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君臣名分,定下了日後開國之基,陸淵壓下心頭那點感傷,開始與孫思文確定起關於南三府的治理來。

“孫兄,如今南三府初定,地方流賊甚多。我雖分派兵馬鎮壓,但此非長久之計。”

陸淵提到了自己如今頭痛的苗人潰卒之事,略有些無奈的說道:“如今我動兵七萬,分守各府縣,每日耗費糧餉難以計數。短時間還可支應,但時間長了,財政難以為繼。

所以我希望孫兄上任之後,能快點安排官吏,清點戶口,收攏流民,恢復生產,建立地方秩序。

同時我也會留下兵卒,協助孫兄建立府縣兵民團,用以維持地方治安。

對於那些苗人潰卒,能招撫就招撫,不能招就剿。我可留下一萬精兵,協助三府地方,清剿流賊。”

陸淵將自己目前的需求,說了出來。

那就是建立南三府的穩定秩序,好讓他手頭上的兵馬,能夠解放出來。

畢竟如今需要用兵的地方,可不止南三府一地。

在北面的武陵府,甚至嶽陽府,如今可都還爆發著,規模上十萬人的大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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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武陵府那邊。

如今南三府悉平,訊息定然已經傳回了五毒教。所以周青那邊的虛實,應該也已經被對方識破。

周青手中,只有三萬訓練不足半年的新卒戰兵,另就是七萬左右的民夫,足有十萬大軍。

這等力量,雖然看著已經不錯了。

可要知道,武陵府那邊,五毒教可是還有著八萬大軍的。

雖然那些苗人戰力,也就那樣。可周青麾下人馬,也未必強得了多少。

要是苗人膽子足夠大,敢於此時候,孤注一擲,與周青決戰。

那麼此戰勝負,還真不好說。

甚至陸淵覺得,可能苗人的贏面,還更大一點。

原因也很簡單,苗人多為山民,常年與野獸為伍,生性兇悍。這幾年來,也沒少跟著五毒教出去南征北戰,戰場經驗還是有一些的。

相比之下,周青手中的三萬戰兵,或許好一點,到底也是精挑細選過的,又訓了幾月。但剩下的那七萬民團,戰力可就堪憂了。

因此真打起來,周青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所以快點從南三府抽身,趁著五毒教還沒下定決心,反擊決戰的時候。

領兵北上,增援周青,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而要做到這一點,新平定的南三府,就必須建立起自己的保衛力量,建立起自己的統治秩序。

只有如此,才能保證地方治安,才能保證此地平靖。

這些,就需要孫思文來做了。

面對既是自己好友,又是自己君主的殷切期望,孫思文並無退懼畏縮,而是直接應允道:“將軍有所命,臣敢不從。只是安定地方,招撫流民,恢復生產,皆需大量銀錢。

如今廬陽府庫雖然充裕,但每月結餘,也不過五萬餘兩。

這點錢財,遠不足供應三府。

若無足夠錢財,那麼以上諸事,俱難成也。”

必須要說,孫思文是肯做事,願做事,會做事的。

但有些事情,尤其是政務,想在這方面做事,尤其是做成事,都是需要花大錢的。

沒有錢,你拿什麼給地方官員發放俸祿?

沒有錢,你拿什麼去招撫流民?

沒有錢,你拿什麼去恢復生產?

沒有錢,你拿什麼去建立府縣兵民團?

總而言之,這個世道,或者說這個社會,沒錢,你是辦不了事的。

總不能讓別人為愛發電吧?

而廬陽府沒錢,陸淵呢?

他這邊的情況,孫思文也大致清楚,為了養軍,差不多就花盡錢糧了。

要不是這兩個月,得到了朝廷資助,有朝廷幫著養軍,陸淵早就經濟破產,發不出軍餉,士氣大跌了。

所以理想很好,但想辦這麼多事情,沒錢可不行。

“錢糧之事,你不需擔心。”

陸淵看著好友臉上的為難之色,笑了笑道:“此次我平定三府苗人,雖然糧草所獲不多,但銀錢方面,卻是收穫頗豐。

清點三府府庫,外加抄沒苗人家產,所得共有八百餘萬兩銀子。

其它還有田地宅地無數。

這些錢,我可留下五百萬兩銀子,還有那些田地產業,有這些,足夠三府地方使用了。”

因為被朝廷列為叛逆的緣故,所以洞庭郡的苗人,手中雖有大筆現銀,但卻一直很難花出去。

雖然也並不乏那些想吃國難財,冒著高風險給苗人出賣武器糧食的國賊奸商,可這種走私之事,所能輸送的物資終究是少數。

所以洞庭郡苗人,收刮三府後,所獲得的銀財,大部分都花不出去,只能囤在府庫家中,放著生灰。

故此,這次打下南三府。

糧草物資方面,陸淵獲得的有限,甚至乾脆沒有。可現銀資產方面,卻是半點不少。

這方面,可以說極大緩解了他的財政問題了。

因而孫思文聽到陸淵繳獲了八百萬兩現銀,並且能留下五百萬兩現銀和地方產業後,臉上當即浮出喜色:“若能有五百萬兩銀子資助,那一切皆無問題了。”

世上很多事,基本沒有錢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大機率是錢不夠。或者你給的錢,被人貪了,沒用到事情上。

陸淵給的錢是夠的,而孫思文為官也清廉,兩者相結合,事情自然就好辦了。

甚至於孫思文此時,還發揮主觀能動性,立刻提起建議道:“臣自廬陽府,一路行來。所見陽山府地方,百姓皆面有菜色。可見其等在苗賊叛軍治下,生活已困苦至飽腹不能。

而今三府又遭戰亂,今歲必然會發饑荒。

南海郡向為糧倉,只是身處南方,糧食轉運不易,所以此地米價甚賤。聽聞至今,也不過四文一斤。

如今既然打通了陽山府,恢復了和南海郡的交通。

故而為保民生,臣提議,既然已平定三府,可遣人往嶺南郡收糧。

如此,上可供軍需,下可足民用。

大軍百姓,皆有糧食,地方自然安也。”

面對這麼個好建議,陸淵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點頭道:“此事可也。”

確定了購買糧食之事,孫思文又接著道:“現今三府初平,若欲恢復地方秩序,需有大量官吏重建官府。

可吏員就罷了,三府三十縣,所需官員以百計,差額有四百餘。

臣雖可推薦些人才,但頂多數十,遠不足彌補此等缺口。

此事主公卻得想個辦法,解決此難。”

按照國朝慣例,想出仕為官,哪怕是最低等的從九品,那也得是個舉人出身。

眼下三府剛剛收復,原本的官員全都沒了,短時間想要安排足夠官吏,上哪去找那四百多個舉人去?

這個難題不解決,三府各縣,別說,恢復地方秩序了,連官府框架都搭不起來。

當然,陸淵沒有足夠的官府,其實大可以找朝廷幫助。

朝廷坐擁天下八府,在冊的舉人進士,足有數萬。每年還會進行考試,每次都能增加上千舉人。

如此多的人才儲備,別說區區四百多的官員了,就算再翻十倍,朝廷也能輕鬆填補。

可陸淵好不容易打下三府,都準備在這裡開國建基了。

那麼這裡的官員安排,當然得是自己人。

不然朝廷在給你派官的時候,故意安排些噁心人的過來,給你陽奉陰違,搞架空那一套,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孫思文此時已經認陸淵為主,所以思考事情,自然是以自家好友為先。

故此,向朝廷求助的法子,當時就被排除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

陸淵聽孫思文說完難處,也不由皺眉。然後稍加沉吟,便道:“這樣吧,邵陽府、廬陽府之地,你與崔知府商議著,進行一次考核選拔。

凡透過者,皆可官升兩級,調任南三府,充任從八品以上官職。

而剩下的從九品、正九品小官,可於我治下五府之中,進行選官考試,挑選一些能幹事的精幹秀才,破格予以提拔,授予官身。

如此下來,應當足以湊齊三府官員了。”

邵陽府和廬陽府內部,都是陸淵經營已久的地盤了。

這兩地官員,差不多都算是他的心腹,主可信用。

而兩地學子,廬陽府先不去說,此地拿下時間太短,人心還不能說完全歸。但邵陽府那邊,陸淵治理數年,上至地方豪紳,下至平頭百姓,哪個不說他一聲好?

所以用內部和外部兩場考試,足可用來收買,內部人心和用來收攏南三府,以及廬陽、邵陽兩府計程車子之心了。

其實這種考試選拔官員的手段,差不多就相當於科舉了。

但科舉之事,這是屬於朝廷的權力。陸淵一不是地方郡守,二不是中央官員,根本沒權利開科舉。

所以也只能搞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選官考試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考試出來,只要他把名單往上面一報,朝廷基本也只能批覆同意。

所以就算名分不夠正當,可只要能當上官,朝廷時候能背書,那一切就都沒問題。

而且這還有個好處。

那就是所有當了官,升了官的人,會天然的把陸淵當做自己恩主。

會感激他讓自己做官,而不是感激朝廷。

有這麼一層情分在,洞庭郡南五府之地,從官僚集團上,便算是穩固了。

孫思文聽完陸淵辦法,也不由大讚:“若如此,郡南五府之地,士紳學子,皆會感佩將軍之德。”

此話真心實意。

讀書人讀書,為的是什麼?

自然是做官了。

可拿邵陽府來做例子,此府有秀才功名的書生,不過四百餘。這些人中,每年能夠透過郡府考試,授予舉人功名的,少則五六人,多則十餘人。

也就是說,邵陽府所有秀才,每年四五十個人中,才有那麼一個能出仕為官的。

這等錄取率,雖然算不上太低,但也絕對說不上高。

而範圍放大到整個郡南五府,南三府不必說,經過苗人霍霍,人口凋敝,估計讀書人也沒剩下多少了。

但體量擺在這,兩三百個秀才,應該也有的。

廬陽府情況較好,估摸著也能有三四百個秀才。

如此五府加起來,便有千餘秀才了。

陸淵搞一出考試選官,給出了四百多個官員名額,讓千人出頭的秀才來選,這選中機率幾乎等於二選一了。

做官機率,一下子提升了二三十倍,對於那些讀書人來說,難道不是個福音?

怕是聽到訊息後,要跪下來大唱贊歌,歌頌陸淵的功德了。

而能讀書的人,基本在地方上,也都屬於有權有勢之輩。得了他們的感恩,不就等於地方穩固了嗎?

所以陸淵這舉措,實在是收買人心的絕佳之策。

不過心中暗暗佩服之餘,孫思文還是稍稍提出了一點意見:“將軍,選官之試,只在郡南五府執行,臣以為還是範圍太小了。

郡南五府,秀才不過千餘,只由其等參與選官。必會使大量無才之輩,獲取官職,濫竽充數。

而且將軍有志於洞庭,您之恩澤,豈能只澤備郡南五府?

依臣之見,選官之事,可擴大到全郡十府。

如今洞庭郡內,哪怕幾經動亂,但各地剩餘的秀才,依舊有三五千人。

將軍廣佈求賢之令,令其等前來參試,不僅可廣揚聲名,令郡內之人,知曉將軍法度,明正統所在。

更可廣施恩德,令郡中士紳豪族歸心。

異日將軍若舉兵,北上討賊,那地方之豪強,豈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而且全郡考試,便是十人選一,可優中選優,使有才能之人得以任用。這於地方治理,也是好事。

愚笨之見,請將軍定奪。”

說完,孫思文行了一禮,然後就等著回覆了。

陸淵聽了,只是沉思:“擴大到全郡嗎?”

其實將考試範圍,放到全郡,並不是不可以。

但這樣一來,也差不多是跟朝廷擺明說,自己想割據整個洞庭郡了。

這種事情,朝廷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到那時,少不了出手鉗制,使手段搗亂。

甚至極端一點,說不定朝廷,都會直接把他當成叛逆,出手給剿了。

畢竟,不同於已經被打爛的西川郡和九真郡,洞庭郡雖然也久經戰亂,但人口還是挺多的,產出也多,稍加治理幾年,那就是一個錢糧大郡。

這麼一塊肥肉,朝廷怎麼可能割出去?

不過孫思文說的也有道理。

若能趁著這次選官,收買全郡士紳豪強的心,對於日後他統治洞庭郡,無疑是大有好處的。

該怎麼抉擇呢?

冬鼕鼕……

陸淵伸出手指,敲著桌子,陷入沉思。

好一會後,他抬起頭來,道:“全郡選官之事,先不必急。這樣吧。秀才考試,推到半年之後。現在先舉行府內官員選拔,把南三府各地的框架,搭起來再說。”

半年時間,便就是陸淵如今估算,自己突破先天的時間。

只要再等半年,他就可成就先天宗師,成為當世武者的頂點。

而到那時,便有足夠實力,和朝廷談更多條件了。

‘而且半年之中,我也可以好好更嚴望秋談談條件。我就不相信,這老頭真就喜歡,遷移到西川郡那種窮地方,時刻面臨著周人威脅。

能留在南海郡,在這裡當個國主,不比西川郡好嗎?

若能拉攏到他,那麼我和朝廷談判的籌碼,變更多了。’陸淵心中這般計算著,漸漸有了些底。

而孫思文看他模樣,雖不明白,為何要推遲半年選官。但也能看出,自家主公好友,是有考量的。

於是點頭道:“這倒是可以,不過要是不能立刻選官,只靠八品以上的官員,維持地方秩序,南三府想恢復,進度怕是會慢許多。”

陸淵擺擺手:“這些不急,我只需你維持南三府穩定即可。恢復民生之事,可慢慢來。”

孫思文道:“那就沒問題了。”

議完此事,關於南三府的地方治理,差不多也就談妥了。

孫思文想要離去,陸淵卻叫住了他,又提起了一事:“今次大戰,我殺滅了六萬苗人,收降了三萬。如今又有萬餘苗人潰卒,還得清剿。

那些收降的苗人就不必說了,可赦免他們家人。

但那些已經殺滅的苗人家人,還有那些苗人潰卒的家人,卻不能放過,需得處理。

我如今麾下,有六萬戰兵,其中有將近五萬,無有妻室。

昔日我在軍中,曾許將士富貴安定。如今月響充足,將士們錢財是充裕了。

可安定卻差了些。

所以我意,把那些有罪苗人妻女,分次給麾下將士。

如此即可充實地方人口,讓那些罪人家屬,不至於無人管控,生出亂子。也能讓我之將士,有家有室,安心為我征戰。

此事你回去之後,統計統計,然後著手來辦吧。

就先以我留在南三府的上萬戰兵為試點,從他們頭上實行吧。”

南山府十萬苗兵,背後少說也有五六萬個家庭,這就是三十多萬人口了。

這麼多人,放著不管,面對殺了他們父親、兒子、丈夫的陸淵,自然會生出怨恨。

可要給他們賞賜給陸淵手下兵馬,那麼一切就沒問題了。

有那些忠心耿耿的戰兵看著,那些苗人妻女,給戰兵們生上幾個兒女,自然也就歸心了。

如此既能安定地方,又可充實人口,還能解決失去男人之後的苗人生計,更能令手下戰兵歸心,可謂一舉四得。

這麼個大好事,陸淵自然不會放過。

孫思文自然也能想到這點,所以聽完陸淵話後,立刻道:“此為善政,臣回去之後,便立刻處理此事。”

“好,就這樣吧。”

陸淵滿意點頭,然後揮手讓孫思文退去。

等人走後,他繼續埋頭桉桌,開始苦逼的處理政務。

沒辦法,雖然孫思文來了,但等對方架子搭起前,南三府的政務、軍務,還得由自己來處理。

現如今,還得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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