚至逼死了自己一個侄子。

看著親人慘死,向來習武的杜昌,終於忍受不下去了。

當場便斬殺了前來徵稅的小吏,然後領著族中青壯,於蘇國廣武三年十一月起兵。

同日大發檄文,痛陳蘇玄歌之暴政,號召國內群豪一起,共同誅除這個暴君。

檄文傳開,不過十日之間,高涼郡內就有三萬餘眾,蜂擁而來,歸於杜昌下。

而後杜昌領著這數萬兵馬,直接攻破了高涼府城,殺進了城內蘇玄歌安排的那些官吏,引得城中居民一片叫好。

大量苦於苛政的城中百姓,見此一幕,許多都自備刀劍,前來投軍,於是杜昌叛軍規模,進一步膨脹到了五萬眾。

國內出現了這麼大的叛亂,造成的這麼大破壞和影響,蘇玄歌自然不可能不管。

事實上,他聽到叛亂訊息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開始調集京師的五萬禁軍,準備親自領兵平亂了。

但還不等他叛亂兵馬出發,蘇國之內,蒼梧郡道門廣昌道,因看不下蘇國暴政,同時也是因為自己信眾,許多被官府逼死的緣故。

在收到杜昌起義的訊息後,緊跟著也開始發動信眾,在蒼梧郡內殺官造反。

不過短短數日間,早就積怨已深的地方信眾,紛紛響應廣昌道號召,殺了地方官吏,據城而叛。

府城撐不過三日間,就被道眾攻佔。

廣昌道乃是鬱林郡的最大道脈,其活動區域分佈於玉林郡北部的始安、蒼梧、熙平三府,山門則在蒼梧府。

所以等廣昌道在蒼梧府老巢發動叛亂之後,始安、熙平兩府,跟著就有信眾起來反叛。

雖然因為當地官府早有戒備的緣故,未能攻破府城,但也各自佔據了三五縣,聲勢同樣不小。

只是過了小半月,廣昌道之亂就波及三府,共有十萬信眾參與。

不只是廣昌道。

甚至就連緊挨著蘇國國都鬱林府,就在它南邊的寧越府,同樣有當地專做海貿生意的江湖幫派七島會。

也因為不滿蘇國商稅關稅收得太重,帶著數百條海船,領著數千船員,就攻破了甯越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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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中大掠一番之後,正式舉旗造反。

一時之間,鬱林一郡十府,便有五府叛亂。

蘇國江山瞬間丟了一半。

當初當初隆慶二十八年時,大越朝廷面對的局面,此時蘇國在蘇玄歌的折騰下,終於也再度上演了。

只是不知道,面對這場叛亂,他能不能鎮壓下去?

同時鎮壓之後,蘇國還剩下幾分國力了。

對於自己能不能撐過這一關,蘇玄歌沒那個心思去想。

國內突然冒出了三股叛軍,而且一個比一個聲勢浩大,這突如其來的叛亂,是真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但這位蘇王好歹也當了幾年國主,而且也是先天宗師,膽量心性還是有的。

因此在經歷了初期的憤怒慌亂之後,蘇玄歌很快就調整了心態,開始籌備著如何平定這場叛亂了。

最先起義的那個杜昌可以先不管。

高涼郡遠在鬱林郡之東,距離國都鬱林府還有很遠距離,暫時還打不到這邊來。

但北邊擁眾十萬的廣昌道,不僅是地頭蛇,而且叛亂還擴張到了三府之地,若不能儘早遏制,恐怕真能叫他起了勢來。

到時想要平定,可就沒這般容易了。

還有南邊的寧越府。

此府就在鬱林府邊上,府城距離國都更是不到四百裡,輕軍急行之下,兩三天就能打到國都。

這等心腹之患,若不能平息,那可真是睡覺都不安穩。

所以只是短暫思考之後,蘇玄歌就定下了先南後北,先西後東的平叛戰略。

先剷除七島會,然後攻滅廣昌道,最後平息杜昌之亂。

如此三步,安定國內。

計議已定,出兵。

蘇國廣武三年十二月初,蘇玄歌留兩萬禁軍守京都,然後率著三萬精銳,直趨寧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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