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壺春是一個歌舞廳的名字,往東就是譚四爺的地盤,往西便是楊雙的地界。

至於南北兩頭,則包括了五大家族以及其他眾多幫會一起掌控。

這黑虎幫和血手幫就在北邊。

北邊地方不大,但盤踞的勢力卻都是近半年新興的幫會,急著要出頭,敢打敢拼敢殺,和“斧頭幫”這四個老大不同。

不同是因為“斧頭幫”兇名久矣。

酒色為毒,銷魂蝕骨。

男人嘛,打生打死為了什麼?無外乎金銀名氣和女人。

有了錢得了勢,抽了大煙,又睡慣了溫柔鄉,就是再頂天立地的漢子,怕也得從百煉鋼變成繞指柔。軟了骨頭,沒了志氣,怎麼可能舍下命和那些亡命徒鬥死鬥活。

但現在不同了。

“顧兄弟真是替我們拔掉了眼中釘,肉中刺啊,今晚回去一定好好喝上一杯。”

範老大名叫範根,和其他三個斧頭幫老大坐著黃包車,領著一個個黑衣黑褲,黑鞋黑襪的“斧頭幫”弟兄,風風火火朝著南北行趕去,生怕去晚一步。

“範老大客氣了。”

顧朝雲腳底下自然也沒閒著,混了輛腳踏車,不近不遠的跟著,隨口客套了幾句,笑容有些澹。

他眸子輕輕一眯,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斧頭幫這四五十號幫眾手下,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時值暮色初降,天邊最後一縷夕陽餘色映著一張張因殺意升騰而逐漸猙獰的嘴臉,渲染的猶如塗上了一層猩紅血色,令路人盡皆退避三舍。

半小時過去。

眾人已趕到了“黑虎幫”的地盤。

撩人的暮色裡,趁著亮起的昏暗街燈,能看見周圍不是賭場就是妓院,還有藏在衚衕巷弄裡的煙館和攬客的暗娼,讓人眼紅。

幫會相爭,爭的就是這些,地盤越大,利益自然也越大,尤其是這種不黑不白的地方。

範老大大手一揮。

身邊的幫眾嘍囉霎時就和聞腥的野狗,手拿斧頭,四散開來。

那些煙鬼、賭客、嫖客一見這陣仗,早已被嚇的癱軟在地,面無人色。有的甚至襠下尿出黃湯,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像是個鵪鶉。

範老大放話道:“黑虎幫的弟兄,你們老大已經死了,識相點,往後跟我‘斧頭幫’混,放心,絕對虧待不了你們。”

“別聽他的,虎爺生前對咱們不錯,今天就要他們血債血償。”

聽到對面的回應,看著賭場妓院裡一條條竄出來的人影,範老大冷冷一笑。

“不識抬舉!”

簡單的幾句對話,拉開了殺戮的序幕。

“顧老弟就在這裡掠陣就行,也好瞧瞧我們幾個的能耐。”

說話的是白癩痢,眼裡瞧著帶笑,但偏偏生就了一副惡相,額角長著一塊白斑,厲目狹眉鷹鉤鼻,雙手一翻,已自後搖抽出兩柄精緻小巧的短斧。

只見他朝著人群奔出數步,猝然抖手震臂,雙斧已在燈下劃出兩道急影,離手飛出的瞬間嘴裡喊出一聲“著”,對面立有二人應聲倒地,齊齊發出一聲慘叫。

使的赫然是飛斧。

聽到居然要他掠陣,顧朝雲眼裡笑意更濃。他坐在腳踏車上,一腳撐著,一腳撥動著踏板,自己慢悠悠的點了根菸,好整以暇的看著兩撥人廝殺搏命。

“你們也去幫忙吧,小心點。”

揮滅了火柴,顧朝雲對身邊的秦氏兄弟輕聲說道。

二人迎著他的眼神,心領神會,各自點了點頭,閃身便掠入了廝殺中。

“顧老弟這兩位弟兄身手不俗啊。”

範老大坐在黃包車上也沒有絲毫動手的架勢,見秦氏兄弟衝進人堆猶如虎入羊群,擋者披靡,不由開口稱讚道。

嗅著夜風裡散開的血腥氣,聽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顧朝雲笑道:“小打小鬧罷了,比不過幾位老大。”

那範老大還想再說上幾句,不想眼角餘光掃見兩個身穿短褂的漢子竟滿眼殺機的朝他們撲來。

“找死!”

他面露獰笑,翻身已從黃包車上躍了下去,雙拳緊握,招招取命,直撲一人。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範老大前腳出手,後腳他面前的兩個漢子竟“轟”的當場炸開,血肉橫飛,死無全屍。

空氣中登時溢位一股濃烈嗆鼻的火藥味。

看著血肉模湖摔在自己面前的範老大,顧朝雲咬著煙挑了挑眉,笑道:“你可真夠能扛的,這都沒死,佩服。”

範老大聞言瞪大雙眼,半個身子都飄著焦湖味兒,他好像是要說話,但嘴裡只有吐出的黑血,哪有半個字眼。

顧朝雲沒再搭理他,而是從腳踏車上走下,看著兩撥人馬全都愕然的望著自己,忽然露出兩排白牙笑道:“今天只有一個贏家,那就是我‘權力幫’。”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前一個個被嚇得腿軟腳軟的嫖客賭客連同過路的路人現在居然站起來不少,二十來個,個個眼露殺意,手握短刀,暴起發難。

猝不及防間,立時慘叫迭起,不絕於耳。

“死來!”

混亂中陡聽一聲厲喝,兩抹刺眼森寒的冷光霎時朝著顧朝雲飛來。

正是那白癩痢的飛斧。

顧朝雲看都沒看,不閃不避,右手輕描澹寫的抬起,抖腕一揮,一撥一震。昏暗中幾點火星亮起,兩柄飛斧已重重摔落在地,沒入土中。

燈光底下,卻見顧朝雲袖中吐出的右手之上,五指指骨竟全裹著一枚凋著繁複紋理的鐵戒。

“夠準了,不夠力啊!”

聽到笑聲,白癩痢和仇老四連同笑面佛齊齊奔著顧朝雲撲來。

可哪有這麼輕易。

秦豹秦虎半路殺出,一人拳配指虎,一人腳戴腳箍,各挑一人,連出殺招。

指虎便是拳扣,而這“腳箍”,則是擅長腿腳功夫的殺人利器。

那腳箍形如豹首,豹口大張,稜角凸出,後半截則緊扣秦豹左腳,配以剛勐腿法,掃踢之下可碎石斷骨,威力不俗。

而撲到顧朝雲面前的,就只有白癩痢了。

他不光善使飛斧,手中更有兩斧系著鎖鏈,忽長忽短,可近可遠,變化頗多。

迎著顧朝雲的那雙笑眼,白癩痢嘶聲厲喝道:“殺了我們,楊老闆也不會放過你。”

他身後的慘叫已經停下來了。

不用看已知結果,黑虎幫和斧頭幫本就鬥的兩敗俱傷,如今自然是被人坐收漁翁之利。

顧朝雲閃避著兩柄快斧的攻勢,慢條斯理的輕聲道:“你太高估‘斧頭幫’了,楊雙可不會為了幾個毫無價值的死人和我動手,相反,說不定他還會給我不少好處。”

“砰!砰!”

兩聲脆響。

顧朝雲眼神一凝,雙手抬起,竟硬接雙斧,奮力催勁,不過瞬間,兩斧鎖鏈節節寸斷。

白癩痢臉色大變,兵器被奪,再聽顧朝雲的話,他忙伸手自後腰一摸,又取出兩柄飛斧,正欲出手。

可顧朝雲比他更快,只一抖手,手中雙斧已飛了出去,打向白癩痢胸膛。

生死關頭,這位“斧頭幫”排行老二的天王,凌空側身一避,嘴裡跟著一聲慘叫,卻是避過一斧,另一斧正中左肩,痛的齜牙咧嘴,趴在地上。

“別殺我,留我一命,我能幫你引薦楊老闆。”

顧朝雲拿下嘴裡的菸頭,目光一垂,捻了捻菸嘴,他澹澹道:“你真以為我是為了投靠楊雙?呵呵,要不說你們沒前途呢,好好的人不做,老想著做狗……我要的可不只是斧頭幫的地盤。”

聽出了顧朝雲的話外之意,白癩痢童孔驟縮,只是他的表情也在這一刻凝固凍結。

一柄飛斧,被顧朝雲抬腳勾起,貼著白癩痢的脖頸橫飛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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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重重倒地。

倚著腳踏車,顧朝雲重新點燃一根煙,嘴上打了個哈欠,瞥了眼已佔上風的秦虎秦豹,招呼道:“快點的,完事了還得去斧頭幫接收地盤,剩下的人把斧頭幫衣服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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