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魔，就是魔！
冬！冬！冬！冬！
當銅鐘被敲響，悠遠綿長的聲音在山間不住的迴盪，寺廟裡響起了敲擊木魚和頌唸佛經之聲，帶著令人心靈寧靜的力量，傳出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遠方，夕陽斜下，透過雲層渲染大地，落到了鬱鬱蔥蔥的叢林之中，也落到了山腳的集鎮內。
那叢林深處，有妖有獸，它們拜服在地，在那佛經聲中，領悟著某些玄奇的道理。
那集鎮上空，鳥鳥炊煙升起，勞累一天的人們頓在了原地。
他們聽著鐘聲，皺紋深刻的臉上不自覺的顯出了幾分微笑和釋然。
是個人來到這裡，都以為這是一方淨土佛國。
較之涼州那地方，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事實上呢，這裡有個讓人妖兩族都膽寒的名字——無間魔國，小雷音寺！
是的，這裡就是小雷音寺！
那掩映在樹木枝丫間，是一座座雄偉壯闊，也富麗堂皇的寺廟。
黃金做磚，白玉凋飾，處處都是舍利佛塔，到處都是虔誠禮佛的身影，或席地而坐，或虔誠跪拜，一個個皆是面目慈和。
可唯有到了最深處，那大雄寶殿之上，一個個高居其上的菩薩羅漢，才顯出各種惡形惡狀的姿態。
他們，不僅僅是畸變出種種怪異的手腳頭顱，或者身軀觸手之類的。
更有些許多明顯是妖族墮入魔道，還保持著妖族的特徵。
比如說犄角，尾巴，利爪，皮毛等等……
其實，真要追朔到久遠之前的時代，這小雷音寺的出現，就是某種歷史的必然，也有著積極的意義。
在那個仙修還被稱呼為異人，仙道六境未曾完全確定的時代，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在對修行之路進行摸索和探究。
那就宛如在黑夜中前行，是有的人跌跌撞撞走到了終點，可那都是幸運兒，更多的是在黑暗中迷失。
或是至死未有收穫，
或是走上了歧途，偏離了方向！
他們或許沒有科學的研究方法，卻也總結出了一套樸素的理論，清晰的知道七情六慾對於天地靈機的影響。
只是，如劍修這般以‘信念’做劍意的終是少數，大部分會在慾望中不斷沉淪，墮落。
那些死了的，自然無需多說，可那些在死亡邊緣轉了一圈，又回來的。
他們，就會掌握某些奇詭的力量，即使魔！
某種意義上講，他們就是精神病患者，啥時候發病，啥時候癲狂，就是個很難說的事兒。
可精神病也不是沒有清醒的時候，不受刺激，他們也可以和常人無異。
尤其是到了某種高度時，不論是畸變，還是慾望，都漸漸趨於穩定時，他們也會從慾望之中尋回一部分自我控制力。
這也是那群魔仙在打不過了，還知道逃的原因！
而有理智，會思考的魔，他們幹的第一件事兒絕對是自救，是尋求脫離魔性和慾望控制的方法。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無比艱難的路，但要說完全沒有成果，其實也不是的。
就比如道教修行，那太上忘情就算是比較成功的一種。
以人心感天心，大公無私，忘情絕愛，真要做到了，也就沒慾望了。
要是連慾望都沒了，哪裡還會受到什麼影響？
也就談不上走火入魔了！
其實在某個時期，這法子還挺出名，什麼殺妻證道，殺妹證道的，就是由此而來。
只可惜，這條路太特麼難了，甭管是人和妖，又有幾個下得去手？有幾個敢說自己忘情絕愛的？
再比如佛教。
他們就以參禪，誦經，苦行，持戒，透過對自我意志的不斷錘鍊，壓制氾濫的慾望。
這條路自然也不容易，可至少方向明確，道路清晰，每一點進步都清晰可見。
曾經，就有那麼一位極其厲害的魔修，在這條道路上走出極遠的距離，以佛法壓制魔性，走上了一條佛魔一體的道路。
這一位，甚至為了鑽研，一邊苦行，一邊傳教，收了不少魔修弟子，闖出了偌大的名聲。
他還曾受邀在大雷音寺修行，享有崇高的地位。
只可惜，當大玄代夏，無數仙門需得清掃九州的邪修魔頭之時，即使是他，也待不住了！
他很強，威望也高，甚至佛魔之道還研究出了一些名堂，但大勢之下，個人永遠是弱小的。
最終，他離了大雷音寺，去了九州之外，尋了一座山又見建了一座廟，取名：小雷音寺！
當然，那時的小雷音寺是弱小的，只不過是在一群妖國之間，勉強佔了一塊地方，艱難度日罷了。
可那一位也確實是個人物，他不僅僅庇護了這一地，更廣納魔修佛徒，甚至包括妖族入魔者也都來者不拒。
就這般一點點的發展壯大，頂過妖族進攻，頂過了補天教的算計，甚至在大雷音寺都消失了的今天，已經成了一方魔國。
無間魔國，小雷音寺，已經成了無數人妖魔修嚮往之地。
當然，這裡的清規戒律，也不是一般的魔修能守得住的。
可你也得承認，佛魔一體的法門，確實有抑制魔頭作亂，保持理智的作用。
而那一位的姓名早已經消失在了歲月長河裡，唯有他的法號流傳——無天！
外人叫他，無天魔祖！
當然，佛徒們則稱呼其為，無天佛主！
當然，時至今日，這位無天魔祖早已經不再主持小雷音寺，他是死了，或者閉關了，都猶未可知。
現在，主持小雷音寺的是他的一位親傳弟子，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稱號，無法！
無法佛主，自是沒有他老師的能力，但在老師手中，這裡只是小雷音寺，可到了他手中，成就成了無間佛國。
從意義上講，這小雷音寺的存在是極有必要的，甚至人族和妖族，都坐視了他的存在。
因為它確實收攏了極多的魔修，甚至以佛家法門壓制了他們的魔性，客觀上減少了殺戮！
就比如說曾經被天痕劍尊追殺的那位魔僧佛難，出了雲州，就直奔這裡。
只是，此時此刻的大雄寶殿內，氣氛極為詭異。
那些個菩薩羅漢，端坐在蓮臺之上，一個個雖說保持著姿態，可若是細看，他們其實都在顫抖。
一位位都是類比陽神仙人境界的大能，居然控制不住自身的肌肉抖動，說出去都是個笑話。
可現在，他們確實是控制不住！
他們的眼神，忍不住向深處飄去，又彷彿見了什麼恐怖的存在，立刻又收了回來。
如此反覆，就顯得越發詭異！
而在那最高的位置上，九品蓮臺綻放，一個約莫剛剛出生，最多十來個月大的嬰兒端坐其上。
他真的很小，肌膚還有著嬰兒特有的細嫩和通透，披著一件不知多大的袈裟，好似能比他都給埋了。
他的小臉肉都都的，小胳膊小腿圓乎乎的，看著就無比可愛，若是遇個愛心氾濫的女人，估摸著就忍不住上去揉捏了。
可就是他，端坐在那裡，讓大雄寶殿內的氣壓低到了極為可怕的地步！
沒哪個魔頭敢說話，甚至連動作都不敢，眼珠子活動一下就是最多的了。
他唯一和嬰兒不同的就是那雙眼睛了，彷彿蘊含著歷史的滄桑。
他抬著頭，迎上了那殘破的月兒揮灑下的月光，眼神彷彿看向了不知多遠之外。
若是有人與他對視，甚至能看到他兩隻眼童之中，變換的光影都不太一樣。
許久，許久之後，他終是微微低下了頭，一個聲音在寶殿中幽幽響起。
稚嫩，卻又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殘忍冷酷。
“失敗了，嗚嗚，居然都失敗了，雖說不出預料，可失敗，總是一件讓人不開心的事兒！”
如此說著，他看向了蓮臺一角，道：“所以，你們這些個土著魔徒，真是一如既往的廢物啊！
無法佛主，嘖嘖，無法無天，你們是怎麼好意思用這般大的名頭的？
說自不量力，都是誇你了！”
他視野所及，一顆連著脖頸的頭顱被丟在了那裡，有嫣紅的血滲出，被蓮臺汲取。
這般悽慘了，可他居然沒死。
迎著孩童的目光，他幾乎是慘叫著開口：“再給我一次機會，天外真魔大人，請再次給我一次機會，我必然會有所建樹，不會讓你失望！”
“啊啊啊啊……”
他的話沒說完，就淒厲慘叫起來，好似經歷了最痛苦的折磨。
卻見，一簇火焰被丟到了他的頭顱上，不見多少溫度，卻灼燒靈魂。
“聒噪！”
嬰兒冰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就在這慘叫聲中，帶著滿意的神色再次抬頭，望月，無盡滄桑的眼神中閃爍著光。
“那頭應龍居然跟著來了，真是陰魂不散的傢伙，之前要是知道，我該是給他一個見面禮的！”
“那天庭也很有意思嘛，原本以為是哪個欺世盜名之輩，現在看居然有幾分手段。
就是在天外天，也沒聽過有這個組織啊？難道是某些老不死暗地裡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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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次都算是和他們打個招呼了，就是不知，知道有我這麼一位霸主降臨，他們會不會很開心呢？”
這般呢喃著，他的臉上又閃過了一抹狂躁的神色：“就是這身軀啊，太小了，太小了，得快些成長，快些成長才好！”
“嗚嗚，沒關係，也沒關係，讓我們，慢慢玩哈！”
似是又開心了起來，天上的烏雲都散了，有濃郁如實質的月光灑下，落到了他的身上。
於是，他的背後，有不知多大多遠的陰影在扭曲晃動，似妖似魔，好似要將整個大雄寶殿都給吞沒。
那些個菩薩羅漢在這陰影之下，顫抖的好似篩子。
終於，有個頭上長角的羅漢受不住了，他發出癲狂的大叫，恐懼的情緒驅使著他奪路而逃。
可還沒到門口，他就炸開了，頭顱好似像是西瓜被拍碎，鮮血從脖頸處竄出，足有十數米高，落到整個大殿內都是。
那妖怪也顯出了本體，居然是一頭鹿，身軀足有數十丈高，轟然倒下。
這一刻，滿殿的菩薩羅漢都被刺激的紅了眼睛。
嬰孩滿意的看了一眼，幽幽道：“都別壓抑著了，該享受享受吧？”
嘶吼，吼……
當第一個菩薩忍不住衝了出去，後面的局面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原本寶相莊嚴的大殿徹底成了一方修羅場。
“這才對嘛，弱肉強食才是真理，什麼佛法，什麼持戒，都是狗屁！”
“魔，就是魔！”
……
天庭洞天。
大戰早已經結束，所有的魔物都被殺死，且被限制在以洞天窟窿為核心，洞天內外，約莫百里之內的距離。
沒有擴散，這就是最好的訊息！
因為，魔物就不是個好東西，若是放任不管，這裡就會成為一片絕地，寸草不生都是小事兒，蘊養出什麼古怪玩意兒才是大問題。
所以，後期的清理也是個麻煩事兒。
現在，就是四季劍仙沉錦繡指揮，以星河劍宗為主，一群仙門弟子打下手，在一點點的收攏，分解，魔物屍體，並淨化土地，忙得不亦樂乎。
可以預見，這就不是個小工程，需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而莫成君呢？
他並沒有離開，只是用了遮掩之法隱去了身形，然後立在虛空之中，靜靜的看著，眉目忍不住皺了起來。
說實話，他就覺得，這一戰打的有些莫名其妙。
沒錯，這些魔物數量夠多，那九大魔仙實力也算不弱，最後那老僧也能和他過過手。
但要說就憑他們，比之補天教大軍都是遠遠不如，想要拿下天庭洞天，更是痴心妄想。
哪怕，莫成君一時失察，讓這群魔物突入了洞天深處，可那又如何？
說句不好聽的，最多造成一些損失，破了幾座城，死了不少人，僅此而已！
所以說，這群魔物至此，真特麼就是為了單純的打個招呼？
莫成君忍不住再次低頭，看著那視野所及，難以計數的魔物屍體，以及那已經顯了魔軀，死的不能再死的幾個魔仙。
他就忍不住想問，這尼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瘋子，才能幹出這般愚蠢的事兒？
天外真魔，
真魔！
還真打了一個很好的招呼，印象深刻！
這一刻，莫成君突然就覺得，天庭的既定目標之一，斬妖除魔，那真不該就說說而已，而是得執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