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淵來說,能捏著鼻子,同意五毒教求和的條件,就已經是極大讓步了。

眼下就五毒教的實力,說句不客氣的,沒了那個聖女,對方又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三萬多民夫一般的殘兵,如今困守著小小一縣之地。

這點實力,跟坐擁十萬戰兵,手下還有僕從苗兵、民團十餘萬的陸淵而言,早已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勢力了。

五毒教還以為他們有跟陸淵講條件的資格,可實際上,這只是他們的痴心妄想罷了。

要不是有藍彩兒在,這些殘兵敗將,早就被他掃平了。

但奈何。

對方就是有藍彩兒,就是有這麼位先天宗師。

所以陸淵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坐下來和對方談談。

但他願意談,卻也不意味著要慣著五毒教。

反正現在急的是五毒教,而不是陸淵,他可以慢慢等下去。

只是自己等得起,五毒教能不能等得起,就很難說了。

就如同安鄉縣的周人一樣,五毒教被圍在了遷陵縣大半年,好幾萬人不事生產,每日裡消耗的糧食都是個天文數字。

雖然靠著以往積儲,五毒教應該還能再撐一些時間。但再多儲備的糧食,也架不住這麼個消耗法啊。

所以拖得越久,五毒教就越難受。

眼下他們還擺著架子,想和陸淵公平談判。那就再熬一熬他們,遲早把他們那副性子給訓下來。

定下了和五毒教慢慢拖著,繼續拉扯的態度之後,陸淵便不再去管他們了。

因為嚴望秋在離去三個月之後,總算是從建安郡返回,帶來了九川劍派的訊息。

再度見到這位老宗師,陸淵發覺對方神色頗為不錯,不僅精氣神很好,渾身也一副喜滋滋的模樣。

“陸將軍,我已面見九川劍派蘇玄歌,跟他試探著說了相互聯合之事,蘇玄歌對此大有興趣。

經過數個月洽談,他已被說動,願意加入我的聯盟。並且也開始準備了起來。

到時若是我們這邊真的起事,蘇玄歌願意在建安郡起兵十五萬,遙相呼應。”

嚴望秋帶著一絲輕鬆,慢慢與陸淵說起了這幾個月來的經歷與收穫。

“好,若有九川劍派相助,那我等便多了一位先天宗師,更多了十五萬兵馬。”

陸淵聽完,也是不由欣喜,看著嚴望秋,誇讚道:“此番前往建安郡,老宗師功不可沒。”

嚴望秋捋了捋鬍鬚,得意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我南海派與九川劍派,早年間多有交情,所以才這般好說話而已。”

“欸!天下有交情的人多了去了,但能把交情變成好處的,卻不多見。老宗師不必自謙了。”

陸淵擺了擺手,然後看著嚴望秋,也笑著說起了一事:“老宗師離去數月,我這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倒也有一好事,要與老宗師說說。”

看他這看重模樣,嚴望秋好奇道:“不知何事?”

“在上月,五毒教遣人找到我……”

於是,陸淵便把五毒教尋自己求和之事,跟嚴望秋說了起來。但將經過講完後,總結道:“所以此次若能收降五毒教,那我等這邊,便可再添三萬苗兵。

而且五毒教的那位聖女,我也可以五毒教與苗人為脅,令其效命。

如此一來,等到攤牌之時,我這邊便可出動三十萬兵馬,還有兩位宗師了。

倒是算算老宗師那邊,我等三家聯合,便有將近八十萬大軍,四位宗師。

如此實力,朝廷若不想魚死網破,已不得不做退讓。”

從理論上來講,如果陸淵與嚴萬秋選擇背刺,那麼朝廷所謂的十大宗師計劃,也就成了個笑話。

沒了他二人,那朝廷縱然剩下一位宗師,拉的是觀海山莊的喬氏,到最後也只能剩下八位宗師。

而這八位宗師之中,還有三位需鎮守各地,根本動彈不得。

如此一算,在頂尖戰力方面,朝廷頂多能出動五位宗師。

可陸淵這邊,便已經有了四位宗師。

至於兵馬數量,陸淵這邊三家聯合,能出動七十五萬兵馬。你先別管這些兵馬質量怎麼樣,能不能打,起碼聲勢和數量是先拉起來了。

可朝廷那邊呢?

九真郡那邊,有武平侯謝寧率領著的五萬大軍。

可這五萬人,不僅要坐鎮九真郡,防止近海國餘孽復燃。還要威壓鬱林、南海兩郡,穩定嶺南。

更要威懾九真郡附近的幾個小國,避免它們學著靜海國,跳出來造朝廷的反。

五萬人維持以上諸多局面,就已經是極其勉強了,自然不可能再抽掉人馬,跑來平叛。

洞庭郡此處,嶽陽府這邊剩個五萬,天門府白夢陽那邊,被圍了這麼久,估計也就剩一兩萬了。

廣陵郡那邊還剩下十五萬邊軍,聽說近些日來,隨著梁國看到周人在越國連戰連捷,已經全取西川,甚至快要打下洞庭郡了。

原本一直死咬著不肯鬆口的議和,也終於慢慢有了鬆動跡象。

若是議和能成,到時候廣陵郡的十五萬邊軍,或許也能抽個七八萬出來。

到時再從京師的五萬禁軍中,抽出兩三萬,或可能再組織一個十萬大軍,出征洞庭郡。

但這最後的十萬大軍,已經是極限了。

這樣計算,朝廷能拿出來的戰兵,也就十五萬左右。

接下來想再增加兵馬,那便只能如同陸淵他們一般,強拉民夫了。

如此或許能增添聲勢,甚至以朝廷的能力,湊出個百萬大軍,也並非不可。

但這種質量的部隊,只能說,和陸淵那邊比起來,半斤對八兩吧。

是以,從以上種種資料列下來,朝廷和陸淵這邊的聯盟相比,實力已經沒有了絕對的優勢,甚至可以說兩邊已經處在同一力量階層了。

陸淵將以上一樁樁,一項項,跟嚴望秋統計完後,又笑著道:“可朝廷的敵人,卻不僅是我們。它還有周人。

如今周人在江北屯兵三十萬,算上李雄,出動的先天宗師已達五位。

這等實力,已經算得上傾國而出了。

若朝廷不與我等聯合,那知曉我等與周人合作,那便是九位先天宗師,與上百萬的雄兵沿江西進。

屆時天翻地覆,山河破碎,縱是六姓七族,此番也得亡國滅種,血脈斷絕。”

現如今的局面,已經擺得很清楚了。

朝廷所能真正掌握的力量,也就十五萬戰兵,或許還能算上,如今在江面上的五萬水師。

靠著這二十萬兵馬,再加上五位宗師,沿河設防,朝廷擊退周人不難。

可如果再算上陸淵這批局外勢力,那麼不管他們支援哪一邊,另一邊都必然失敗。

支援朝廷,那麼九大宗師齊出,陸淵這邊再出十萬戰兵,別說擊退周人了,就算一舉收復西川郡,也是等閒事。

支援周人,那就如先前說的一樣,越國滅亡,世家盡覆。這些統治了江南之地上千年的六姓七族,全都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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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陸淵他們已經成了天平外的一塊砝碼,倒向哪邊,哪邊便能贏下此戰。

而眼下就看周國和朝廷,誰給出的條件更好,能買下這塊砝碼了。

“未想將軍這短短時日,竟已做出了這麼一番大事。”

嚴望秋全程聽完陸淵的分析謀劃,整個人呆了片刻後,一股喜悅就從心中湧了出來,鬍子都笑得抖起來:“如果真能收降五毒教的話,那朝廷此次,便是不想答應我等條件,也必須答應了。

甚至我等條件,可以提的再高一些,朝廷或許也會退讓。”

原本嚴望秋想的目標是,把立國地點,換到鬱林郡去。

可自己這邊實力,一下子多了兩位宗師,以及二十萬兵馬。

朝廷那邊,則相應的削弱了三個潛在宗師。

如此實力天平,已然發生轉換。

那麼按照江湖中,多少實力吃多少飯的原則。

自己強了,朝廷弱了,那麼對方吐出更多利益,也就理所應當了。

鬱林郡終究還是窮僻了些,還是南海郡這地方,更適合自己。

‘南海派,南海郡,這吉利名字,不正好預示了我要建一個南海國嗎?’

嚴望秋心中這般想著,人卻已經開始怦然心動了。

若真的在南海郡建國,那他南海派的實力,便可全盤保留。不僅不會有半點損失,甚至還能飛速發展壯大。

如此廣闊遠景,怎能不令人心動。

陸淵看著嚴望秋高興的勁,多少也能猜出對方心中在想什麼,對此卻毫不在意。

對方想拿下南海郡,這很正常。

就如同他自己想拿下洞庭郡一般,都不想拋棄自己的根基之地。能待在老窩裡,誰願意冒著風險,去換個新窩?

因此這時便道:“所以過些時日,我應當就要和五毒教切談條件了。到時便希望老宗師能隨著一起,威懾那些苗人。”

嚴望秋點點頭道:“此事易耳。”

能否降服五毒教,已經關乎到他們這邊的聯盟,能否順利讓朝廷退讓。

因此對於此事,這嚴老宗師也看重的很。

這時應下此事後,想了想,又道:“九川劍派那邊,我也可以讓人去一趟,看能否把蘇玄歌請來。我等三家即已結盟,也該找個機會,一同談一談了。

到時我等三家宗師聯合,那五毒教區服的應該也更快些。”

三位先天宗師的威懾,和陸淵一位先天宗師的威懾,代表的含義可是不同的。

前者代表著,若是陸淵他們願意的話,那麼完全能集結三位先天宗師之力,花個幾年時間,死命的追殺藍彩兒,消除這個隱患。

後者則代表著,陸淵只是獨自一人,還是個新晉先天,沒有絕對的武力。

藍彩兒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報復陸淵滅族滅教之仇,充分的發揮自己核威懾的武力,到處殺他下屬,噁心死他。

兩者間的區別,和對苗人的震懾,可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所以陸淵聞言,不由笑道:“那此事就交給老宗師了。”

嚴望秋道:“此事便包於我身上了。”

……

既已定了策略,陸淵與嚴望秋兩邊,便也各自行動起來。

嚴望秋很快便派親信弟子,去往了建安郡那邊,準備請蘇玄歌過來。

陸淵這邊則依舊拖著五毒教,繼續熬著對方的性子。

甚至就算五毒教有時候退讓了,他也依舊不答應面見和談,而是繼續磨著時間。

嚴望秋說的很有道理,三位宗師,和兩位宗師對五毒教的威懾,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在蘇玄歌到來之前,陸淵是不會打算和藍照雲見面了。

反正從洞庭郡去往建安郡,來回速度快一些的話,不用一個月便可往返了。

此時他再拖一個月時間,也不算久。

五毒教那邊,就讓他們再難受一陣子吧。

……

陸淵這邊正在等蘇玄歌來的時候,朝廷那邊,倒是有個新訊息傳來。

經過大半年的切商,梁國那邊終於答應了議和的請求。

不僅如此,在朝廷同意割讓廣陵郡河北三府之地之後,梁國更是與朝廷結盟,決定派出二十萬大軍南下,兵鋒直指周國南陽郡,威脅了江北三十萬大軍的退路。

看來周國連戰連結,不斷在越國開疆拓土的局面,已經引起了梁國的不安,使得對方開始出手干涉周越之戰了。

周梁兩國,戰爭的陰雲已經開始慢慢拉開。

而朝廷這邊,在議和成功的訊息傳回後,反應也極其迅速。

確認梁國已經履行了條約,將部署在廣陵郡周邊的重兵調遣西進,準備參與攻打周國南陽軍的戰爭後。

朝廷就直接將廣陵郡的八萬邊軍調離南下,與京師這邊兩萬禁軍會合,如今正在整訓當中,想來很快變得已經西進了。

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陸淵這邊,已經收到了楊景的連番催促,詢問他有沒有突破先天?

沒有的話,又何時能突破?

按楊景所言,他已經在月前突破先天,如今正在鞏固境界之中。

而十大宗師之中,最後剩下的一位,也有廣陵郡觀海山莊的莊主喬康全補齊。

如今十大宗師已聚齊九位,就剩陸淵這邊一人了。

此時朝廷已經在籌備西征大軍,最多再有三月,便會發兵西進,驅逐周人。

陸淵這邊,若是不能在這最後時間突破先天,那此次十大宗師,便就缺了一人。

到那時,原本朝廷答應他的好處,可就沒了。

對於此個催促,陸淵沉思再三後,還是決定,將自己已經突破先天的訊息,傳訊給朝廷。

如今差不多就要攤牌了,自己突破先天的訊息,也沒多大必要隱藏下去。

五毒教都要投降了,周人更是和朝廷打的不可開交,他就算想要釣魚,也沒得釣。

相比之下,自己突破先天,訊息傳開後,反而能造成更多的威懾。

於是一封記載著他突破先天的信,就這樣快馬傳回了京師。

而就在信寄出去沒多久後,陸淵苦等的另一個訊息,也終於有了回覆。

……

派往江夏郡三個多月的弟子,在去了這麼久後,終於回來了。

不要的還不只是他,那個一年未見的安丘老道,此時竟然也親自前來了。

“當初我等果然沒有看錯陸道友,分別才僅僅一年,道友便突破先天,武道有成,從此為一方宗師也。”

會客廳中,陸淵接待著安丘,對方才剛剛坐下,飲了口茶,便出聲恭賀。

說話的同時,安丘也上下打量著陸淵,心中暗自稱奇。

因為相比一般的先天,這位陸道友身上,那股子和修仙之士相近的仙靈之氣,卻是越發濃郁了。

但仔細辨別下,卻又與修仙之士還有些不同,沒有那麼純粹。

故而對於此,安丘老道也只能在心中猜測,對方當初所獲得的仙緣,估計來歷不小,這才能有此異象。

只是這般一想,老道心中就更高興了。

陸淵越接近修仙者,那麼他所做出的實驗資料,無疑就越加可靠有用。

到時修煉起太平道書來,應當比起尋常武者,還要多上幾分便利。

‘有此氣象,此人應當不會像其他選中的棋子一樣,那麼快就早早敗亡。’

安丘想到自己這一年來,另尋到的幾位實驗棋子,忍不住就暗暗嘆息。

自從天羅法會後,他回到梁國之中,也曾選了幾位一流武者,讓他們修習太平道書。

但這些人,一個個都沒撐過半年,才修煉了道書沒多久,就直接壽盡而亡了。

這一番實驗下來,不由令丹鼎道更加確信,先天之下的武者,根本支撐不起太平道書的修煉。

想要實驗太平道書,還得找先天以上的宗師才行。

可先天宗師,何其難得?

整個梁國之中,也不過十人左右。

這些人,無不是一方權貴,地位比起安丘也絲毫不差。

想讓這些人去試驗丹鼎道的短命功法,說句難聽的,哪怕丹鼎道是天下六大道脈之一,也根本不配。

所以眼看著試驗進入了困局,丹鼎道正愁著該怎麼辦的時候。

想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原先只是隨手佈下一枚閒子的陸淵,竟然真的就突破先天了。

而且突破先天還不算,這個傢伙,竟真傻傻的,打算修煉太平道書了。

得知這個訊息,丹鼎道自然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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