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特蕾莎與傑西卡
而就在所有人都興奮的時候，傑西卡注意到的是，拿著拖把站在角落裡的特蕾莎，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她挺直了腰桿，雙手緊緊握住拖把就如同握住了一把長劍，雙眼中有著光芒在閃爍。
“咳！”傑西卡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再敢偷懶就扣她工資。
特蕾莎收回視線衝傑西卡訕訕一笑，繼續拖地。但是她的眼睛卻總是時不時的瞄向電視，豎起耳朵靜靜的聽著女王的演講。
“大不列顛的國民們，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相信我，此時此刻我們的心是一體的，你們的期待和興奮我完全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情。”
“同時我向你們保證，這次事件雖然攸關整個國家利益，但每一位國民都將成為參與者，你們中的每個人都將成為歷史的見證者，參與者，甚至有機會親身參與進這歷史性的一刻。”
“在這裡我感謝你們所有人的付出，並且我以光榮，自滿，驕傲的心情向全體國民宣佈，不分人種，宗教，地位，階層，凡是持有大不列顛國籍的國民，都將在三天後參與全國選拔。”
“不管你是來自那個地區，以前是什麼身份，除了已經犯罪並且被關押起來的重罪犯以外，都可以來到倫敦登記資訊後立刻參與選拔。”
“即日起的72小時以後，王繼儀式將正式開始。”
“大不列顛的國民們，我身為你們的女王，將在白金宮裡為你們所有人向上帝祈禱。願天佑大不列顛，願天佑汝等——榮光永屬大不列顛。”
……
這一刻酒吧裡沸騰起來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次女王演講竟然會帶來這麼勁爆的訊息。
“全民參與，全民參與啊！”
“每個人都能參加，我的上帝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翻身了翻身了，只要成功就徹底翻身了！”
“感謝親愛的女王陛下！感謝大不列顛！感謝上帝！”
所有人都沉浸在狂熱和興奮之中，而與此同時英倫各地都在上演著和酒吧裡同樣的一幕，大批的民眾擁上街頭歡呼慶祝著，他們完全不在乎是否下雨，男人們脫下身上的衣服，在雨中興奮的嘶吼著甩動著衣物，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宣洩他們內心中的激動。
而女孩們比較含蓄但也非常激動，因為剛剛女王說的“僅限重罪犯不能參與”，卻沒有說“女性不可以參加”。
“姐妹們，我覺得這就是我命運改變的一夜。”
“我要成為英格蘭的女王了，哈哈哈哈！”
“你想的美！”
如此場面和對話幾乎上演在大不列顛的每個角落，而所有在外的大不列顛公民在看到直播後，立刻第一時間申請返回大不列顛，他們意識到改變命運的時候到了。雖然不知道六千萬分之一的幸運能不能落到自己頭頂，但這絲毫不能阻止世界各地的英國居民紛紛返回大不列顛。
一時間各國飛往大不列顛的航班都被預定爆滿，各國機場不得不多加開幾個航班。
…………
到了深夜，所有酒鬼都在白天喝的伶仃大醉後滾回家了，回不去的找個垃圾堆鑽進去就這麼湊合一晚。
酒吧今天也提前打烊了，理由是老闆娘開心。
特蕾莎收拾完店裡的衛生後，一個轉身卻剛好發現傑西卡就站在自己身後，她拿著一瓶酒站在吧檯哪裡，衝特蕾莎招招手示意過來。
當特蕾莎過來以後，傑西卡將兩個酒杯放在桌臺上，然後倒滿了酒。
“傑西卡，我不喝…”
“先輩倒酒你都敢不喝，那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傑西卡的表情莫名很嚴肅，嚇的特蕾莎不敢不喝。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後，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啦過嗓子，第一次喝酒的特蕾莎毫無準備被嗆的連聲咳嗽，而耳邊卻迴盪起傑西卡那無良的大笑聲。
“我就說我不會喝酒。”
特蕾莎被嗆的眼淚都出來了。
“那是因為你不懂生活。”
傑西卡將自己酒杯裡的一飲而盡，面不紅耳不赤的又給倆人倒滿了一杯。
“傑西卡，我…”
“喝。”
特蕾莎無奈只能閉著眼睛灌了下去。
咳咳，又是一陣連續的咳嗽。
“感覺怎麼樣？辛辣的酒水淌過喉嚨流入胃裡的感覺，是不是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生活就像是酒一樣，剛開始確實很難適應它的口感，辛辣而又刺激，讓人忍不住想要吐出來。但只要你適應了以後，就算再怎麼高濃度的酒水，你也能小小品嚐兩口，慢慢回味其中的韻味。如果你能夠堅持住的話，有一天這酒將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喝它就像是喝水一樣成為日常的必需品。”
灰暗的燈光下，傑西卡的眼睛緊盯著特蕾莎，對方因為嗆了幾口酒而臉色微微泛紅。
可憐的小家夥。
“今天，我看見了你的眼神，你從來沒露出過那麼明亮的眼神，讓我一瞬間彷彿看到了銀河閃爍的星辰。”
“那靚麗的目光中滿是希望和憧憬，帶著發自內心的期待和願望。”
傑西卡抽了一口煙，目光暗淡的盯著桌板，低沉的嗓音說道：“那眼神就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對外界充滿了希望和探知欲，還對自己有著莫名的自信。我知道你想要去試試，所以我不會阻止你。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太過期待什麼，因為你是不可能被選中的。”
傑西卡不顧特蕾莎露出的驚愕目光，她只是不想眼前這個小可憐被現實傷害，特別是在她這種年齡最容易顧影自憐從而犯下錯誤。
傑西卡知道特蕾莎的眼睛已經快失明了，她賺的錢別說治療眼睛了就連進門都勉強。當然傑西卡也知道特蕾莎的性格是要強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因為剛剛特蕾莎的眼睛實在是太明亮了，那宛如絕境中看到希望的目光，讓傑西卡隱隱感到有些害怕。
空氣變得安靜了，安靜到能夠聽到時鐘指標走動時發出的響聲。
“為什麼你要這樣說，我覺得或許不是沒有機會……”
“比你優秀的人整個世界比比皆是，連大學都上不起的你怎麼去和那些經過多年培育的精英競爭？”傑西卡緊皺著眉頭說道。
“所謂的選拔多半只是某種遮羞布，被選中的人其實早就決定好了的。政治家的話你千萬不要相信，誰也說不準這些人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只想要藉助這個機會整合人心。做好了不止能整合以前分散的人心，還能刷上一波政治聲望簡直是一舉兩得的手段。”
“所以全民參與什麼的從根本上就是謊言，也只有你這種沒上過大學還孤陋寡聞的野丫頭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一步登天的故事，那些事情不過是上位者們用來矇蔽我們的毒雞湯，你實際上調查下那些一夜飛黃騰達的人背景，看看他們身後都有多少人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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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不說話了，沉默的她有些讓人心疼。
傑西卡其實很喜歡特蕾莎並且非常重視她，幾乎是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帶在身邊。她害怕特蕾莎在嘗試後迎來失敗，那種所有的希望都被擊碎後的世界太過殘酷了。就像當年她抱著自己丈夫漸漸冰冷的屍體，在那個雨夜哭嚎的時候一樣。希望破滅以後，留下的只有無盡冰冷的黑暗。
所以儘管話很難聽，宛如一把把利劍刺穿了特蕾莎的心，也讓傑西卡感到非常痛苦。
但傑西卡寧可自己當一回惡人，也要打消特蕾莎那過高期待的心情，正所謂期待越高失落越大，失落越大絕望越深，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特蕾莎相信了電視上那人的鬼話連篇，最終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可我還是想要試試！”
特蕾莎抬起腦袋露出倔強的表情，暗淡的眼瞳中滿是淚水，一滴滴淚水打落在酒臺上。
“你根本不知道我一天天等著自己變成瞎子是什麼心情，那感覺就像是一步步在走向處刑臺。我的右耳已經聽不見了，左耳的後遺症也開始出現了。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是可怕的了。”
傑西卡溫柔的保住了特蕾莎，將她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口前。
“是的，我知道你不會放棄，我也不會阻止你去。“
“只是你記住我今天的話，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永遠可以回來這裡，不要自暴自棄的做出傻事。”
“嗚…我以為你是不想讓我去，才故意說這些刺傷人心的話。”
“我確實不想讓你去，因為讓你去面對一個必然的失望結果太過殘忍了。但我也知道你的性格看似軟弱實際非常固執，就和你父親一個樣嚴肅刻板，倔強認真。但還好你也隨了你母親善良體貼，心思單純還特別能吃！如今他們不在了，我能為你做的也實在是不多。”
“罷了，你就去吧。”
傑西卡放開特蕾莎，然後輕柔的揉著她的小腦袋，用彷彿母親般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
“你就去試試吧，但是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千萬不要走極端。”
“你還很年輕，只要活著就早晚會有希望。”
…………
特蕾莎父母活著的時候經常來這裡喝酒，與傑西卡本身沒有親戚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