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好2.5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昏黃的一點油燈下，老頭兒捧著本書，眯著眼睛看的很專注。聽見聲音，老頭兒抬起頭，狀似高深莫測的捋了捋細細的小鬍子，“來啦。”
“嗯，爹。”胖丫頭應了一聲。
老頭兒慢慢地合上書，站了起來，背過手，想要接著保持自己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樣，無奈自家的乖妞兒太過呆愣，只好走過去把她往屋裡拽，順便探出頭往屋外望了一圈。
夜幕已經降臨，漆黑的院子裡什麼也沒有，老頭兒滿意的點點頭，“他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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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下了。”
老頭兒又問：“睡在哪兒？”
胖丫頭乖乖答道：“我把屋裡另一張床收拾給他睡了。”
老頭兒起先皺眉，又嘆口氣道：“罷了。”
胖丫頭直教老頭兒古里古怪的模樣給弄暈了頭，“怎麼了？爹你好奇怪。”
老頭兒瞪她一眼，轉身飛快的關上門，這才將她拉到床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斥道：“你個女娃娃，怎麼能讓男娃娃睡到你的房間裡呢！”
胖丫頭還是不明白老頭兒話的重點在哪裡，嘟囔著說：“不能讓人參娃娃睡柴房啊，萬一他跑了怎麼辦？我還得把他養的胖胖的大大的，將來好煮了吃呢！”更何況，人生娃娃的膽子看起來有點小啊，萬一他自己一個人睡害怕怎麼辦？
老頭兒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家這妞兒這麼能這麼傻這麼呆！
“人參娃娃，人參娃娃！我看你是被人參娃娃迷了眼喲！青天白日的，哪裡有人參娃娃？”
胖丫頭捏著手指，扭了扭身子，沒說話。
老頭兒見她扭來扭去的，哼聲道：“怎麼的，被蝨子咬了不成？小孩子是沒耐性，這才坐下，坐不住啦？”
胖丫頭捏著手指，小聲道：“現在天黑了，不是青天白日。”
“啥？”老頭兒深深地覺得自己做父親的權威被挑戰了，瞪直了眼，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好嘛！現在都學會頂嘴了是不是？”
胖丫頭低下頭，努力坐正身子，弱弱的反抗：“沒有頂嘴。”
老頭兒輕哼了一聲，打算掀過這一篇。
不想胖丫頭突然又說：“村裡的小雪跟她弟弟也是睡一屋的，他倆也是女娃跟男娃。”
老頭兒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胖丫頭這是在為先前的話辯駁呢。他抬手用食指戳著胖丫頭的額頭，頗有些驕傲與得意的說：“你怎麼能跟別人一樣。咱們家可是……”老頭思考了一會兒，找到一個形容詞：“書香世家！對，書香世家！咱們家可是書香世家，講究男女……呃，那個……七歲不同席！”
老頭兒捋著鬍子，又恢復了自信。
用肩膀碰碰胖丫頭的肩膀，老頭兒得意的問：“你曉得什麼叫男女七歲不同席嗎？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意思是……”
“男娃和女娃七歲之後不能在一桌吃飯？”胖丫頭很自然的將話接了過去。
老頭兒被搶了炫耀的機會，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見了鬼似的尖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胖丫頭不以為意的道：“有一回虎子哥跟我說的。”
老頭兒再次尖聲問：“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胖丫頭慢條斯理的道：“虎子哥說是你說的。”
老頭兒高高提起的心慢慢地落回肚子裡，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沒過多久，狐疑的自言自語道：“我什麼時候跟他說過這個了？”
胖丫頭再次解決了他的疑問。
“虎子哥說有一回你路過花嬸家，看見花嬸和一個鄰村來的男人坐在一起說笑，你在門口嘰嘰咕咕的說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虎子哥看見了。”
不光看見了，還聽見了。直到現在，胖丫頭都能想起來虎子哥跟自己學自家爹說話時的腔調和那滿臉調皮的笑意。
胖丫頭想到長得高高壯壯的虎子哥，小臉一紅。
老頭兒想到自己嘮叨的話竟然被人聽了去，老臉一紅。
老頭兒覺得自己德高望重，不能讓小丫頭看出自己心虛了，咳了兩聲，語重心長的道：“妞兒呀，咱們家跟別人家可不一樣。咱們家祖祖輩輩可都是讀過書的人，他們那些大字都不識的人家跟咱們可沒有可比性！”
說到讀過書這一點，老頭兒不著痕跡的挺挺自己有些佝僂的脊背，很是驕傲的道：“咱們這樣的讀書世家，十里八村的可都見不到一個！”
關於讀過書這件事，胖丫頭已經不知道聽老頭兒唸叨過多少遍了。她只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爹，前村李柱家去年才開了一個學堂。”
老頭兒一口氣梗在喉頭，很不服氣的說：“李紳那小兔崽子才認識幾個字？真好意思開學堂！這不是擺明了的要誤認子弟嗎？”
李紳是開學堂的人，是李柱的父親。老頭兒以前很喜歡這個能跟自己談上兩句詩詞歌賦的年輕人，但這一刻，老頭兒決定討厭他。誰叫他讓自己丟了面子呢？哼！
胖丫頭的心思可直白的很，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可是虎子哥說李大叔教的很好。”
老頭兒活了多少個年頭？能不明白小丫頭那點兒小心思？輕輕瞥了一眼臉上還飄著兩團紅雲的胖丫頭，撇了撇嘴說：“虎子哥，虎子哥，知道虎子哥？都說女孩兒外向，我今兒個可算見識到了！你一個女娃娃，才長到幾歲，見過幾個男娃娃，這被勾了魂了？”
胖丫頭被戳中心思，也不害羞了，理直氣壯的說：“虎子哥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娃娃了！比老頭子好多了！”
單聽前面一句話，老頭兒還沒有那麼憤怒，聽到後面一句話，老頭兒覺得自己要氣炸了。
太氣人了！
想老頭兒年輕的時候多麼玉樹臨風，風流瀟灑！那是十里八村第一個美男子！
現在居然被說比不上一個毛兒都不定長齊了的男娃娃！
生氣！
老頭兒只覺得自己的一顆脆弱的心臟像是被人插了一萬箭，又砍上一萬刀，剁地稀巴碎。
明明前兩天還說老頭兒最好呢！現在變得多麼的快啊！
老頭兒背過頭，擦了一把乾乾的眼角，決定再也不要原諒這個讓老頭兒傷心的小混蛋了。
老頭兒背過身子不理胖丫頭。他等啊等，等啊等，等著胖丫頭來哄自己。結果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
“唉！人還沒死呢，茶涼了。老嘍，不中用了。誰都看不上糟老頭子了。”老頭子決定自己還是賣賣慘，給胖丫頭一次機會吧。
胖丫頭見過太多次老頭兒真情投入的表演了，聽到老頭兒的賣慘，難得機靈的說：“別擔心，雖然你很老了，一把老骨頭了，但是吃了人參娃娃之後，你會長命百歲的。”
老頭兒根本沒有被安慰到。不過胖丫頭這話，倒是讓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來了。他決定暫時放下爺倆的矛盾，回到正事上來。
“誰跟你說那是人參娃娃了？”老頭兒語氣還算緩和，心裡卻對蠢蠢的胖丫頭充滿了無奈。
胖丫頭歪了歪頭，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派天真的說：“那是啊。長得這麼漂亮，還在山裡，坐在樹底下睡覺，不是人參娃娃是什麼？”末了，她的臉又紅了紅，對著手指說：“漂亮的我都不敢跟他說話了。”
老頭兒驚奇的看著胖丫頭：“居然還有你不敢的事？”
果然應該說，再勇敢的女娃娃都會在美色面前讓步嗎？
老頭兒捋了捋小鬍子，覺得看到了一點希望。
他斟酌著說：“你覺得，要是把虎子哥和人生娃娃放在一起讓你選，不談別的，說你喜歡不喜歡。只能選一個，你選哪一個？”
胖丫頭表情空白了一瞬，而後很糾結的掰著手指，“能不能不選啊？”
顯然這個抉擇讓人很為難。
老頭兒不能理解胖丫頭的糾結。女娃娃嘛，不是都應該喜歡漂亮好看的事物嗎？那虎子五大三粗的，怎麼能比得上那個叫勝利的男娃娃精緻又漂亮？
胖丫頭想了半天，還是不能決定選擇哪一個更好。
她把自己的糾結說給老頭兒聽：“虎子哥又高又壯，幹活又厲害。人生娃娃還不夠我一個手指頭懟的，但是他長得很漂亮。唉，好難選啊，爹。我不想選。”
老頭兒聽了之後也糾結上了。
這麼一說之後，發現真是各有各的好，又各有各的不好。
唉，還真是挺難選。
爺倆對視一眼，均是垂頭喪氣的。
好像他倆選上誰能得到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