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青姐姐沈夫人要來虞城,這位有誥命在身的貴婦讓眾人好一頓忙和,置換舊物、掃塵洗地、佈置鮮花,顧子青偶爾過去看一眼,挑些毛病,又讓人送了對鴛鴦養在府上的湖裡,顧大姐最喜歡鴛鴦了。

不過這些事情跟林忘沒什麼關係,林忘只悶頭鑽研一些特色心,想到時做給沈夫人吃,他這一想,還真想出了幾個。

初五這日,離端午節過後整整一月,顧家大姐沈夫人帶著浩浩蕩蕩的隨從來到了虞城,主事子就倆人,一是沈夫人本人,一是她的兒子沈源,字如鑑,就是當時博林忘香囊的那個霸王,但隨從卻有好幾十人,行李更是拉了好幾輛車,被褥床單帳子都是自行帶的不必,連玩物、擺件、寵物都帶了來。

顧子青看著眼前的陣仗忍不住頭疼,好在顧府佔地大,這些人也都住的開,他領著人在門口迎接,依規矩行了禮,然後就恭請馬車進了府。

廊外站著一溜下人,一色淺粉,這些人皆站得筆直,一看就不是顧府下人。

正廳上,坐著一個身著紫衣女人,柳葉眉丹鳳眼,精緻的妝容,單單往那一坐,周身富貴無比,此人正是顧子青大姐,沈夫人。

而女人的身後,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一雙眼睛如水,因在自己母親跟前,倒也懂得收斂,嘴角噙著笑,四處瞄著周圍的下人,間或看見有模樣不錯的,就要拋幾個媚眼。

沈源向顧子青行了家禮,後者頭道:“坐吧。”

沈源和這個舅舅一向親近,顧子青話音剛落,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弄出了些動靜,嘴上抱怨道:“好熱啊,車廂裡又悶又熱,母親又不讓我出去騎馬。”

沈夫人警告地看了眼自己兒子一眼,沈源卻沒心沒肺扯了個微笑,衝自己的母親眨了眨眼,沈夫人沉著的臉立刻化為微笑,眼含寵溺。

顧子青在旁邊看著,早知道自己姐姐寵著沈源,無論他惹什麼禍,只要撒撒嬌就能揭過,沈源如今只是走雞鬥狗,口頭調戲看上眼的哥,多和某個公子打一架,還真能沈源他天性不壞。

沈源剛喊完熱,就有下人端著井水拔過的時令水果,和冰制的飲品上來,沈源眼睛一亮,拿過雪山梅汁就喝了起來。

沈夫人看著兒子滿足的臉也面露微笑,她輕輕啜口茶,轉過頭看向顧子青:“子青,近來身體可好?”

“多謝姐姐關心,一切安好,不知姐姐姐夫如何?”

沈夫人了頭,幾句公式化的寒暄過後,沈夫人嘆了口氣,她道:“子青,你也不了,該將婚事放在首位了,我的意思是你這次就隨我回京,姐姐給你找個知書達理又門當戶對的媳婦”

顧子青早猜到自己姐姐會這種話,他之前透過姐姐的安排,有意無意也接觸過幾個女人,沒有一個能讓他生出好感的,甚至那股平白無故的高傲勁兒,只能讓顧子青這個當慣大爺的人心生厭煩。

“六月我要南下,之前還有一系列準備,根本沒時間。”

沈夫人聞言沉了臉:“你每次都如此推脫,你如今已是老闆,為何還要親自跑東跑西?何況路途遙遠總歸有危險,每次你要遠行,我都心驚膽戰,日日求神拜佛,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

顧子青不覺間放柔了表情:“姐姐,這次南下我是非去不可的,那裡如今新興一種料子,聽柔軟異常,又保暖,很是珍貴,那裡的人最是油滑,若是只派手下去,價錢定談不到最合理,我做生意地,但又不是獨一份,總要從源頭將價格壓低些,才能比別人有優勢”

沈夫人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這些我不懂,只知你該有個貼心人陪著了,傳宗接代,為顧家開枝散葉是頭等大事。”

顧子青端起茶杯抿了口,沒接話。

沈夫人一頓,眼睛往顧子青腰間瞄去,果然見那裡掛著一個非常普通的香囊,沈夫人只覺得那抹藍十分刺眼,頓時板起了臉。

顧子青也察覺到了姐姐的視線,卻不為所動,依舊喝著茶。他早猜到自己姐姐會拿香囊發作,若他早早收起了,不免顯得心虛,於是便一直隨身戴著。

沈源畢竟是沈夫人親兒,很快意識到母親的不快,順著視線也望了過去,待見到那個香囊,他只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不由得停止了吃冰的動作,狐疑地看了眼顧子青,然後又盯著那香囊瞧。

顧子青一早猜出沈源這種喜新厭舊性格,定然早忘了香囊的事,甚至現下將林忘拉到他跟前,他都未必能想起,所以當初讓人將那香囊從沈源房裡拿出來,並沒驚動他。

沈夫人冷哼一聲:“你畢竟是堂堂的虞城富商,身上戴著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算什麼?你也不看看,它跟你配不配!”

是人就能聽出沈夫人意有所指,顧子青則答非所問:“不過是個香囊,也值姐姐你親自跑一趟?”

“我能不擔心嗎?你從以前就喜好一些沒規沒距的東西,上不得檯面,上次那個得宜哥兒就是,我還在顧府住著了,就曉得上門獻殷勤,很是有心機。”

每每,他姐姐都要那這個事,顧子青早已聽厭煩了,可笑的是,她一直以為他想把得宜哥兒納為妾,接進府。

沈夫人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上次的事又從頭到尾了一遍,也是她高高在上久了,語氣中滿是對顧子青識人不清的諷刺:“你也是常跟人打交道的,那種貨色怎麼看不清?表面柔柔弱弱,慣會意奉承,還沒幾句呢,眼淚先掉下來,一副誰都欠他的嘴臉,沒得噁心,做給誰看?”

她還要往下,顧子青歘空打斷:“姐姐,你一路舟車勞頓,也累了,先回屋歇息吧。”

沈夫人瞪了一眼顧子青,聲音立刻拔高了幾度:“怎麼?嫌姐姐嘮叨了?我就納悶,你看上那狐媚子哪?自從那事後,你對我都冷淡了,我們畢竟是親姐弟,我能害你?”

顧子青眼中閃過不耐煩,他覺得女人都多愁善感的過分,沒影的事都能生出無限感傷,不就是外面一個哥兒嗎,他能讓這個影響到姐弟感情?

沈夫人著著,又到了兩人時候感情是多麼親密,那時窮,兩人相依為命,互相照顧,語氣都有些哽咽了。

顧子青衝沈源悄悄打了個眼色,得著暗示的沈源當下晃了晃椅子,引來眾人注意,這就有氣無力地:“母親,我頭昏,身子不舒服。”

沈源的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沈夫人當下停止了唸叨,臉上露出關切神色,望著沈源,急急地:“我的兒,怎麼了?可是中暑了?”

顧子青緊跟著:“一路舟車勞頓,如鑑想來是不適應,還是快快休息去吧。”

沈夫人頭,開口吩咐道:“桃花,去請蘇大夫給如鑑瞧一瞧,再去取盆冰送他屋裡,讓廚房燉上蜜汁百合梨水。”

跟在沈夫人身旁的一等下人桃花上前應是。

顧子青也道:“淨房已備好熱水,姐姐和如鑑回鴛鴦居洗濯一番,歇了中覺,晚上擺酒給姐姐接風洗塵,明日再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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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一頓,看向顧子青身後神態有些憔悴的弘哥兒,道:“我來虞城,也想聽聽這裡的市井訊息,你讓弘哥兒到我身邊伺候吧。”

弘哥兒頓時紅了眼眶,看向沈夫人。

顧子青怪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我當然不忍姐姐割愛,就將弘哥兒送還給姐姐身邊。”

沈夫人並不知道顧子青的打算,她雖聽這句話有些怪怪的,卻沒多想,弘哥兒聞言更是慌了,可憐巴巴地看著沈夫人。

“去吧,你不是一直在我跟前唸叨姐姐嗎?你回姐姐身邊,我也放心。”

弘哥兒知有什麼話也要私下跟沈夫人,於是頭,步走了過去,沈夫人心中狐疑,但沒表露出來,在眾人的簇擁下,她帶著兒子回到了鴛鴦居,倆人洗濯完畢,沈夫人是真累了,回屋歇中覺去了,沈源平日四處玩耍,根本不覺得累,在屋裡裝模作樣呆了會,就出門玩了。

沈夫人帶著兒子是歇息去了,卻有管事帶著禮單子呈給顧子青,這是夫人從京城帶來了土儀,顧子青粗略掃了眼單子,然後擱在手邊,他一仰頭示意,吳憂就封了賞錢給他。

管事推讓一番,這才接過紅封,言謝後,退下了。

等沈夫人歇了中覺,又有狄哥兒去拜見表姐,沈夫人對這個舅舅家的兒子有些看不上眼,態度不冷不熱,賞了禮物,依慣例問了幾句近況,就讓下去了。

晚上接風宴,自然沒用到林忘,而是專門掌筵排設的四司六局操辦的,果然規矩氣派,全了雙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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