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六打聽情報的本事還是相當不錯的，只不過出去轉了半天，有關樸氏叔侄的情報就被馮六一條條地講給尚海聽。
官方的，私人的，明面上的，暗地裡的，從上到下說了個底朝天。這讓尚海更加確信，有錦衣衛特務潛藏在仁川城。
否則只是馮六一個人，萬萬不可能得到這麼詳細的情報。
著實誇獎了馮六幾句，表示他的功勞已經記下，尚海就問馮六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馮六想了想，開口道：“下官還打聽到一些訊息，不過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知道少爺願不願意聽。”
尚海笑了笑，道：“老馮啊！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要有任何的顧慮，打聽到什麼訊息儘管說。只要是你打聽到的訊息，少爺我都愛聽！”
馮六聽到尚海的話，精神一振，開口道：“前些時日，我大明在遼東打了一個勝仗，訊息傳回京師，朝野震動。這件事情的起因是一個叫毛文龍的人，後來又……”
尚海微微皺起眉頭，問道：“這麼說毛文龍已經退往義州了？”
馮六點點頭，答道：“根據下官收到的訊息，八月初四的時候，努爾哈赤派皇太極與阿敏率三千兵馬趕到鎮江。
毛文龍抵敵不過，經鴨綠江一路逃往朝鮮的義州，如今正在義州整頓兵馬。”
尚海微微沉吟片刻，開口道：“你把前後經過，再詳細地和我說一遍。”
馮六也不遲疑，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口道：
“毛文龍字振南，浙江杭州府錢塘縣人，祖籍山西平陽府太平縣。祖父毛玉山，原在山西經營官鹽，後因生意需要，舉家遷往杭州。
父親毛偉，棄商從儒，納捐為監生。毛文龍九歲時，毛偉病故，過繼給遼東鞍山的伯父毛得春為嗣子，被母舅沈光祚薦於寧遠伯李成梁帳下。
後來，以都司之職率兵援助朝鮮，逗留在遼東一帶，遼東失陷後逃亡海上。
其人也是膽魄非常，不但不沿海路返回大明，反而深入到後金建奴的後方。
七月二十五日，毛文龍偵得鎮江城中空虛，與生員王一寧商議，以鎮江中軍陳良策為內應，率二百二十餘人夜襲鎮江，擒鎮江遊擊佟養真及其子佟松年等六十多人。
鎮江乃是後金重鎮，被毛文龍佔領後全遼震動，寬甸、湯站、險山等城堡相繼歸降，數百裡之內，望風歸附，被稱之為鎮江大捷。
毛文龍本人，也因鎮江之功被冊封為副總兵。”
正如明末繞不開袁崇煥，那談到遼東也絕對繞不開毛文龍。這位後來的東江總兵毛大都督，可稱之為一代人傑。
二百多人就敢偷襲鎮江，並且一戰而定，開創了大明與後金之戰勝利的先河。
以往大明與後金交戰，基本上都是以失敗而告終，能夠拿得出手的勝利，一次都沒有，所以這場戰爭才會被稱之為大捷。
叫做大捷並不是說戰果有多麼的輝煌，而是意義比較重。畢竟後金不敗的神話就此打破，算是給大明上下打了一針興奮劑。
後來這位毛大都督頻繁活躍於遼東半島和朝鮮，將游擊戰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極大牽扯住後金的精力。
他與袁崇煥兩人宛如兩把鐵鉗，牢牢地將後金鉗制在遼中，動彈不得。
論起戰功和戰果，尚海個人認為，這位毛大都督的軍事才能還在袁崇煥之上。
若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致使毛文龍被殺，滿清別說進入中原，會不會亡國滅種都難說得很。
只是……這些事情同現在的尚海確實關系不大，他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擁有兩條海船，兩萬多兩銀子的商會小會長而已。想要在大明和後金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發揮作用，他還沒有那個資格。
習慣性的將毛文龍和鎮江大捷的事情記下，豐富自身的情報積累，然後就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對於現在的尚海來說，既然已經到了朝鮮，還是眼前交易的事情比較重要。
尚海身上發生的事情，何豐順如今已經知道了。同馮六的判斷一樣，十分熟悉仁川城情況的何豐順，也認為樸氏叔侄不可能善罷甘休。
會用什麼手段，他暫時還不知道。但擺在他面前的問題卻是，到底是繼續同尚海交好，還是在雙方並不太熟悉的情況下抽身而退。
交好尚海，那就肯定會得罪樸氏，也一定會對他當下的生意產生影響。
他現在頻繁往來於朝鮮和大明之間，仁川城是重中之重。雖然他與樸氏之間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但得罪了這樣一個地頭蛇，今後需要承擔的風險也是不小。
一旦尚海那裡並沒有給他帶來利益，而仁川這裡卻出現紕漏，那他很容易就會雞飛蛋打。
抽身而退，置身事外，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可他若是想要更進一步，那就只能另外再尋找機會。這個機會什麼時候出現，誰也說不準。一兩年，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說到底何豐順面臨的選擇就是，到底是注重現在，還是放眼未來。
注重現在，則沒有絲毫的損失，一切都是順順利利，今後一個富家翁那是跑不掉的。
注重未來，則現在的損失無法估算，未來會出現什麼可能無法估算，未來能夠走到哪一步，當然也無法估算，只能說是一切皆有可能。
可能會成為一個窮人，窮困潦倒；也可能成為一個富豪，象李家商會的李旦那樣富可敵國，叱吒風雲。
這一切的一切，就要看何豐順如何去選擇。
到底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想想族中那些人的眼光，隱隱地，何豐順心中有了決斷。
何豐順的心理活動，尚海當然無法知曉，他現在的心裡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那就是賣貨、掙錢。
尚海以前的想法是尋找一個固定的合作伙伴，但馮六提供的情報，卻讓他心中隱隱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為了將風險降到最低，尚海現在急於將船上的貨物賣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